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伪问题 伪过程 伪鉴赏

2009-09-27姚志忠

中学语文·教师版 2009年6期
关键词:全知文学作品命题

姚志忠

作为高中教师中的一员,每年必须面对高考,教学内容中自然包括这道以重头戏面目出现的阅读大题。作者也是一个有着阅读习惯的普通读者,阅读已然成为生活的重要组成部分,成为获取新知、得到愉悦的主要途径。双重身份并未使我将高考阅读与普通阅读结合起来,反而越来越看到了两者的巨大差异,越来越感到高考命题者自说自话自作多情的滑稽,也越来越感到语文阅读教学的尴尬与语文阅读应试的荒诞,越来越觉得阅读考试同于尸体解剖,令人反胃。众所周知,解剖尸体式的篇章教学早已受到否定,可这种思路在高考中却阴魂不散,魇迷着无数语文教师。欲挣脱束缚与控制是徒劳的,因为它是教育产品将被打上合格标签的最后一道工序,它的标准就是铁律,不容置辩。新教改中出于美育要求、人文要求的整体感知在这里仍不能得其门而入。两个指挥家在我们面前狂舞指挥棒,可我们该听谁的?

文学作品的鉴赏应该是在轻松愉悦的状态下,本着探新探奇的心理,带着求知求真的欲望,抱着对文本的尊重与审慎的态度去实施的。它尊重读者的生活阅历与个性气质,允许一千个读者有一千个哈姆雷特,把读者在阅读中经由想象完成的二度创作视为当然。对读者因感悟程度的差异而影响到与文本对话的深度和与作品共鸣的强弱予以理解和宽容。一句话,真正的阅读欣赏是拒绝负担与功利的,它把审美愉悦放在第一位,与旅游玩赏同出一辙。游人总是先为美景所吸引,在登临中才油然产生一些联想,一些感悟。同登泰山,可产生一览众山小的壮志,亦可发人生行路难的喟叹。同游洞庭,可触动心忧天下的思绪,亦可洒命运坎坷的清泪。读书亦然,甲的所好未必不是乙之所憎,丙对此书沉迷如醉而丁却对此书毫无兴趣。在一部(篇)文学作品的世界里,山重水复,但挡不住仁者乐山,智者乐水,这就是个性与阅历对认知的影响,是一种客观存在。但文学作品一旦进入课本尤其是试卷,就成了解剖台上横陈之尸,生气全无。在多年的语文教学中,文学作品的教学总是引发着最大和最多的争议,大到主题思想写作技巧构思特点,小到人物形象段落理解句子分析,可谓面面俱到。教学内容的规定者和教学方法的指导者们,生怕师生看不到作品的多重价值而把一只“全象”身上的所有物件都有条不紊地按主次顺序端了上来,这样,我们不仅看到了象牙、象鼻、象皮、象腿,我们还看到了象心、象肺、象骨、象筋,比起盲人摸象各执一端,这种了解的确“全面”、“科学”,但可惜是“象尸”而已,尚不如各执一端者感受的是活生生的象。事实上,阅读一部(篇)作品,原本就是盲人摸象,只不过老到者多摸了一个部位,肤浅者少摸了一个部位而已,“全知”的想法从来就是一种妄想。也许会有人问,我把作品的感知点都搜罗一尽,怎能说不是“全知”呢?其实这仍是象之一鼻一腿而已,是选文者和教学者的一家之言而已,并不代表大家的感受。但有人又会问:既然如此,那么综大家之见解为一体,总该是“全知”了吧?但仍然不是,这里面矛盾重重,感受各异,览之徒乱人意。所以说,一千个读者有一千个哈姆雷特,它并不是孙悟空的猴毛所变,是无法收到一起合成一个体现“全知”特点的哈姆雷特的。硬要合就是“千不像”了。数百年来,一部红楼,聚讼纷纭,且还将永远争论下去,这不是很说明问题了吗?更说明问题的还有中国文学批评的红红火火与成绩斐然,而中学语文阅读教学与考试却与之毫无对应,仍在抱住呆板无趣的教条不放,无法从僵化模式中突围,任由教学创造力在如履薄冰的重复中死灭。这种貌似关心实则粗暴地剥夺学(考)生鉴赏过程的阅读问题设定,教出的是“一批思想僵化、不知变通、不会思考更不会创新的平面人”(《高中语文课程标准教师读本》),好在新的课程标准已经提出了一些纠错之法,诸如“发展独立阅读能力”、“注重个性化阅读”、“阅读能多层次地进行”、“对作品能提出自己的看法”等。阅读教学已睁开双眼准备日出而作,阅读考试则沉溺过去好梦尚酣。这在“考什么教什么”的中学教学看来,如果考试思路不改,教的思路改起来也难。

所以,在这种新的阅读理念已经产生的前提下,高考阅读题提出的一些问题就有“伪问题”之嫌。因为某个问题有人感知到了,有人未感知到。感知到了的,未必就是高明;未感知到的,未必就是低能。考生感知的也许是象头,编题者却偏要他描述象尾。如此考试,多少年来被教师列为难点,被学生列为难点,都在“猜”出题的先生打算让摸的是象的哪一个部位。许多阅读方面表现优秀的学生都在这一题上失了分。这说明一个仿佛设置得很“合理”的鉴赏过程也不过是命题者的一厢情愿,自作多情。再一个,考文学作品阅读又把本应是自由自在的精神游赏,变成了决定命运的赛跑。鉴赏背上了如此不堪承受的包袱还怎么观察?还怎么品味?如果阅读理解能如此速战速决,那么许多学问大家皓首穷经却亦不过得学问沧海之一粟,岂不是笑话!如此看来,挖空心思设计的高考阅读试题原本就是一个异想天开的玄虚产物。

命题者在经受了诸多责难之后,似乎有所觉察,于是尽量减轻问题的“主观性”,增强其“客观性”。结果结出了一个怪胎:名为“主观题”,但却有所谓“标准答案”。说白了,就是表述方式可以“主观”(但也以靠近“标准答案”的表述为佳),表述内容则肯定是“客观”的。这就出现了让师生们更加担忧的问题:阅卷人是怎么评定这个“主观”与“客观”的结合体的?它随意到什么程度,或刻板到什么程度?考生的命运,是被一个怎样的命题者(组)设定又被一个怎样的阅卷者决定的?

写作考试虽然也争议不少,但毕竟朝“我手写我心”跨近了一步,尽管离人们的期望还有不短的距离。但阅读考试毫无长进,卡在一个“结”上无法自解。究其深层原因,还不在命题者的无能上,他们之间也不乏智者,问题的实质恐怕在于这个社会到处弥漫着信用危机。多出一些“客观”题,赋分较为稳妥,免使“畸重畸轻”,而一旦变成“整体阅读”“个性感知”的话,阅卷者的素养与性格将严重影响打分,而阅卷者的品质与自律更是会受到严峻挑战。这种全新的命题思路实际上使阅读考试变成了另一种“作文”——鉴赏评论文章,作文考试的命题与评价本已问题不少但又无可回避,如果阅读考试也以作文面目出现,引出的问题(往往还与文学鉴赏本身无关)也将更多,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于是阅读考试的陈旧模式在公平与规则、合理与合法的矛盾中无奈延续。矛盾似乎被回避掉了,但同时也就杀灭了阅读中本应出现的创造性思维。从根本上看完全是得不偿失,有点为农民讥笑的“听喇喇蛄叫还不种田了”的味道,显得轻重不分。其实,阅读一篇文学作品后写一篇评论赏析文章,更能体现新课标对阅读鉴赏的评价要求:“要重视评价学生对作品的整体把握,特别是对艺术形象的感悟和文本价值的独到理解,鼓励学生的个性化阅读和创造性解读。”但拿出高考试卷与这个要求一对比,是不是有一种南辕北辙的感觉?

这种伪问题、伪过程、伪鉴赏早一点从高考试卷中消失,高中新课标才有可能真正得到实施,高中阅读教学才会早一天呈现勃勃生机。

[作者通联:甘肃岷县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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