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饥饿”的力量及其升华
2009-09-09刘稀元徐刚
刘稀元 徐 刚
在文学作品中的,“饥饿”是一种司空见惯的生理现象,然而作家依据一定的艺术目的对“饥饿”的叙写,则是一种颇有深意的文化现象。这种人为制造的艺术景观,有着鲜明的“身体政治”的内涵。在“感时忧国”的中国现代文学中,作为极限体验的“饥饿”不仅是个人苦难的来源,更是精神匮乏的表征。路翎的小说《饥饿的郭素娥》便沿用了左翼文学所经常使用的“饥饿”主题,主人公郭素娥的饥饿不仅仅是肉体上的饥饿,更是精神上难以满足的焦躁。而在萧红的《生死场》那里,饥饿则成了一种存在主义式的恒久体验,支持着“压迫/反抗”的政治结构,扮演着政治革命的原动力角色。到了1949年新中国的成立,一种乐观主义的昂扬基调开始清除文学中的“晦暗角落”。此时,几乎所有的小说都集中反映社会主义建设各条战线上的新情况、新问题。“饥饿”叙写不如早期左翼和解放区文学时期那样广泛,但它并没有消弭,而是通过多种衍生形式仍然发挥着强有力的作用。就像一个曾经极度饥饿的人对于粮食有着极度欲求一样,在50-70年代的文学想象中,对于农业丰产丰收的景象、工厂矿山热火朝天的生产气氛的热情赞美也达到了前所未有的地步。这样,“饥饿”叙写的研究领域便有了新的突破。50-70年代,题材分类大致包括了革命历史题材、农村题材、工业题材、军事题材、知识分子题材等。“这些概念有其特定的含义……因而,‘革命历史题材并不能等同于‘历史题材或‘历史小说,而‘农村题材,其含义也与‘五四新文学以来的‘乡土小说、‘乡村小说,有了不容混同的区别。”我们可以发现,文学题材的分类与社会生产部门划分之间对应关系是十分清晰的。题材分类的独特性质使得我们在考察“饥饿”叙写与文化政治语境的关系时有了比较清晰的框架,也使得我们可以更清楚地看到“饥饿”叙写与文学生产,与意识形态之间有着怎样的关系。
“创业”的道路:“饥饿”叙写在农村题材小说中的衍生形态
在这个时期比较重要的长篇小说当中,如《创业史》、《三里湾》、《金光大道》等,农村进行的政治运动和中心事件,如农业合作化、“大跃进”、“人民公社”运动、农村的“两条道路斗争”等,成为表现的重心。这些小说的前面部分通常会有比较多的“饥饿”叙写来表现农村现实斗争的历史根源,以此来证明其必要性。当小说叙述进入其反映的农村历史事件的主干部分时,直接的“饥饿”叙写便淡出视野,取而带之的是它的各类衍生形态。在《创业史》当中,饥饿记忆激发了农民对于创业的热情,饥饿的记忆有多深重,创业的热情便有多高涨。但是,就像“饥饿”叙写必须经过革命信念的升华,而不仅仅是简单的满足一样,创业也绝不仅仅是个人的家业的丰厚,而是整个社会主义国家能有殷实的家底,整个阶级过上富裕的日子。年轻共产党员梁生宝本可以在个人创业中出人头地,但是他以贫农的整体利益为重,带领合作社成员奋发图强,终于使合作社经济战胜了富农经济。这样的故事之所以能够带来崇高的体验,其中的秘密在于“创业一生存”是“饥饿—死亡”崇高之美0的转喻形式。“饥饿一死亡”的崇高之美背后是历史理胜的强大支撑,此时的饥饿已经不是个体可以自由体验的饥饿感(这个具有丰富可能性的饥饿感已经被强大的历史理性所简化了),而是整个被统治阶级苦难的缩影。所以,当它衍生成为“创业一生存”的热情时,创业也同样不是个体的创业,而是贫苦农民获得自身解放的精神力量。尽管集体创业在《创业史》、《艳阳天》、《金光大道》这一类小说中确立了不容置疑的地位,但是它毕竟与个体的眼前利益没有直接的关系,甚至会有冲突。个人创业却因其对于个体短期利益实实在在的满足而往往成为小说中一块烫手的山芋。集体创业与个人创业作为“两条路线的斗争”在小说是界线分明的。属于集体创业这一方的梁生宝、高大泉、萧长春具有无可挑剔的崇高人格力量,而属于个人创业一方的姚士杰、冯少怀、张金发则品格低劣,通过卑劣的手段才聚积起了个人财富。表面上看来,“两条路线的斗争”是激烈的,但也可以说并没有什么斗争,因为,双方在斗争之前就已经高下立见,无须通过斗争来决出胜负。由此可见,个人创业所具有的最危险的力量并不体现在落魄的地主和阴险狡猾的富农身上,因为他们已经得不到读者的同情,他们的故事也没有任何审美体验可言。在他们身上,个人创业已经完全丧失了合法性。但是在“中间人物”如梁三老汉、邓久宽这一类人那里,情况却有些特别。因为,个人创业的欲望在他们身上一定程度存在着,由于他们贫苦的经历,个人创业也并非没有合法性。同时,他们又能赢得读者的同情,往往比纯粹的正面人物更有亲和力。
小说的特性决定它不能赤裸裸地讲道理,而必须通过人物形象,通过叙事方式和审美体验来达到它的目的。在“中间人物”身上,两种创业观的交锋也是通过对于人物形象的塑造及其审美效果来完成的。这些人物形象有的滑稽、如《创业史》中的梁三老汉;有的冒失,如《金光大道》中的邓久宽。在两种观念交锋的僵持时刻,人物或滑稽、或冒失的言行便在关键时刻出场,潜在地决定了交锋的胜负。在《创业史》当中,梁三老汉是个节俭、厚道、固执,但有时又会做出一些让人发笑的事情来的老人。梁生宝买回了高产稻种之后,照顾了合作社里家庭情况不好的社员,而自己家却只分了不多一些。梁三老汉很不高兴,窝了一肚子火。于是有了以下的场面:
“鸡下开蛋了。我预备拿鸡蛋钱,给你爷俩一人
扯一个汗褂。”老婆(梁生宝母亲)很温和地劝说。
“不!”老汉别扭地说:“鸡蛋甭卖!”
“为啥哩?”
“我要吃。”
“你吃得了五个母鸡下的蛋吗?”老婆忍住笑又问。
“我早起冲得喝,晌午炒得吃,黑问煮得吃……”
他这么一说,儿子、闺女都哈哈大笑了。老伴也笑了。
“笑啥?”老汉还是不高兴,感慨地说,“我不吃做啥?还想发家吗?发不成家罗!我也帮着你踢蹬吧!”
按照常理,梁三老汉生气无可厚非,虽然算不上崇高,却也不算道德败坏。但是,他一出场就已经输了。由于他表达气愤的滑稽方式,连自己的儿子闺女都笑话他。他的个人发家的想法,连同他滑稽的形象在笑声中成为了被看的对象。在那个强烈的目光注视下,梁三老汉自然没有任何还手的力量。这一段没有结束,儿子与老汉的辩论还在继续。当梁生宝说:“图富足,给子孙们创业的话,咱就得走大伙富足的道路。这是毛主席的话!一点没错!将来,全中国的庄稼人们,都不受可冷。现在搞互助组,日后搞合作社,再后用机器播种,用汽车拉粪、拉庄稼……”梁三老汉马上问:“要几年?用机器播种要几年?明年?后年?”此时的梁三老汉其实提出了一个十分尖锐的问题,实质并不在于机器播种是不是可以实现,而是他看到了在追求现实满足的个人利益之间与长期才能实现的整体目标之间的巨大沟壑。这个问题把梁生宝也难住了。
他惹得生宝和秀兰直笑,但他不在乎,觉得他
抓住了要点,不失良机地迅速转入主动……
于是,梁三老汉在大家的笑声中又一次败下阵来。他所看到的问题与他滑稽的形象一道被一笑而过,然后便搁置了起来。
落后的焦虑:“饥饿”叙写在工业题材小说中的衍生形态
1949年以后,工业题材小说与国家的现代化目标是紧密联系在一起的,这也决定了它的重要地位。这一时期比较重要的“工业题材”长篇小说有《乘风破浪》、《铁水奔流》、《百炼成钢》、《五月的矿山》、《火车头》等。
如果说,“饥饿”叙写在农业题材小说中的衍生形态主要是对于丰产、高产的热情赞美,那么,它在工业题材小说中的衍生形态则主要是对于完成、或超额完成生产指标的热切追求。但是,工业材题小说与农村题材小说所面临的问题又是不一样的。在互助组、合作社阶段,农民的土地和基本农具是属于自己的,他们的劳动产出与个人创业致富欲望是很容易直接挂钩的。而在工厂、矿山等工业领域,工人的劳动产出与个人的物质收入则没有那么紧密的联系。换句话说,是工业现代化的总体目标与个人的物质利益之间缺乏直接的纽带。这样,工业题材小说所要解决的问题便是如何在意识形态与主体的劳动生产热情之间建立一个象征性的关系。
经过一番考察,我们会发现工业题材小说中在这方面的工作并没有太多的特殊性,也没有多少潜在的叙事和修辞方面的技巧。究其原因,也许是工业生产本身一定程度上就构成了它的意识形态。工人与总体生产指标之间就如同一颗螺丝钉与整台机器。当这台机器快速的运转起来时,螺丝钉除了牢牢坚持岗位之外,几乎是没有其他选择余地的。这也是所有大工业生产所需要的意识形态的特征。因此,工业题材小说最急迫解决的不是个人生产与集体利益相偏离(如在农业合作化当中出现)的问题,而是个别落后工人生产干劲不足的问题。
在《乘风破浪》当中有一个落后工人易大光。他出身贫寒,早年要过饭,他的母亲在贫困生活中患病而死。解放以后,他当了兴隆钢铁厂的炼钢工人。他是有名的生产后进分子,怕任务重,怕吃累,在工厂里干的时间不短,但自称不会溜须拍马,性子不好,当了几年工人连个二助手都升不上去。他经常挂在嘴边的话是:“谁说完成得了,谁就去完成吧”,“何必呢?只要饿不着、冻不着,有个钱买二两酒,和老婆对着吃就知足了”,“我就不喜欢这一套,积极、积极,弄得家不像个家,业不像个业”。和梁三老汉一样,易大光也看到了生产指标与个人利益满足之间并不存在短期的、实在的联系。但是,在工业生产中,又易大光并不能我行我素,因为稍有疏忽便会造成重大生产事故,带来极大损失。
易大光观念的转变,他主动投身入生产的热情的培养是有一个过程的。在这个过程中,工业生产的宏伟目标,以及周围人对于他的批评并不是主要因素。真正触动他,并且对他的观念转变起到决定性作用的是他的一次有意破坏精炼钢铁实验的行为。这一次,他的行为造成几炉钢都没有达到预期效果,大家的协作努力,和大量的生产资料都因为他的破坏而付之东流。他害怕了,也有了一定程度的悔恨,意识到自己的行为对于整个生产的危害。以这为起点,他在与李少祥母亲的谈话中,再一次回想起自己的身世,想起他母亲临终前对他说的话:“儿呀,记着这些穷日子,有朝一日逮住他们,要狠狠地踩死他们,不要留根。”他摸着自己的小腿肚子,上面是他小时候和母亲讨饭时被地主家狼狗咬的伤疤,他愤愤地想:“哼,狼狗都是听国民党和大财主的话。”
这样,易大光完成了他的初步转变。有两点关键因素促成了他的转变。首先,大工业生产方式所具有的性质。在这种生产方式中,个人的丝毫疏忽和懒散都会造成不可想象的后果。当机器高速开动起来后,一个人的错误会实实在在危害到他人和整体的利益,他必须也随之高速运转起来。在这种大工业生产的意识形态中,个人的劳动与整体的利益在相当程度上是重合的。其次,在易大光的身世上,他个人的遭遇也被认为是阶级的遭遇,在此,个人的概念与整体的概念又一次重合起来。实际上,两种因素又是相辅相成的,历史记忆在现实生产环境中找到了当下基础,而现实状况又在历史中找到了根由。这样,尽管个体所具有的个体性需求没有得到满足,但大工业生产的意识形态仍然完成了主体的构建。落后主体在把自身等同于总体目标的时候,他会因为自己的疏忽和懒散而后悔、自责,但这种情绪马上又会升华成为久违的崇高感。
易大光的观念转变的最后完成也是源于一次由他造成的生产事故。由于他的一时偷懒出钢水的炉门槛砌窄了,导致了钢水外溢。这不仅造成了重大损失,而且把无私真诚的炉长李少祥烧成了重伤。这一次事故真正地触动了易大光的内心深处,使他彻底地悔过了。
战斗的激情:“饥饿”叙写在军事题材小说中的衍生形态
表面上看来,军事题材小说与农村题材小说、工业题材小说相比,距离“饥饿”叙写要更远。因为,饥饿记忆所带来的直接需求是种更多的粮食,得到更多的生活必须品。对于农业高产,工业达标的热情更容易从饥饿感当中转化而来。那么,饥饿感在军事题材小说中又是怎么样得到转化的呢?如果从阅读感受上来讲,这种衍生形态便是军人渴望“战斗”的高昂热情。如果推究其原因,似乎也不难理解。因为,在50-70年代的文化政治语境中,饥饿是与阶级斗争联系在一起的。饥饿的根源是统治阶级对于被统治阶级的残酷压迫。那么,饥饿带来的直接后果是被统治阶级起来反抗,争取自由和解放。而军队的角色是人民民主专政的坚强柱石,他当然要代表广大贫苦阶级的利益去与统治阶级进行战斗。饥饿的记忆越是深刻,那么这种战斗的热情便越是迫切;统治阶级(当然也包括帝国主义)反攻的隐患越大,战斗的形势便越是紧迫。但是,1949年以后的和平年代里,军队除了日常训练之外,还担负着社会主义建设任务。因此,渴望在战场上战斗的激情又必须转化成为在日常工作中“战斗”,或者为实现共产主义理想而去“战斗”的激隋。
《欧阳海之歌》当中的英雄人物欧阳海与梁生宝、高大泉一样,有着饥寒的童年经历。他在冰天雪地里要过饭,全家最饥寒交迫的时候被抓过壮丁,过年时地主逼债,全家什么吃的都没有,从小为了躲壮丁,还被起了个女孩子的名字。带着这种阶级仇恨,欧阳海入伍的最强烈动机便是与国民党的军队作战,解放台湾;与美帝国主义的军队作战,使全世界的穷苦人获得解放。当然,这种渴望战斗的热情尽管已经有了阶级仇恨的基础,但与《创业史》当中的“创业”热情一样,仍然带有个人主义的性质。
“唉!我要早点出世就好了!”欧阳海给了自己的后脖颈一巴掌,“人家董存瑞该有多幸福,出生在战争年代,不管怎么样,只要能够参军,起码还能打它几仗!现在,什么都晚了,什么也赶不上了!就算是参了军,也只剩下抡斧子、砍大树呀这样的‘战斗任务留给自己了。……工作当然重要,但是一个人短短几十年的一生当中,总应该过得更有意
义才对。”
随后,在连长和指导员的帮助下,经过几番曲折,欧阳海把上战场的战斗激情转化为了工作的热情。连长说:“真正明白了这个道理,你心里就亮堂了,你就会明白:这里就是我们的战场,这里就是你为保卫社会主义杀敌立功的前线。”欧阳海回答说:“战功我一时也立不上了,可是我要在工建中战斗,在劳动和训练中立几功!”下面这个劳动场面也是值得仔细研究的:
傍黑的时候,淅浙沥沥地下起雨来。不一会儿,雷声隆隆,闪电不断,蚕豆大的雨点,砸得房顶噼噼啪啪作声。闪电把天地万物都刷上一层惨白色,乌云已经帖到山头上来了。
接到命令后,部队顶着暴雨,迎着闪电,踏着滚滚雷声出发了。
起来,饥寒交迫的奴隶,
起来,全世界受苦的人!
风还在刮,雨还在下。闪电雷鸣之中,一曲雄壮有力的歌声在和风暴搏斗!
从来就没有什么救世主,
也不靠神仙皇帝。
战士们踏着泥泞急速前进。一道闪电劈来,照亮了欧阳海带着憨笑的面孔。
这是一段对部队行进在抢运国防物资的路上的描写。在这一段描写中,我们可以清楚地看到“饥饿”叙写是怎样在军事题材小说中完成它的转换。《国际歌》代表了苦难的阶级历史。但是这种苦难记忆已经成功地转化成为抢运国防物资的战斗热情。与早先左翼文学相似的历史场景在时空上进行了转换,产生了同样崇高的审美体验。
结语
50-70年代的文学生产从属于并且服务于社会生产,反过来,当时社会生产的特性又影响了文学生产的性质。文学生产成功地把“饥饿”叙写吸纳进来,进而把它改造成为与各社会生产部门相对应的衍生形态,使其阶级斗争的力量成功转化为社会生产的动力。这样,个体便转化为服务于社会生产的意识形态主体。因此,“饥饿”叙写便同时具有确立意识形态合法性功能和为社会生产提供动力的双重功能。在50-70年代的小说中,“饥饿”叙写的衍生形态比它本身更广泛,也更系统,可以说覆盖了整个社会生产的各部门。直接的“饥饿”叙写主要集中于革命历史题材的小说中,或在各题材小说中追溯革命起源及其合法性问题的部分。一般说来,直接的“饥饿”叙写与意识形态的合法性问题比较紧地联系在一起。而其衍生形态则多与解决各社会生产部门存在的问题联系在一起的。必须看到,无论是“饥饿”叙写还是其衍生形态,都存在着某种危险。因为,“饥饿”、“创业”、“战斗”这些与个人感性体验密切相关的词汇,在任何时候都是一柄双刃剑,当意识形态有效地将其驯服的时候,他们能提供强大的能量,而意识形态失去这种能力的时候,他们就成为颠覆意识形态的狂乱的力量。80年代以后,“饥饿”叙写又被赋予了其他意识形态意义,这又会是一个新的课题。
[注释]
①葛红兵、宋耕:《身体政治》,110页,上海三联书店2005年版。
②洪子诚:《中国当代文学史》,83页,北京大学出版社1999年版。
③关于崇高之美的理解可参见康德:《判断力批判》,101页,人民出版社2002年版。康德试图用理性来理解人的本质,从而赋予人以尊严,在强大的自然界灾难(如饥饿、灾荒)面前,得以获得崇高感。50-70年代文学用历史理性替代了人的理性,把个人克服饥饿的力量,升华为“集体创业”的力量,从而创造出了一种崇高美感。
④⑤柳青:《创业史》,105、204页,中国青年出版社1960年版。
⑥⑦金敬迈:《欧阳海之歌》,103、178页,解放军文艺社1966年版。
⑧关于意识形态的此种功能可参见阿尔都塞:《意识形态和意识形态国家机器(研究笔记)》,见《哲学与政治》,340页,吉林人民出版社2003年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