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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火》中的矛盾建构

2009-09-04杨洪俊陈世华

译林 2009年4期
关键词:升平田村心身

杨洪俊 陈世华

摘要:《野火》不仅是大冈升平文学的最高杰作,也体现了日本战争文学的最高水准。作品除了赤裸裸地描写战争的惨祸与人的悲哀外,还以高格调贯彻了人在被逼至死亡边缘时,是否还能保持人性尊严这种形而上的问题。本文在对《野火》进行文本解读的基础上,分析作品中潜藏的人类心身矛盾、人类在战争态度上的矛盾、人类的社会性存在与个性自我间的矛盾以及人类生与死的矛盾等四组矛盾,并进一步指出这一矛盾建构是作品的真正魅力所在。

关键词:矛盾建构心身战争态度社会与自我生与死

一、引言

大冈升平(1909—1988)是日本战后派的重要作家,曾在1944年6月应征入伍进入菲律宾战场,翌年1月成为美军俘虏,12月被释放。复员回国后,大冈升平以自己在菲律宾战场被俘前后的体验写了《俘虏记》(1948),并因此登上了战后日本文坛。作品《野火》在经过一系列连载之后于1952年由创元社出版发行,受到了广泛的关注和评论,并于当年5月获得了第三届读卖文学奖。

《野火》描写的是二战末期的菲律宾战场上,日军一等兵田村及他所目睹的其他散兵游勇的“生存”故事。田村在被派往菲律宾莱特岛不久就因肺结核咳血而失去战斗与劳作能力,成为部队的累赘继而被连队抛弃。得到五天的粮食后他被送到了山中的患者收容所,但很快由于自带粮食用尽而被医院强行退院。回到中队的他,却又得到了重返医院的命令,走时得到了等同于自己生命价值的六个山芋和一颗手榴弹。自此,主人公开始怀抱着孤独与绝望在山中彷徨。其间,曾下山进入貌似无人的村镇,枪杀了偶然碰到的无辜的菲岛女人,盗取了他们的食盐。在那之后,主人公便偶尔用盐和同样流散的士兵们进行物物交换来维持生命。在小说的后半部分,主人公碰到了自己曾经的队友,并且吃了他们提供的所谓“猴子肉”,后来才得知那是人肉。最后他为了生存参与并亲眼目睹了战友间的互相残杀,并看到了吃食战友之肉的残忍一幕。最终主人公由于在此极端生存环境下受到的过度精神刺激而发了疯。

由于中日在近代历史上的特殊关系,在我国,对《野火》的研究,大多局限于对它的主题思考上,特别是透过作品对作者战争观的探讨上。战争文学的研究,对其主题的思考是必须的,但研究若只局限于主题甚至是作家战争观上的话,又是十分不理性、不客观的,并且也会在很大程度上埋没了作品真实的文学魅力。

在日本,研究者三好行雄认为,对“追逼被置于战场之中的人类的极限状况的记录”和对“在此极限状况下生存的人类的记录的追求”三好行雄:《战争和神——〈野火〉大冈升平》,载《群像》(日本的作家19 大冈升平),小学馆,1992年6月,第171页。是《野火》的主要创作意图。作品首先是对战争这一极限的生存状态的记录,然后是人类在此极限情况下如何生存,进而探究人类为了满足生存这一本能而出现的一系列的人性伦理等问题。由此可以看出,《野火》所探讨的主题是,当人置身于战争的极限环境下,人所能承受的作为人的底线;在人的生存本能与伦理道德发生正面冲突的界面上,审视人性与人存在的根本问题。在作品《野火》中,大量渲染战争中的死亡、恐怖、绝望、食不果腹,尤其是日本兵自相残杀、猎食对方的肉而展开生存竞争的血淋淋的人间惨剧,引发了人们对于人性的思考。可以说,日本的研究者对《野火》的研究,虽然深入到了伦理道德和宗教的层面,但也同样局限在对作品主题的探讨上。

文学作品,特别是战争作品受到人们如此的关注,作品主题当然是一个方面,但另一方面,文学作品毕竟是经过艺术加工的,文学作品能够吸引读者,能够给人类心灵带来强大的震撼,这和文学作品的构建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本文通过文本解读,发现《野火》内部存在着独特的文学建构,即文章中的矛盾建构,并进而分析认为这是该作品在文学创作上独到之处和魅力所在。

二、人类的心身矛盾

“所谓心身不能进行明确的分割,是指心、精神、意识的活动都随肉体共有共存。”中野孝次:《在现代文学中的位置》,载《国文学 解释和鉴赏》(特集 大冈升平),至文堂,1979年4月,第8页。只要是人,皆应如此。每个人都想按自己的意志来支配自己的身体,但是,在现实中,很多情况下人却无法按自己的意志行动。特别是在战争时期,那更是难以实现。龟井秀雄在写到大冈升平对自己被送往前线的想法时,做了如下的记述:“大冈升平曾写道,被送往前线就是去‘被杀的。……大冈升平把对国家性强制的认识进行了深化,深化到制定出这种会命令自己去死的制度的人类历史的层面,或是在那种强制下被歪曲了的人类历史的层面。”龟井秀雄:《战争中的生和死》,载《国文学 解释和教材研究》(特集 大冈升平),学灯社,1977年3月,第62页。如此看来,大冈升平对自己的出征并不认为是一种“志愿”,而是一种强制,是被迫去送死。

《野火》中体现着大冈升平对国家性强制的思考。主人公田村一等兵“像一个皮球”在医院和中队间“被扔来扔去”。得了肺病的他虽病情已有了好转,但回中队不被认为是一个“合格”的战士,在医院又不被认为是一个“合格”的病人。田村无法决定自己的存在状态和身份。无论田村心里如何想,他都不得不去面对这样的尴尬境地。

最终,田村被迫流浪进入山中。凭借鸡叫声找到一处无人居住的菲岛人小屋,小屋里残留的粮食支撑了他的身体,让他过了几天“饱食”的生活。直到有一天眺望到远处海边的十字架,田村才发觉自己心灵的空虚。因为“面临着死亡却又饱食度日的我,内心的空虚很容易为这人类韵味的象征所占据”《昭和文学全集 16 大冈升平 野间宏 埴谷雄高 大江健三郎》,小学馆,1987年,第162页。以下小说中文字的引用皆出于此作品集。。饱食的身体与空虚的心灵也是心身矛盾的典型表现。

《野火》的第十七章《物体》篇幅虽短,却很好地表现了主人公心身间的矛盾。这一章标题中的“物体”是指“放弃作为人类”的人,也就是行尸走肉。对于主人公的“物体”化,大冈升平做了精确的分析。“尸体的头部像被蜂蜇过似的,肿胀了起来。组织分解渗出的液体像黏胶一样把头发紧紧地粘在皮肤上,形成了一个不明了的界线延伸到额头。……有的死尸头枕在别人的腿上,有的死尸抱着别人的肩膀。趴着的死尸臀部衣服破烂露出骨头。”“现在在平静的日本的家中,边回想这样的情景,边生出一种呕吐感。”而在当时,“我”感到的只是一种荒凉的寂寥感,却没有丝毫的呕吐感。作为一般的旁观者,看到如此令人作呕的场景,任何人都会无法忍受。但主人公却由于精神上受到了过分刺激、心理麻木,生理上并未做出正常人的反应。心身的统一构成人类本体,如果哪一面占据了主要方面便会导致失去平衡而产生矛盾。所以,主人公由于精神、心理活动的过于强烈而致使正常的生理表现丧失的情形也是心身矛盾的表现之一。

心身矛盾是人类个体自身的基本矛盾,追求心身的和谐统一是人类的共同理想。作品中通过一系列战争中的现实冲突,凸显出人类不得不面对的心身矛盾。这让读者不仅对战争产生思考,而且也会对人类自身产生更深刻的认识。

三、人类战争态度上的矛盾

大冈升平的创作在很大程度上是依据了自己的战争体验,但战争体验的获得却不是大冈升平自己主动争取的结果。但是,他曾作为参与战斗的一员而存在过的事实是不可否认的。因此,在小说中,曾经作为战士的大冈升平通过人物的言行充分地表达了自己对于战争本身的认知和态度。

“维持我生命的,就只有这六个芋头,而这就是我所属于并正在为之奉献着自己生命的国家所能给予我的最大限度的保障了。”在将来一切不可确定的战场上,“我”所得到的只是“六个芋头”的生命保障。而给予自己如此保障的对方,竟然是自己所属于并为之怀抱死的觉悟而战斗的国家。主人公的此番思考,在表达对国家不满的同时,渗透出对战争的憎恶,对于发动战争的国家和战争本身都深具讽刺意味。

“我终于抑制不住,大声笑了起来。他们成了愚蠢战争的牺牲品,在美军单方面的炮火下,如同蝼蚁般四处乱窜。如此情景映入眼帘令我觉得无比滑稽。”把自己参与的战争定义为“愚蠢”的战争,其对战争的态度就不言而喻了。

“‘天皇陛下啊,大日本帝国啊,请想办法让我们回家吧!飞机啊,来接我吧!乘旋翼飞机到来吧……好黑啊。……‘好黑啊,天快些亮起来吧!……‘我要回家!请让我回家吧!战争啊,给我结束吧!我是佛。南无阿弥陀佛。南无阿弥陀佛。合十。”说话者是一个近似“发狂”了的日本士兵。这是他在死前的悲鸣。话语中渗透出他对回归故里无望而感到极度悲愤的心情。特别是“战争啊,给我结束吧!”这一句,更是鲜明地表达出了他对战争的厌恶甚至是憎恨之意。

通过上述论述可以看出,即便是战争的参与者、执行者,面对战争对自己造成的伤害时,也会对战争产生憎恶之意。但是“我”毕竟是战争的参与者,在憎恶给自己带来痛苦的战争的同时,也会通过参与战争给他人带来痛苦。这是极端利己思想的表现,也是一个极端的矛盾。

“我开了枪。子弹好像是击中了女人的胸膛。血斑急速在她天蓝色的薄纱衣服上散开,女人右手捂住胸口,做一奇妙回转,向前倒了下去。……女人的身体已经开始呈现尸体的模样。气息如池沼中鼓涌而出的沼气,呼哧呼哧地从口中漏出。我俯首贴近去听,直至那响声终止。”主人公射杀了一个无辜的菲岛女人,却无比冷酷地对这个临死的女人进行了细致的观察。特别值得注意的是“奇妙”一词。“我”作为一名军人枪杀了一个属于非战斗人员的无辜女性,非但毫无怜悯之情,而且似乎对她倒下的姿态还抱有观赏之心,觉得“奇妙”。女人气息将尽,主人公竟然冷酷地贴近去倾听其最后的呼吸。还有比这更符合没有人性、冷血的侵略者定义的举动吗?此时的“我”是纯粹的侵略者,更是坚定的战争支持者。

“我们”这些侵略者大都在战争后期,面对“绝望”的战争时,不同程度地有厌恶甚至是憎恨、反对战争的情绪,但是仍然作为战争的执行者“极其出色地”完成着给更多人带来苦痛的侵略者的暴行。毫无疑问,这是一个矛盾。在整个人类历史的长河中,战争担负着毁灭和更生的双重使命。战争的双方自然会各自承担一种使命。但无论是哪一方,在对待战争本身的态度上,由于个体的差异或受时势的影响都会存在矛盾,坚持或者反对。

四、人类的社会性存在与个性自我间的矛盾

人类是一种社会性存在,在社会性关系中生存的动物,但同时又以独立人格为中心。社会性是人类的基本特征,但人类个体又各有个性。伴随着自我发现,个体都会产生出强烈的个性人格。因此,可以说人类就是社会性存在和自我个性构成的一个矛盾体。

吉田熙生在与大冈升平对谈时,谈到过大冈升平文学的特色:“作为大冈文学的特色,我认为就是其作品中的人物在受政治性或者是社会性条件规定的同时,又坚定地保持着纯洁的梦想。”大冈升平,吉田熙生:《对谈 政治和无垢》,载《国文学 解释和教材研究》(特集 大冈升平),学灯社,1977年3月,第6页。这说明,在大冈升平文学中的人物身上体现着人类社会性存在与个性自我之间的矛盾。

田村一等兵在既不被中队也不被医院接纳的情况下陷入了绝望。但此时的田村心里却不只是绝望。“我感到的是令人心碎的绝望,但同时又有一种消极的幸福感充满着全身。虽然是无未来可言的短暂自由,但至少我可以不用按军人的思维而是按自己的想法,随心所欲地支配这也许是我生命中的最后几天了。”作为社会性、政治性存在的“我”,也就是作为一名士兵的自己不再被认可,甚至不再被当成必要的存在时,主人公索性回归了个性的自我。主人公认为可以随性地按自己的意愿行动是一种幸福。“之所以感到‘死的观念是‘愉快的,正是因为当人觉悟到死的时候就会从所有的社会性责任中解放出来的缘故。”矶田光一:《解说》,收于《大冈升平》(日本文学全集 37),河出书房,1970年4月,第394页。另外,作品中主人公在自己随时都可能有生命危险的情况下,还会为菲岛的风光感到“心旷神怡”,还会对“让我在死之前,能看到这些生的泛滥的偶然”怀有感激之心。这也是一种心灵自由、个性释放的表现。

大冈升平在透过主人公的眼睛进行大量美妙的自然景色描写时,似乎也把主人公作为一个赤裸的自然物置于其中,使之尽情享受与大自然交融的乐趣。但事实上,这一自然个体并不“赤裸”。“我”感受到大自然之美,但“我(却)不由得想到,也许这种在自然中不断增大的快感,就是我接近死亡的证明吧”。这一句话让人想到源于川端康成《临终的眼》的小说创作手法。丸谷才一认为:“之所以能极尽豪奢般地对菲律宾的大自然进行如此美丽的描写,是因为大冈升平透过了临终之眼的镜头对自然进行了捕捉的缘故,这是不言而喻的。”丸谷才一:《临终的眼和步哨的眼》,载《新潮》(大冈升平 其人和文学),新潮社,1989年3月,第176页。主人公用临终之眼观赏菲律宾的大自然,故而美不胜收。主人公在个性地陶醉于自然之美时,却用了自己“临终的眼”。何故“临终”,因为侵略者的身份会使他在异国的土地上随时面临死亡的威胁。用“临终的眼”说明了主人公在释放自己个性和享受短暂的自由时,并没能彻底摆脱自己社会性身份的束缚。

人类在追寻个性自由时会感到社会性关联的羁绊,但同时,过度的自我又会产生孤寂和悬空之感。社会性存在和个性自我矛盾着统一于人类自身,这在《野火》中得到了很好的体现。

五、人类生与死的矛盾

活着便想好好活下去,无异常状况下,但凡人类普遍如此。虽为败兵,田村一等兵也是同样。

《野火》中的“‘我是一个认为自己‘已经死去或‘正在死去的、自我不断否定自己‘活着的‘活物” 立尾真士:《“死者活着”——大冈升平〈野火〉论》,载《日本近代文学》,日本近代文学会,2007年11月,第101页。。被剔除出中队的田村一等兵一个人走在返回医院的路上。虽然还有低烧,但是“现在只有无视这种低烧,才有可能随心所欲地度过我生命中的最后一段时光”。在途经一条初次通过的道路时,“我”头脑中生出了一个奇怪的念头。“尽管这条路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走,但我大概不会再从这里走过了。”之所以有这种奇怪念头,是因为他确信这条路是走向死亡之路,当然就无法二度经过了。换言之,虽然现在自己还活着,但是他已经确信自己会在不久的将来死去。

现实中,虽然有必死的确信,但既然活着还是想活下去。

从远处冒起的野火判断有菲岛人存在,田村便朝向那边走去。虽然深知“所有菲岛人对我而言实际上都是敌人”,但是“如今已经朝向死亡出发,我也讨厌中途折返逃避了”,继续前行,发现有一间小屋。有一个菲岛男人在里面。当想到“他可能是我生命即将终结时见到的、为数不多的人中的一个时”,“我”解除了对那个人的戒心,甚至想“混到这些人中,也许还能活下去”。自此可以看出,虽然主人公说自己已经朝向死亡,但还是不断找寻一切可能生存下去的机会。人类在面对死亡时拥有求生的欲望,而这种欲望与死的必然是一对终极矛盾。

“因为我还活着,所以才执著于生命,但实际上,可否说是因为我已经死了,所以才憧憬起生命来的呢?反问的结论安慰了我。我微微一笑,自己既然已经不是现世的人了,自然就不必自杀。我这样想着,进入了梦乡。”大冈升平利用生与死的非常逻辑解释了主人公活下去的原因。主人公执著于生命并非因为自己活着,而是因为自己死了,所以才有了对生的憧憬。而既然已经死了,就失去了自杀的前提。如此一来,失去了自杀可能的主人公只要不被他杀便可以“堂堂正正地”继续活下去了。

“我确实还活着,可我并没有活着的意识。由于我杀死的菲岛女人的亡灵作祟,不论我多么幸运,很显然,回归人类世界对我而言已经是不可能了。因此,我只不过是因为没死所以才活着而已。”主人公在“没有活着的意识”下活着。即便幸运被救,活下去的也只是躯体,而不会有人的灵魂。“我”是一个活的躯体与死的灵魂的矛盾体。

“生”与“死”是人类永远的话题。“生”与“死”的矛盾也将永远困扰着人类。丸谷才一对大冈升平在小说中渗透的自己对生死的看法,以及解说“生”与“死”的矛盾时的睿智给予了高度评价:“我只是想确认他的存在,把现在的日本人,不管男女老少,对生的感觉进行了如此鲜明刻画的他的存在。”丸谷才一:《临终的眼和步哨的眼》,载《新潮》(大冈升平 其人和文学),新潮社,1989年3月,第174页。可以说,将主人公作为已经死了的活物进行驱动是大冈升平作品的一个重要特色。

六、结语

大冈升平在《野火》的创作中,巧妙地从人类自身的心身矛盾、战争中人类在战争态度上的矛盾、人类的社会性存在与个性自我间的矛盾以及人类的生与死的矛盾等方面,进行了矛盾建构,并通过这一建构把人类的矛盾性在战争背景下的表现刻画得淋漓尽致。这样精妙的矛盾建构,加深了读者对作品主题的理解,增强了文章的可读性,这也正是大冈升平《野火》的魅力所在吧。

(杨洪俊:南京大学外国语学院日语系研究生,邮编:210093,南京工业大学外国语学院讲师,邮编:210009;陈世华:南京工业大学外国语学院副教授,邮编:2100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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