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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明时分

2009-09-09牛余和

草原 2009年6期
关键词:紫藤花

一盏灯笼穿越薄薄的暮霭在三进院的何宅游走。

鱼一样摇曳的光晕爬上中院正厅门廊前的青石台阶,点燃了门廊上高悬的两盏玻璃罩风灯,继续悠悠地在院子里游动,连接前后院风雨走廊的灯盏依次跳出夜色,橘黄的灯光萦绕着紫藤花的气味播撒开来,空气中便骚动着一缕异样的药香。何玉樟是在紫藤花开的时节去世的,次年,这株与何宅同龄的紫藤一朵花也没开。第三年。也就是郭队长来何家养伤的那年,紫藤花爆了个满藤满枝。奇异的是白天紫藤花的香气一如淡淡的甜香,到了晚上便浓郁如苦涩的中药。茜茹偏说这是墨香。玉樟的灵魂是浸透了书墨香的。说话时,她浑身的悒郁幽幽地扩散进了花气。因了这异样的香味,何宅夜晚的意蕴便像灯光与花气的边缘一样模糊起来。每到花开时节的夜晚。何家总似有一种别样的力量,在令人不安的气味中发酵。

何宅早早地进入了夜晚。何家祖上传下来的规矩,一年四季晚饭都赶在天黑前吃完,等院子里的灯笼点燃。各房的灯火便熄灭了。何如山刚刚踱到门前台廊的石阶前,前院就传来一阵苍老含混的吆喝:“关闭门窗,小心火烛。”何如山轻轻摇摇头。自语道:“老张头老了,再也喊不出浑厚悠长的韵味喽。”慢慢踱回厅堂。端起夫人亲自冲的茶呷了一口,端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

院子里墙角的细草丛中虫声时断时续,灯笼的光晕一点点向四围洇染,渐渐亮出一团团凉意,紫藤花时淡时浓的药香在灯光中浮动。渐浓的睡意包围了何宅,最先睡去的是成家的子侄们住的后院。中院书房里孩子们读书的灯要等何如山一声咳嗽才能熄呢。

后院里只有大儿媳妇冯茜茹房间的窗口还透着灯光,清冷地笼罩了飞舞的小虫。

这在何宅绝对是个例外。何家的长房长子何玉樟婚后不久即急病夭亡,何如山便把对长子的痛惜全部给了寡居的儿媳,也给了喜爱读书的茜茹一盏长夜不熄的孤灯。这间还残存着一些新房痕迹的后院正房,宽敞得有些空旷,桌上的灯光够不到墙角,四周便黯淡出一圈冷寂。茜茹坐在桌前,静静地看着墙上挂着的一幅墨牡丹图。这是玉樟的遗墨,画这幅画时他还不满十八岁,已在省城画界崭露头角了。茜茹的嘴角微微翘起,目光慢慢地移下来。落到一帧照片上。照片上的玉樟身着深色立领铜扣的学生装,眉目间英气逼人。“玉樟。你嘱咐我在你去后要走自己的路,我真的要走了。你生气吗?”泪水漫上了眼角,茜茹的心一阵收缩,倏地站起来,摸过椅子后边专门挂画的挑杆,将画摘下匆匆卷起。两颗大大的泪珠终于没有忍住,“叭哒”一下落在画轴上。

一记轻轻的敲门声惊得她一激灵。伸手抹一把眼睛,静静神小声道:“三弟吗?进来吧。”

三弟站在了大嫂的面前。这活脱脱是一个从照片上走下来的玉樟。茜茹的心疼了一下。三弟局促地抬手抹了一把额前的头发,惊讶地问:“你咋把画摘下来了?”

茜茹急切问无以措辞。鼻尖上沁出了细汗。幸好三弟又转移了话题:“听说,林团长,要……”三弟忽然一把抓住茜茹的手:“茜茹姐,咱们跑吧。”茜茹一阵心跳,用力抽出手,嗔怒道:“三弟,你胡说什么,我是你嫂子。”

“从今天起,我叫你姐姐。”三弟倔强地一跺脚,又抓住了茜茹的手。小声央告起来:“好姐姐,你才比我大三岁,我,我……”

茜茹甩开三弟的手,红了脸斥责道:“你疯了!……三弟,你大哥去了四年了,这四年……我知道你对嫂子好,可。这是万不可能的……我……天不早了,有啥话明天再说吧。”说着把三弟向门口推去。三弟磨磨蹭蹭走向门边,又猛然返回身来,一把抱住了茜茹:“茜茹姐!”惊惶无措的茜茹在笨拙的箍抱中感到胸腹部尖锐地一热。蛰伏在地层深处的经验被唤醒了,浑身倏然一阵发软……

一声重重的咳嗽从前院传出。茜茹身子一挺挣了出来。三弟低了头溜出门去。

前院响起了孩子们奔跑的脚步声。

何如山仍端坐在椅子上。待院子里安静下来,才拎起手杖走出门去。包嵌铜头的手杖在青砖甬道上拖拽出一串声响。他接管何家后,就一直恪守“关锁门户,必亲自检点”的治家格言,睡前必亲自检查前后院门。老张头等到手杖声迤逦着又从后院响回厅堂,就从后院开始吹熄院中的灯笼,直到偌大的何宅只剩下厅堂门廊的两盏灯时,何家才真正开始安睡下来。

花气迷乱,浓郁的药香包裹了何宅,柔软的灯光中似乎能听到花气从紫藤架上向四周弥漫的声音。

大门的铁环被突兀地叩响,整个何宅一阵惊悸。

何如山眉头一耸,扶杖站在门廊下。人们都知道何家“既昏便息”的规矩。此时有人来访,非非常之事即非常之人。很快,老张头就把人引了过来。来访者双手一抱:“如山兄,遑夜来访,造次,造次啊。”何如山提着手杖抱手还礼:“原来是敬斋兄。县长大人亲临,定有要事,请。”

孟敬斋落座后。看一眼何如山欲言又止,低头啜一口茶。何如山微微一笑:“何事惊动县长大人来到小小的长岭村?”孟敬斋舒一口气道:“你可别小看你们长岭村,眼下它可是扼守山区和平原的战略要地。我这次本来是来慰问前线的将士,被林团长强留下吃饭,却惹上了一件棘手的差事。”见何如山并不究问。只好独自说下去:“以前的部队对山里的游击队清剿不力被撤换,这次派来的林团长可是一员悍将。”何如山哼了一声,冷冷道:“当年我见过此人,打鬼子是员悍将。祸害地方也是员悍将。我就不明白,一起打鬼子能合作。为啥把鬼子打走了。自家人倒又打起来了?”孟敬斋盯一眼何如山。哈哈笑道:“如山兄可是越来越激进了。听说。共产党县大队侦察队的郭队长在你家养过伤?”何如山向椅背上一靠,平静地说:“当年你们部队的好多人都在这里养过伤,我不管这党那派,谁抗日我都支持。”“好好好,咱们不争这个。”孟敬斋摆摆手说,“我就有话直说吧。还请如山兄看在多年交情上,容我把话说完。”何如山装上一袋烟,轻轻划燃火柴点着,从条几上摸过一盒纸烟推给孟敬斋。孟敬斋抽出一枝烟放在鼻子上嗅着,并不点燃。等何如山缓缓吐出一口烟,才试探地说下去:“这个,是这样,林团长说曾托了好几个人来何家。说那事,都碰了一鼻子灰。他知道咱们的关系,非让我来跟你说说。要说这林团长才三十冒岁,媳妇刚死了,又没有孩子。跟你家茜茹倒也算般配。按说……

何如山的眼睛越过孟敬斋看着墙上的画。孟敬斋尴尬地咳嗽一声。把那枝烟在大拇指甲上顿了顿点着,觉得身体挫下去一半,心里忽地窜上一股火。却只从鼻孔里冒出一丝轻烟,无奈地摇摇头,苦笑道:“我知道我的鼻子不大,本不该来碰这鼻子灰。按说,咱们之间的关系,你该知道我万不会害你的。若不是当年你把我们几个孟浪的学生从军阀的眼皮底下送出城来,我早就顶着一颗闹学潮的红脑袋做了鬼了,哪还有今天。我从心里为何家着想。若不是你一再说把玉樟媳妇当闺女养着。我怎么也不会

来这一趟。你要真疼爱孩子。就该为她找个归宿。也让她将来有靠。”“将来?”何如山终于开口了:“林团长?你们?”他在孟敬斋脸前划了个圈,“还会有将来?”

孟敬斋变了脸色,把烟摁在藤条编的烟灰缸里。何如山看他一眼。轻轻一笑自顾说下去:“依你的学识和阅历。难道看不出人心向背。城里的名流贤达,工商界。乡下的大户们,只要不是抗战时当过汉奸。或者跟你们有掰不开的关系。还有多少是站在你们一边的?一个只知道用枪和手铐的政权,它能长久?”孟敬斋用拇指推了一下滑到鼻梁上的眼镜,惊讶地看着何如山,沉吟半晌才道:“如山兄,我真没想到……,你的……观点,现在可是很危险了。退一步讲。就算不幸被你言中,难道你不知道他们的政策?”何如山深吸一口烟,慢慢道:“我也许会被跟你们划在一个大圈子里。大不了玉石俱焚。‘纣无道,吾愿与之偕亡。”

玻璃罩灯的灯花爆了一下。谁也不说话。何如山的烟袋“咝咝”作响。孟敬斋长叹一声:“我该走了。”起身便走。何如山跟着相送。到台阶前,孟敬斋又站住,也不看何如山。小声道:“林团长再浑。依你的声望和社会关系,也不会明火执仗地抢人。但很快就开仗了,枪声一响,他很可能趁机搂何家一把。现在。你门口就有他的兵。”何如山看一眼孟敬斋,点点头没作声,将他送到前院。见老张头打着灯笼过来了,俯身小声叮嘱了一句。向孟敬斋一抱手:“慢走。”孟敬斋也一抱手:“保重。”

不一会,老张头到厅堂禀报。前后大门口都有当兵的把守。只有后院的侧门被棒子秸遮着,这支刚换防的队伍可能不知道,没有派兵。何如山咬牙骂道:“混账东西!”挥挥手让他离开,站在门廊下打起太极拳。紫藤花异样的香味缠缠绕绕地飘过来,扰得他心神不宁。他停下深吸一口气,意沉丹田重新起式,动作渐渐飘逸起来。待打完一套拳,长长吁出一口气,脸上微微沁出了细汗。早站在身后的夫人递过热毛巾,又给他披上一件衣服,相跟着进屋。

何如山静坐片刻,问道:“茜茹近来咋样?”见夫人疑惑地看着自己,摇摇头道:“你这当婆婆的,心里要长着眼睛。这半年,老三可是常向他大嫂的屋里跑。”夫人没留意丈夫加重语气强调的“他大嫂”三个字,随口应道:“俩人都喜欢读书。凑在一起诗啊词啊的有话说。”“诗啊词啊的就很危险。”何如山盯一眼夫人:“咱们说当闺女养着,可她毕竟是何家长子的遗孀。他们弟兄几个中,老三最像他大哥。”

一提大儿子,夫人的眼睛又红了,叹息道:“没福气的孩子,只是苦了茜茹。”说到这里,似是忽然想起了什么,对丈夫说,你说怪不,刚才茜茹到我屋里,把玉樟送她的手镯交给我,说让我替她保管着,她看见它就伤心。看样子像是想跟我说会话。偏我那会困得睁不开眼,就说,有啥话明天再说吧。就睡过去了。何如山心中一动,脱口道:“你会为那一阵犯困后悔一辈子的。”

夫人从丈夫的语气里似乎悟出点什么,说今天上午你去果园的时候,那个郭队长来拿了些药,还专门给茜茹捎了一小包山核桃。这人可真大胆,也不怕让当兵的给逮住,倒吓得我出了一身汗。何如山用力点点头:“他们告诉我了。这你倒不用太担心,在村里,这些穿军装的是群瞎子。只是他这次来。怕不仅是为了拿药。”

夫人迟疑道:“莫非……”,何如山摆摆手:“你先去睡吧,我再呆一会儿。”

何如山踱到前院,叫过老张头低声交待了一番。老张头答应着提了灯笼走向后院。

夜深了,一勾残月斜斜地挂在茜茹的窗外。偶尔有蝙蝠翅膀穿破空气的声音。从屋檐下传到不知什么地方去了。

茜茹又展开手中的纸团看一眼,吹熄灯,用力插上门,又轻轻拉开门栓。和衣斜靠在窗前,拉过一条薄薄的绸被盖在腿上。紫藤花的气味渐渐淡下去。用力嗅时只觉出凉凉的夜气,不经意间却又渺渺地送来丝丝缕缕的墨香。茜茹静静地躺在飘渺的墨香里,心里千回百转地没个着落。一旦离开何宅,就再也闻不到这书墨气的紫藤花味了,就永远跟玉樟隔开了。玉樟啊,不就是患了点风寒吗?你咋就顶不住了呢。咋就不再坚持半天。等爹从城里买回盘尼西林。爹说就一支盘尼西林……。你的灵魂离不开我,化作这紫藤花的香气陪伴我。可。今夜,我要背叛你了。再不离开,我怕呀,三弟,他还年轻,他太像你了,性格、相貌都像,我真担心……我倒不怕什么林团长。我早就准备下了一把刀子,还是你留下的呢。前些天那姓林的托人来说媒,我抽出它来看了看,真锋利……,我跟郭立刚,是他在咱家养伤时认识的。他不懂艺术,可他身上的强悍气息吸引了我。你会怪我吗……

紫藤花的气味又袅袅地从窗户的缝隙中透进来。残月的清辉朦胧在茜茹的脸上,长长的睫毛覆盖下来,一颗清泪挂在眼角。

凉凉的,一个有力的亲吻覆盖在嘴上,墨汁的气味扑鼻而来。茜茹一惊。脱口喊了句“玉樟”。猛地坐起,见一身黑色学生装的玉樟站在床前,微笑地看着他。她翻身扑在玉樟身上。他却垂着胳膊不动,让她虚虚地靠不踏实。正待用力抱紧,玉樟却已脱出身退向门边,开门出去了。茜茹跳下床冲到门口。见玉樟已到了他平日常喜欢读书吟诗的凉亭边,看着巨大青石鱼缸里的鱼,忽然伸手将鱼缸转了个圈,一条鱼随着水花溅出缸外,张着嘴在地面上蹦跳。茜茹想追过去,却像魇住了一样。喊不出声,也迈不开腿,眼睁睁地看着玉樟转身走向侧门,身影一晃消失在那里。茜茹用力一挣,感到浑身冰冷,一双赤脚又麻又胀,活动了一下腿脚,眼睛满院子搜索着,清辉熹微,一院寂寥。是梦吗?那我为何靠在门口?莫非是三弟?可分明是玉樟身上的气味啊。茜茹的眼泪又流了下来,玉樟啊,是我唠叨得你不放心了,你特意来看看我是吗?夜空中似乎响起一阵劈劈啪啪的爆裂声,浓郁的书墨气味又袭了过来。茜茹叹一口气,关上门,慢慢回到床上,抚摸着枕边的包袱自语道:“也许,我不该……”她解开包袱,里面除几身自己的衣服外,全都是玉樟的东西。他的画,他用过的笔砚,他的日记本,他的照片。他一一抚摸着这些东西,一个个故事,一点点细节。都活色生香地跳在眼前。心里一阵温暖,一阵酸楚。纠缠成一块坚硬的淤积的气团,胀胀地向外冲突,结痂的伤口汩汩地冒出鼓着气泡的血水……一阵倦意袭来,茜茹系好包袱,拉过被子躺下。“睡吧,睡过去了。就是天意。”

清凉的月光慢慢从窗台上退出。长长的睫毛又覆盖下来。

房顶上“啪嗒”一响,茜茹耸然一惊。心中一阵狂跳,一粒小石子儿沿着小瓦屋面细碎地滚动着,落在窗前。她下意识地抓起包袱翻身下床。双脚伸进鞋子里。却又迟疑地靠在床边不动了。过了好一会,才穿好鞋子走到门前,定定神,轻轻推开一道门缝,向院子里张望。院子里静悄悄的一片模糊,她奇异地感到门外是一潭深不可测的水。犹豫了一会儿,把门缝推大一点,侧身滑了出去,小心翼翼地放下脚去。还好,踩到了

青砖甬道。四处张望了一下,迈步移向后门,衣服摩擦的声音裂帛般传向夜空。身后一双眼睛倏然睁开,盯在她的背后。她赶紧收住脚,慢慢转回身去,什么也没有。房屋森森地站在四周悄无声息。紫藤花的气味也睡着了。

伏在墙角向后门望去。她心中“咯噔”一声。后门旁边的大海棠树上挂着一盏灯笼,昏黄的灯光被院墙剖做两半流泻下去。老张头抱臂缩头靠在门边,似是听到动静,向茜茹藏身的墙角瞅了瞅,身子一惊撞到门上,门外一阵脚步声响,传来粗声的喝问:“谁!”

茜茹觉得心慌慌地跳到喉咙上了,胸口一阵窒息。用力咬咬嘴唇,踮起脚快步走到侧门前,却迟迟地不敢伸手。她知道这是一扇锈迹斑斑的铁门,门上挂着一把特大的老式铁锁。平日轻易不开,一开就发出刺耳的声响。门前的半条胡同都会被惊动。侧门不远就是公婆卧室的后窗。茜茹感到窗里面正有一双眼睛不动声色地罩着她。她绝望地站在门前,呆呆地看着黑黝黝的铁门。远处隐隐地传来一声鸡叫。

抬头看看天。那勾残月不见了,天上漆黑如墨。门外似乎传来一阵塞率声,又突然静下来。茜茹摸了摸包袱里的刀子,心一横,跨前一步伸手去摸铁锁——锁开着,她抑住心跳,试探着拉动门栓,门栓无声地滑开了,门也向里轻轻移开一道缝。她感到手上腻腻的,凑到鼻子上一闻,是润滑油的味道。心中灵光一闪:后门那盏灯分明是点给她和外边的人看的。立刚是知道这个侧门的,以他的机警……,泪水忽地涌上来,心里喊一声“爹呀!”盈盈地向着那扇黑洞洞的窗口跪拜下去。

鸡叫声此起彼伏地在村子里响成了一片。

村后的山坡上,茜茹靠在郭队长的肩头向村里望去。村庄的轮廓渐渐从夜色中剥离出来,她的泪水又涌了上来。突然,何宅的方向腾起一片火光,随即传来阵阵嘈杂的喊叫声。“家里出事了!”茜茹拔腿向山下跑。被郭队长一把拉住:“别慌。”他打量着晃动的火光,肯定地说:“从方位看,应该是何宅的侧门。火势不大。我想大概也就是那垛棒子秸。何老先生有着一双洞察黑暗的眼睛啊。”说话间。火光已开始跌落,渐渐消逝在村庄的暗影中。天边上泛出淡青色的光,村庄的轮廓愈加清晰,已能隐约看到何宅堂屋屋脊和翘起的檐角。檐角上湿漉漉的启明星正在暗淡下去。茜茹在心里喊了一声爹,恍惚又嗅到了紫藤花香。幽幽的,淡淡的,散发着奇异的书墨气味。

[责任编辑任建]

作者简介牛余和:山东章丘人,在《中国作家》、《十月》、《青年文学》、《山东文学》、《世界日报》等多家报刊发表文学作品。部分作品被《小说选刊》、《世界日报》、《大众日报》等转载、连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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