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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海女人放弃当家权

2009-09-02王慧兰

现代家庭 2009年7期
关键词:吴芳私房钱当家

王慧兰

两个年轻人要结婚了,女孩子的心里有点烦,婚后的小家庭到底由谁来掌管经济大权?是否该把自己的收入全都交出来?家里的存款写谁的名字?家里的开销如何来承担……这些问题如果在30年前,全然不是问题,因为在那个全民都是36块月薪的日子里,每家每户都采用一种共产主义的理财方式。可是,现在时代不同了,最近的一项调查显示,在一些大城市里,越来越多的新婚家庭,在家庭理财上倾向于实行AA制,就是说大家自行管钱,其中上海的白领青年比例为最高,达到51%。上海女性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都是以精明能干、独揽经济大权的“家子婆”形象而出名的,可是这个调查结果恰巧相反。上海女性在家庭理财的过程中已经放弃大权了吗?

当家的只负责管72块钱

1979年,26岁的吴芳结婚了,两人生活在一起之后,丈夫第一次发工资,就把用细细的工资条裹着的36元钱,全数交给了她。吴芳把它放在家中五斗橱的第一个抽屉里,里面已经放好了她的36元。36加36,这就是他们一个月的家庭收入。“结婚以后就是两个人把工资放在一起用。”在那个全民皆是36块工资的年代,几乎每个家庭都采用这种共产主义的理财模式:一个共用的小抽屉里藏着两人的收入,当月的所有开销都从里面取,没有“你的”、“我的”之分。每取一笔钱的时候,女主人还会在边上的小本子上记个账。

在上海,女人当家那时已经成了传统,结婚之前也不需要特定说明。这也是有一定的历史原因的。在相当长一段时间里,人们的工资都在百元之内,过日子是紧巴巴的,丈夫和妻子的收入也是相差无几。所以,大多数的上海男人都甘愿把家里的经济大权让给妻子,没办法,谁叫她们是出了名的精打细算呢?不过吴芳回忆说,那时候虽说是当家,但因为钱少,“主要就是记账,保持收支平衡。”而且,现在看看这些账本,每个月的内容都很单一,买米、买菜、水电煤、房租,偶尔买了件衣服。“那时候的人也不像现在,身边不需要什么零花钱。”上班的交通费是一张月票,中午在单位食堂吃饭,遇到丈夫是抽烟的,每个月再多拿几块钱。收入是预料中的收入,花销也是预料中的花销。当家人的水平,更多的是体现在如何“节约”上。买菜的时候,上海女人总是能从第一个摊位问到最后一个,然后再去寻找印象中最便宜的摊位讨价还价,虽说只是便宜了1分2分,但一个月积累下来也就不少了。于是,在这个共用的小抽屉里,钱变得越来越多。1989年,吴芳和丈夫用积攒的2000多元,买了一台冰箱和收录机,这算是当时最大笔的开销了。

到上世纪90年代,人们的收入越来越高,而且还出现了工资外的收入,男女之间也出现了收入差。吴芳的老公因为擅长做水电工,会帮一些私人小老板接接电线,那段时间还赚了不少外快。不过,每次拿了外快之后,他还是会把钱放到那个共用的抽屉里,让妻子保管。这个习惯直到现在也没有改变。

家庭理财模式一旦形成,就很难再改变。像吴芳这一辈的中年人,或者更年长的人,在过去的几十年里一直沿用着原来的一些理财习惯。比如,家里的钱归女人管。一项调查显示,上海的女性,40岁以上的,负责家庭日常支出管理的比例达到最高点。丈夫照例将每月的收入交给妻子,然后再根据需要向妻子拿一部分做零花钱。有人说,这是上海男人的“妻管严”,也有人说,这是上海女人太强势。所以,后来就演变出很多关于“私房钱”的话题。再比如,花钱用现金,存款到银行。就算后来银行卡取代了发工资用的信封,就算后来走到哪里都可以方便的刷卡消费,吴芳还是习惯在每月发工资的那天赶到银行去把钱取出来,一部分放在家里,一部分存到家庭存折上。只有这样做,她才觉得有安全感。

不当家是因为无“家”可当

转眼到了2009年,俗话说“30年河东,30年河西”,家庭理财的模式在年轻人的身上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共产主义的模式不再盛行,取而代之的是资本主义的理财模式。

吴芳在女儿小梅出嫁前的那晚,特意关照她:“女人要持家有道,一个家庭将来会不会有钱,全看妻子怎么来当家。”小梅也知道妈妈说得没错,只是现在时代不同了,对她这样一个婚前也算不清楚自己有多少钱的稀里糊涂的女孩来说,做一个当家人是件很头疼的事。于是,在婚后的那个晚上,小梅和丈夫达成了一个口头协议:从此以后建立一个联名的存折,两人就按每个月的工资比例往里面存钱,作为共同的家用账户。丈夫每月的收入为8000元,她每月的收入为4000元,那么丈夫每月存4000元,她每月存2000元,支付了房贷和日常开销之后,还有部分的节余。收入中剩下的那部分就各管各的,买东西也好,投资也好,存银行也好,孝敬父母也好,大家随意。“老公的盈余比我多,如果遇到突发事情,比如要给家里添置大件,或者我们要外出旅游,他会主动承担。”对小梅来说,她和丈夫都不用当家,因为那个共用的抽屉没有了,可共同支配的现金和存款也没有了。小梅说,她和老公钱包里的现金一般在几百元,家里的现金不超过1000元。“吃饭、买东西都可以刷卡,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呢?”存款呢,多数都被用来做投资了。“我买过基金,也买过股票,虽然对这些投资也没什么研究,不过,我总相信做投资总是比存银行来得好。”说到投资,因为两个人各有存款,所以投资也是分开的。在资本主义的理财模式里,根本不存在谁是当家人的问题,大家依照契约办事,谁也管不着谁的钱。

也有人要问,不当家可知家里的开销有多少?总得有个人来控制这个预算吧。小梅说,这有何难。现在的年轻人都是刷卡消费,每笔收入和支出都可以查得清清楚楚。“我们俩每个月都会看看对方的信用卡账单,买了什么,用了什么,是不是合理的消费,大家一目了然。”

像小梅这样的年轻人家庭现在有很多,80后的年轻人普遍缺乏“节约”的品质,让他们像爸爸妈妈这样,一分一毫都仔细计算着过日子,这是不可能的。何况,他们当下的经济条件比父母们好太多了。“36元容易记,1万元记账就太难了。而且,我觉得也没这个必要。”在那个特殊的年代,生活必需的花销是记账的所有内容,因为一旦超出了预算,这个月就可能没法过日子。但是当一个家庭的收入大大超过日常生活所必需花销时,记不记账也就无所谓了。

吴芳看不惯女儿的理财方式,她总觉得年轻人都太儿戏。尤其是妈妈们,更是担心女儿管不了家里的钱,就管不了老公的心。可是,对年轻人来说,这样的理财方式让他们觉得自在舒服。他们普遍认为,这种看似有点斤斤计较的AA制,常常会在某些时候体现出脉脉温情的一面。比如说,另一半过生日了,你可以用自己的钱为他(她)准备一份礼物,给对方一个惊喜。

又或者说,对方这个月投资不利,钱周转不过来,你也可以大方的借钱给他(她),做一回雪中送炭的债主……

为什么现在的年轻人能在同一屋檐下生活,而采用这种AA制的理财方式,这其中有个很关键的因素——和谐的感情环境。这也不是说,中年的夫妻就没有和谐的感情,其实他们的夫妻感情,以及对这个家庭的奉献精神,大大超出现在的年轻夫妻,只是他们有很多的兄弟姐妹,在这些人际关系中暗藏了很多的不和谐因子。我们常常看到,突然男方的父母来家里住了很久,或者女方为了照顾弟妹拿出更多的家用去贴补娘家,这样就打破了家里的经济平衡,最终导致了家庭的矛盾。但是,这种情况很少会发生在如今的年轻人身上,因为他们大多是独生子女,人际关系的单一化,让夫妻俩对彼此的经济收入和消费更加放心。“反正这一切都是我们的。就算将来感情出现什么问题,离婚了我也不怕。我们婚后的共同财产就是公共账户里的那点钱,把家里合买的东西卖掉,钱一分为二就行了。”小梅笑着说。

男人管当家女人管花钱

29岁的姜燕是公司的文员,每月的收入2000多元。她的丈夫是一家德资公司的经理,每月有2万多的收入。结婚以前他们就说好了,姜燕的收入自己管、自己花,买些什么小零小碎的东西;丈夫的收入也是自己管,并由他负责日常的所有开销,包括养房子、养车子、养宝宝:两人要是一同出门,吃个饭,买件衣服什么的,都是丈夫掏钱……结婚3年来,他们都是这样过的。房子是早2年双方父母出了点钱一起买的,写了两个人的名字,夫妻共同的存款写的也是两个人的名字。“很多人问我,到底知不知道老公有多少钱,家里的家底有多少,说实话,我还真不知道。不过我想想,反正也无所谓,房产证和存款上都有我的名字,我没钱花了还能问他要,我所得到的比我所付出的多很多,那还有什么好不平衡的呢?”

随着经济的日益发展,如今一般普通上海人家庭里,男性在收入上占有明显的优势,因此也基本确立了在家里的“顶梁柱”地位。面对这样的情况,越来越多的上海女性甘愿像姜燕这样,把当家的权力让给丈夫,自己选择做一个快快乐乐的家庭主妇,而不是烦恼的当家人。

60年前,张爱玲与苏青聊天时,两人一致表示从女性的角度看,能够用自己赚的钱固然最自在,可是到底还是用别人的钱更快活些。这里的别人就是——丈夫。张爱玲说:“用丈夫的钱,如果爱他的话,那是一种快乐。愿意想自己是吃他的饭、穿他的衣服,那是女人的传统的权利,即使女人现在有了职业,还是舍不得放弃的。”上海女人一直是深谙此道。而且,她们也有办法,既让自己开开心心用男人的钱,同时让男人开开心心花这些钱。姜燕有一次观察到老公想买一只名牌的手表,但因为价格太贵了,迟迟没有下手。于是,她就趁着结婚纪念日的时候,用自己平日积攒下来的零用钱给老公买了手表,这个举动让老公感动了许久。其实,这些钱说到底,也是取之于老公,用之于老公。

上海女人在家有地位,这个基本上已经成了地方风俗。所谓说,文化程度越高的地方,男女越平等,确实是有道理的。上海的女生从小就和男生一样念书好,工作好,挣钱也都差不多,男女在家,经济地位代表一切,即使女方不挣钱,由于整个社会风气已经形成,她的经济地位也不会改变。而且,普遍来讲上海女人的外表气质平均水平较高,也懂得娇滴滴的讨男人喜欢,所以在家中受宠的现象非常普遍。我们在采访中就发现,大多数的家庭中,活期存折的户主名字都是妻子。这也再次说明,上海女人虽然放弃当家的权力,但并没有放弃在家里的决策权和话语权,她们在家里的经济地位仍然很高。

“私房钱”丈夫越来越少

除了年轻派的家庭主妇选择不当家之外,还有一些上海女人仍然沿用了比较传统的家庭理财方式。35岁的赵凤一直是家里的当家人,即丈夫每月将收入全数上交给她,然后由她来管理日常的生活开销。这样的家庭理财方式,常常会产生一个问题,“丈夫会不会藏私房钱?”赵凤回答说,“他完全不用藏私房钱,每月需要多少零用尽管开口问我要,而且我知道他外面还有一些额外收入,我不会管那么多。”

上世纪八九十年代,随着个人收入增加,开销的内容越来越多,共产主义的理财模式受到了挑战。在上海,藏私房钱的事比较多的发生在男人身上,这是因为,大多数的家庭里是女人执掌财政大权。男人在发工资、奖金等收入的时候需要完全上缴,然后,女人按照男人一个月的理论花销留给男人一部分金钱,以供男人一个月以内正常的开销。如果不够了,说明有其他情况发生,而这些情况往往是在女人允许的范围之外。比如,男人和同事下班后,一起出去打牌,或者是吃饭小聚,或者卡拉OK……再过分一点,和狐朋狗友去泡泡桑拿等一些暧昧的活动:或者,背着妻子给父母买了点东西:再或者给一个关系比较好的女同事送了件生日礼物……遇见这样的问题,该怎么办?是回家和老婆争执辩论,还是自己积攒一点私房钱应对?几乎所有的男人都会选择后者。很多女人知道后心里就不平衡了:我费尽心机的操持家务,精打细算过日子,他居然背着我积攒私房钱?于是,又上演了许多如何藏“私房钱”,如何发现“私房钱”的故事。上海女人的“家子婆”形象,和上海男人的“妻管严”形象也因此深入到全国人民的心中。

但是这两年,“私房钱”的概念已经变得越来越淡了。这一方面是因为越来越多的年轻家庭实行理财的AA制,不存在隐瞒对方的情况。另一方面,也就是像赵凤家这样的情况,虽然是妻子一个人负责管钱,但是不再像以前那样独裁,给丈夫更多的支配空间。曾经有人说过,开明妻子的丈夫,是没有私房钱的。上海女人是越来越明白这一点。在对上海800对夫妻的调查统计结果也表明,即使在妻子管理日常开支的家庭,75%以上的丈夫从无不自由的感觉,仅有14%的丈夫坦陈自己私设“小金库”。而这些私设“小金库”的丈夫中不少人是为了应急之用才截留部分额外收入的,一些妻子也对此听之任之。在“私房钱”这个问题上,上海女性削弱的是自己的经济权,但提升的是自己的智慧和形象。

在现代家庭中,经济成分的重要性日趋减弱,而情感成分的重要性日趋上升。这不能只看个体的变化,而要看社会为个体提供了什么样的变化基础。没有经济剩余,就没有自主。过去,人们手中没有或有很少的余钱,钱从女人手里流出去,但是钱的功用并非女人能决定。所以那时所谓的当家,当的是“糊口”的家,当的是没有“自主”的家,就好像吴芳说的,她们更多的只是负责管理钱,而不是支配金钱。现在不同了,社会给家庭提供了非常轻松、自由的生存环境,夫妻收入只需一小部分就可以维持家庭的存在,而除此以外的经济剩余便成了人们当家作主的资本。家庭作为一个社会单位,男人是其与社会资源发生交换的主渠道,男人赚钱养家变得越来越普遍。上海女人是聪明的,她们适时的交出自己的当家权,却赢得更加自由的经济支配权,还提升了自己的形象和幸福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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