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梦的归期
2009-09-23鲁瑶函
鲁瑶函
如果,我们曾经惦念幼时的某一样东西,如今,也早该归于释然。就像我们惦念过傩送的归期,他与翠翠的结局,惦念过他如何向翠翠坦诚心意,惦念过关于那些人将来的命运……我们惦念了那么多,到头来也不过归于释然。然后,那些人影渐渐模糊,可事实上,不但没有忘记,反而愈加清晰,而且,继续在等待。
边城,遥远的地方,为我们展示了一个宁静古朴的湘西乡间景致。作者笔下的边城,宛如清新悠远的牧歌倾诉着他对湘西的眷恋、对自然的感怀、对至善至美的人情与和谐宁静理想境界的想象。
这些,使得边城,如一幅隽永的古画卷,沉淀了恢宏的沧桑,沉寂了凄婉的悲壮。
小说叙述的是湘西小镇一对相依为命的祖孙平凡宁静的人生,以及这份平凡宁静中难以抹去的寂寞和“淡淡的凄凉”。从一开始,作者笔触冷静平淡,语句没有任何华丽的修饰,白描淡得不能再淡,然而,在这种平凡朴素的描写中,仍能隐隐地看到结果的厚重。
走过湘西,绕过茶峒,该说说他们了,一路陪我们走过边城的人,被沈从文先生描写得恰如其分。我们几乎相信,世界上确有这样一群人存在。
某年的端午,当我们在边城中闲逛的时候,就会看见穿了新衣的妇女和孩子,还有许多从很远的地方赶来的人,挤在河边看划船,就连码头和关税口都站满了人。河中几艘狭长的龙船在穿梭着,那上面坐着的,是十几来个身体结实、手脚伶俐的小伙子。河街的吊脚楼上,坐着几个乡绅太太。
河街的人群里,还有一个女孩和一只黄狗在四面张望,似是在寻找着什么。最后的最后,当天完全黑下来,我们会看见远处两点火光,向伫立在黑夜中的白塔那边游去,深山里,传出云雀一般悠远的山歌……
边城的梦,载着我们悠悠的期待,让我们远远地驻足眺望,眺望这些梦中的人,带给我们这些从一而终的感动。大老二老对美的执著追求,翠翠羞涩而朦胧的爱情,爷爷为翠翠付出的艰劳一生,顺顺的正直平和,还有那个叫茶峒的地方,我们认真地当它们存在于一个平行的世界中,常常微笑互视,并且等待至今。
“美丽总是令人忧愁”。《边城》带给我们的,就是这样一种震撼与感动。作为图景,有永不褪色的鉴赏价值、浓厚的乡土气息;作为真实,却有它无法承载的厚重;作为生活其中的人更是有另种悲凉,这正是人在命运的变数面前的无助与无奈的忧伤。
——责任与道德,父母亲接受惩罚而先后离开人世,只剩下祖孙俩相依为命。
——那夜的睡梦中,在竹雀歌声的伴随下,翠翠摘了一大把虎耳草。
——茨滩下的漩水,他忘不掉那天哥哥深情地说:“我应当划渡船了,我喜欢这个事情。”
——茶峒最后的那场雨,船冲走了,塔坍塌了,爷爷也去了,溪畔只留下曾经的美好与温馨:“爷爷,你会不会一个人被抓到别处去?”“万一有这种事,我就驾了这只渡船去找你。”
——擦肩而过的相爱的人,那重新伫立的白塔下,就只剩下翠翠无尽地等待。
这些,就是我们把它放在心里的原因,它给了我们最单纯直白的感动。关于很多烂俗和已失去的初生的纯真,这是一场很长的梦,我们除了等待以外,什么都做不得。
残梦难续,这个梦的宿命,就是一个无言的结局。翠翠与大老二老还没有展开就仓促结束的爱情,大老的殒命,二老的出走和爷爷的离世,迅速地将一个妙龄少女朦胧的幸福梦幻击碎,也注定了她等待的人生。更加隐秘忧伤的是他们的爱情,一切尚未开始就已经消失,就像生活中许多失之交臂的事情。她依旧,走上了母亲的不归路。
山崖上再也听不到天保和傩送兄弟月夜的山歌。天保溺水身亡,傩送悲痛之际不愿接受“新碾房”的催逼,去了遥远的桃源地方。
碧溪岨的白塔,重新孤单伫立,那束被摘下的不知何处为归宿的虎耳草,也应该还嫩着吧,“只是,那个在月下唱歌,使翠翠在睡梦里为歌声把灵魂轻轻浮起来的年轻人,还不曾回到茶峒来。”
于是,徒留下一个没有结局的结局,让我们伤感,并等待着。
幽幽边城,悠长的惋惜,无限地牵挂,等待着,梦的归期。
指导老师:刘艺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