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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朋党之争看北宋秘书机构与中央集权的关系

2009-08-31王舒雅

文教资料 2009年18期
关键词:朋党中央集权皇权

王舒雅

摘要:宋初为强化中央集权,采取大量措施增设官职,使行政机构庞杂。宋神宗期间支持王安石变法,但从此开始北宋朋党之争愈演愈烈。宋代内忧外患的政治背景为朋党的形成提供了客观条件,但朋党的形成与宋代重文轻武、科举制度尤其与秘书机构设置也有很大的关系。尽管朋党之争现象在宋始终存在,但宋代的皇权始终强势,士大夫集团对中央集权始终是有向心力的。

关键宇:朋党秘书机构中央集权

宋统治者为了不使赵宋王朝成为继五代之后的第六个短命朝代,在立国伊始就采取大量措施。建立了空前强大的专制主义中央集权统治。但这些措施最终走向了统治者意图的反面:扼止农民起义、防范武将割据的措施导致了军队数庞大,战斗力低下;同时为强化集权统治、宋王朝不断扩大统治基础,又导致了官僚机构的臃肿庞大,床上架床,最终导致了“三冗”(冗兵、冗员、冗费)、“积贫”、“积弱”的混乱局面。

一、从熙宁变法到元祐党争——朋党的形成

宋神宗即位时血气方刚,力求实现国富兵强。在熙宁年间,任王安石为相,锐意改革,在经济、军事、政治、科举制度等方面多有大刀阔斧的作为。这场“熙宁变法”一定程度上改善了宋初“三冗”的混乱政局。在变法过程中却也出现不和谐的声音,欧阳修、韩琦、司马光、文彦博等朝中重臣都因与王安石政见不合,纷纷离去。变法派及反变法派的纷争逐步变成了两派之间的权利之争,从而加剧了宋政局的混乱。王安石两度辞相之后,宋神宗继续推行新法,并将注意力集中到改革宋代官制上,史称“元丰改制”。宋神宗整顿与合并机构,并制定合适的机构编制,使官称与职权名实相符。这次官制改革不仅改变了宋初以来中央官僚体制的混乱状况,也奠定了北宋后期以及南宋中央官制的基本框架,六部及寺、监制度的重建一直沿袭至清末。宋神宗去世后,哲宗即位,以司马光为首的“旧党”上台,尽废新法。在新法被废的过程中,支持变法的新党和反变法派的旧党斗争异常激烈,而后“旧党”内部又按籍贯一分为三:以程颐为首为皇帝讲经书的“洛党”。以苏轼为首的“蜀党”。以门下侍郎刘挚为首的“朔党”交相纷争,满朝文武多陷其中,史称“元祐党争”。

不难看出,无论是宋初太祖以来的增设机构和宋神宗“元丰改制”的裁并机构、重定编制,都是统治者为了加强中央集权而采取的措施。但重视文人的北宋王朝却又出现了历来最为严重的文人朋党之争——从“庆历新政”时的庆历党议开始到王安石变法而引起的不同政见最终导致了“元祐党争”,之后更有蔡京专权时期的混乱党争。

宋初阶级矛盾尖锐的混乱朝政下,满足了党争所需要的全部条件。高度集权的统治日渐腐败所造成的环境和气氛构成朋党的客观力量,这种力量完全是宋代科举和恩荫直接提供。朋党之争的内容。即上所述及的严酷社会现实。其实北宋统治者对于朋党之争是有防范和惩戒措施的,明令禁止朋党在有关的史籍中屡见不鲜。虽然这些措施一定程度上维护了中央集权,但并没有能消除统治集团以新的形式形成朋党之争,相反促成了朋党倾轧。不少官僚士大夫为了迎合最高统治者专制独裁。常以指斥朋党、揭露和攻击朋党作为效忠皇权的最佳表达方式。动辄就利用“朋党”二字来攻击他人,名副其实的结党营私者固然是被当作朋党受到弹劾,但有些试图有作为的志同道合者亦常被冠以“朋党”之名也遭到打击。宋代政治舞台上之所以出现如此猖獗的朋党之争,与其科举制度以及秘书机构设置有着很大的关联。

二、秘书机构人员在行政决策中的作用

我们以一张图来分析宋代政策决策的过程:

前面已经述及朋党之争形成的客观原因是宋代重视文人而定的相关科举、恩荫制度。宋初统治者“重文轻武”,非常重视文人,竭力扩大仕途,网罗拥护赵宋王朝的“贤才”,荫补之制就始于太祖。这种所谓“任子之法”,即“一人人仕,则子孙亲族,俱可得官,大耆并可及于门客、医生,可谓谧矣。”入仕的荫补制度照顾了官吏的子孙,这些政策对巩固阶级队伍有一定促进作用,但科举产生的大量人才如何分配成为了一个问题,这就客观上促成了宋代庞杂的机构形成,宋代纷繁的官职设置又同时要求大量人员。这又促使科举不断扩大范围,网罗人才,冗官现象就此产生。在官吏录用到晋升的过程中,考官与考生在科举考试前后的密切接触,以“人事关系”为中心的选官制度自然促成了关系网的形成,在这种关系网的背景里,代表着政治观、政治意识的政治文化以及舆论等利害关系互相纠缠,从而形成朋党。朋党通过介入政治实行具体的政治行动。那么朋党如何介入政治行动呢?这与北宋的秘书机构设置有很大关系。

宋代政治是以皇帝为中心,下设以宰执为中心的行政部门和以政事评论为职务的台谏、侍从构成的言路官这两个机构来运作的。行政部门为了使政策贯彻下去,必须通过中书省、枢密院、门下省、尚书省以及各言路官的意见。在“议”与“对”和各种公文的传递往来中实现政策决策和政治统治。

在分析宋代中央行政机构时我们可以发现担任实际工作的本官、差遣、馆职人员大多都是实际上的秘书人员,而参加党争的士大夫文人也多是宋代的秘书官员。宋三省中都有专门的秘书机构如中书省门下的主事房、制敕库房;门下省的通进司、进奏院;尚书省的专门秘书机构“案”等。枢密院在唐代是专门的秘书机构,到了宋代开始掌握军权,承旨司官员掌握中央机密和机要文书。宋代政事堂是中书门下两省联合办公厅,负责收受朝廷各司及百官的奏状等上行文,协助宰相初阅,提出初步意见;同时也承担着下达皇帝诏敕命令的作用。另外,宋代仿唐制,设置翰林学士院,成为专门的皇宫秘书机构,负责起草制诏、敕书等王命文书,起到很重要的辅助决策作用。

同时秘书作为皇帝的参谋人员,在“议”与“对”的过程也发挥重要作用。“议”分为恒常之议和临时之议。恒常之议是宰执、尚书六曹之议。其中言论体现出秘书人员的意志与意见,往往很容易被皇帝接纳采用。而临时之议以尚书官僚为中心。有关官僚参与其中,最后波及到文武百官之议。侍从(秘书官名)在其中的作用很明显,经常在史籍里可以看到。在政策立案、审议、施行过程中,三省、枢密院中秘书机构作用重大,皇帝又设立中书舍人、台谏等言路官,允许他们陈述自己不同的意见。诏书由中书舍人、翰林学士起草,起草结束后由门下省秘书官员审议,台谏人员在政策决策过程中有纠偏补漏之作用,此为“对”。

从三省六部到枢密院、翰林学士院,秘书机构设置分工明确,统治者对这些秘书机构非常重视,给予秘书人员优厚待遇,从而分散了相权,使决策民主化,每个部门的人员无论是在“议”还是“对”的决策过程中都能表达自己的意见想法,其中某些切实可行的想法多能得到皇帝的赞同,可见秘书机构人员对中央决策影响之大。

内忧外患不断的北宋王朝,机构设置的目的往往是使官员互相牵制,从而加强中央集权。官员难免产生了不同政见,但由于秘书官员地位往往平衡加之科举、恩荫制

度形成了不同的人际关系网,持不同意见的集团之争由政见之争逐渐转变为权利之争,这又直接影响到了北宋中央集权。

三、北宋秘书机构、士大夫集团与中央集权的关系

朝廷公文骤增,起初皇帝将大量公文交给秘书机构初阅,分别其轻重缓急,将急迫重要的文件呈递给皇帝批答。后来逐渐发展为由秘书官吏代拟,经皇帝过目,以皇帝名义颁发。皇帝客观上将决策权一步步授予秘书机构,自己通过处理国事的作用相对削弱,因此皇权其实开始象征化,弱化,有些政策就完全体现了秘书机构人员的意志。宋代的朋党之争是整个朝代政治最明显的特征,恰好反应出不同集团文人党派意见对皇权的挑战。宋代的秘书直接参与高层决策,对统治者影响重大。这种参谋决策权一方面在推进了宋代文人政治方面发挥了积极作用,另一方面这种秘书机构权利的放大,直接导致了秘书政治的出现,朝廷中的某些政策决议成为个人或者个别政治集团的意志体现,从而导致朋党之争不断、政局混乱的局面。

总体来说宋代秘书机构和历代中央秘书机构一样,都经历规模总是由小到大、逐步增强,最后膨胀的演变,有些秘书人员在机构膨胀顶峰,成为“朋党”之争中的主角。而秘书机构一旦膨胀,直接影响到中央集权,统治者不可能不察觉,故秘书机构往往在膨胀之后被抑制、削弱或彻底瓦解称为政务机构。但皇帝需要参谋,秘书机构的存在又是必然,因此统治者多重新起用新人员,组建新的秘书机构。这样象征性的皇权由强至弱、实务性的秘书机构由弱转强。如此循环往复,形成了规律性的“膨胀回位”。

虽与历史规律相符合,但宋代朋党之争却又让我们发现这一阶段独特之处。不少学者认为宋代官僚机构设置冗繁和朋党之争现象表明宋代中央集权较弱,更有人提出“宋代是皇权全面衰微、走向象征化的开端。”但在笔者看来,虽机构冗杂,朋党之争严重,秘书人员被重用,但中央集权程度还是较高的,皇权也没有虚化,当时的皇帝掌握最终决定权。宋代的政治舞台,皇权始终发生着作用——不管是消极的,还是积极的,并未象汉唐明三代那样表现出皇权的极度微弱,而且“朋党”常常与皇权指向一致,受到皇权青睐的一方可以借皇权排异已,这就加重了党祸的惨烈程度并使其持续的时间较长。

熙宁初年,参知政事赵扦对宋神宗说:“陛下有言,即法也。岂顾有例哉!”这话不无夸张,宋代的政令自有其正常形成程序。可是按照程序,必须皇帝“画可”才能最后拍板。至于宰相任免权,皇帝更是牢牢抓在手中,如熙宁初年,反对王安石执政的人很多:“安石为翰林学士有余,处辅弼之地则不可”但是宋神宗顶住压力,在将王安石任命为参知政事之后。又把他提拔为宰相。但是在君主专制体制下,皇权至高无上并非不受任何约束。按照当时的制度,政令的形成要经过以下几道程序:先由皇帝与宰相以及执政大臣“平章”即商议,宰执大臣有权反对:再将“词头”即要点交由中书舍人、翰林学士等秘书人员起草,中书舍人有权封还。再将草稿交由给事中审议,给事中有权缴驳,台谏以至有关人员有权论列。可见皇帝不能一个人说了算,以宰相为首的外朝官员秘书人员等权力不小。另外皇帝如不按程序办事,敢于讲话的宋代士大夫通常不会缄口结舌,他们往往会大胆提出来,并且采取行动予以抵制。而皇帝如果按照程序办事,宰相以及有关秘书人员也不会只知点头、不知摇头。他们会很充分地使用制度赋予自己的权力。

宋代是以科举出身的士大夫阶层为主的封建地主阶级专政这与从前的门阀士族地主等级不同。就个体而言,宋代士大夫政治力量不如门阀士族。门阀对皇权具有离心力,对皇位构成威胁,但宋代士大夫阶层没有那么深厚的根基和强大的实力,他们的地位还是要靠皇帝提拔。元祐初年,司马光推荐文彦博重新出任宰相,有人称文彦博“有震主之威”司马光替他辩护:“窃惟彦博,一书生耳,年逼桑榆,富贵已极,夫复何求?假使为相,陛下一旦欲罢之,止烦召一学士。授以词头。白麻既出,则一匹夫而,何难制之?”北宋士大夫对皇权具有向心力,甚至说是依附,不会危机到中央集权。宋代的皇权加强、皇位较稳固其原因正在于此。

宋代朋党之争不断。北宋就有三次较严重的党争。这同时又反映出担任秘书机构要职的部分士大夫一旦成为一个团体或说整体,那么政治力量就不可小觑。宋代重视文人。使文人士大夫当权的队伍越来越庞大,士大夫阶层的开放性使他们的力量不断充实。

新党、旧党交替左右了北宋后期朝政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我们发现宋代的皇权和相权都比前代要强,很大程度上是因为士大夫阶层个体力量小。从秘书机构设置我们可以看出,它非常分散,秘书人员分布在三省六部、枢密院、翰林学士院等多处,这就决定了它不可能形成一股以个体为根基的强势力量。但士大夫群体在形成的人际关系网中一旦成为集团,那么力量就很大,直接影响中央集权,却不足以颠覆皇权,这也即北宋没有篡权现象的原因。因此北宋政治可以说是士大夫政治又可以说是皇权政治,两者并不矛盾。前者是指宋代国家政权的根本性质是以士大夫阶层为主的封建地主阶级专政。属于国体范围:后者是指国家政权构成形式是君主专制,属于政体范围。即使是千钧一发之际,皇权也并未虚化。

注释:

①赵冀,二十二史礼记,宋恩荫之滥

②王瑞来,论宋代皇权,历史研究,1989,1

③宋史,(卷312),韩琦传

④李焘,续资治通鉴长编,卷368元祐二年闰二月庚寅上海古籍出版社,1986年影印本

参考文献:

[1]杨剑宇,中国秘书史,武昌:武汉大学出版社:124-125

[2]张邦炜,宋代政治文化史论,北京:人民出版社,2005:18-19

[3]陈振,中国断代史系列——柬史,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03:129

[4]陈守忠,宋史论略,兰州:甘肃文化出版社,2001:202-203

[5]何忠礼,宋代政治史,杭州:浙江大学出版社,2007:173-17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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