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雄的末路

席东京

摘要：自古以来，关张二人一直是文人侠士倾慕非凡的英雄，人们往往陶醉于他们光辉的形象，有时却忽略了他们背后的故事。本文试图讲诉并分析中国传统文化与关张二人的形象特点的关系。深入探讨关羽，张飞二人在相似的境遇中做出的不同反应和导致相似境遇的不同的原因，借以分析二人的性格差异，并最终从两人的结局上分析出导致相似结局两人迥异的性格缺陷和相同的精神目标。

关键词：英雄性格关羽张飞

“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寥寥数字道尽天下事：东汉末年，群雄逐鹿，英才辈出，一时间奸雄、枭雄、豪杰、猛将、能臣、谋士各逞其能，各竭其智，各尽其忠，最终三足鼎立。在汉末两晋之间谱写了一首辉煌壮丽的史诗。文臣武将层出不穷，前赴后继，推动着历史的车轮在烽烟笼罩下的崎岖长路中缓缓前行……

细品三国旧事。关张二人最为耐人寻味：两人皆是刘备的结拜兄弟。为蜀汉政权的建立立下汗马功劳，同为三国时期人见人畏的的猛将“万人敌”。却有着相异甚至相反的性格取向，值得深思。

从古至今，在关羽的崇拜中，“忠是关羽文化的核心，义是关羽文化的精髓，武是关羽文化的魅力”，也因此关羽成了历代帝王推崇备至的忠义化身，他的形象发展以一联蔽之：“儒称圣，释称佛，道称天尊，三教尽皈依，式詹庙长新，无人不肃然起敬；汉封侯，宋封王，明封大帝，历朝加尊号，矧是神功卓著，真所谓荡乎难名。”对关羽的崇拜超越了宗教、历史、阶级等等限制，成了整个社会整个民族的精神寄托。以清代最为突出：从清世祖封关羽为忠义神武大帝起，历代均有加封，以致累封为患义神武灵佑仁勇威显护国保民精诚绥靖翊赞宜德关圣大帝。在民间，关羽崇拜现象比明代愈演愈烈，祭祀关羽的活动不分地域，不分老幼，不分节令地进行着，所谓“中原有地皆修祀，故土无人不荐香”(乔庭桂《修志有感》)。而他的兄弟张飞却以其粗豪、憨厚、可爱的形象成为读者们最喜闻乐见的人物了，他的真性情也深深地打动每位读者的心灵……

在陈寿的《三国志》中将两人的性格做了精妙的比较：“羽善待卒伍而骄于士大夫，飞爱敬君子而不恤小人。”也因而认为他们的结局也是理所应当：“羽刚而自矜，飞暴而无恩，以短取败，理数之常也。”并且关张的兄长刘备曾劝过张飞：“卿刑杀既过差，又鞭挝健儿，而令左右，此取祸之道也。”以刘备识人之明，发现两人性格缺陷并非难事，然而两人却并未真正听取忠告，依然我行我素，是以身死，不能不说是遗憾!

关羽与张飞都曾有义释敌将的佳话：关公义释黄忠，张飞义释严颜。然而前者与后者之间却存在着莫大的差异。关公之义释黄忠乃是胜者高姿态地对败者的安抚。在战场上他的刚愎自矜表露无遗，在黄忠马失前蹄时驻刀不杀，以一句“不杀落马之将”十足地撑起了自己的面子，此后他愈战愈傲，愈胜愈骄，若不是黄忠忠厚，英雄惜英雄，以箭射盔缨加以警告，恐怕关公早成了骄兵必败的又一实例。然而可惜的是：黄忠对关羽有英雄相惜之感，而关羽却全无此心。关公之义释黄忠，一方面是形势需要，毕竟黄忠在长沙郡德高望重，但更重要的是骨子里骄傲自矜的大英雄心理。这一点在后来的分封五虎将时得以展现。当关公得知消息后抛下了这么几句话：“翼德吾弟也。盂起世代名家。子龙久随吾兄。即吾弟也。黄忠何等人，敢与吾同列?大丈夫终不与老卒为伍!”他最不能接受的是自己的手下败将竟然能与自己同列五虎将，也因此可知他并没有真正地“义”待黄忠，才会有如斯之语。相反，张飞之义释严颜则无不体现出英雄相见恨晚之感，在与严颜的斗智斗勇中，张飞愈发地敬重这位年事已高的老将。最终出其不意巧计生擒严颜，严颜被捕后毫无惧色，与张飞口舌相向，使性情暴躁的张飞遭受极大的侮辱，但张飞却能低声下气地向严颜行礼，纳头便拜。他是折服于老将军的气势胸襟，而更深层的是他对君子能人由来已久的好感，从而成就这段佳话。倘偌换作关羽，也许严颜老将军性命难保。他的这个特点在三国故事里多有体现：蜀国名士刘巴初降时，张飞便立即前往他家拜访，尽管刘巴始终未曾与之说一句话，张飞依然敬重如初；他曾恼火于凤雏庞统的酗酒贪睡、荒废政务，但是当其亲自前往考察。见识到其高超的智计权谋时，他便虚其心求教，与之结为师友。而此时的庞统仅仅是凤阳县令!关张二人对待士人的态度高下立判。

两人都有过城池失守的经历：前期的张飞失徐州，后期的关公失荆州。前者尽显张飞的乖戾和暴躁，而后者又流露出关公的自负与骄傲：失徐州是张飞的酒后失德，而失荆州是关公的言语失德；前者强饮人酒，后者强退婚使；前者令曹豹里外勾结，趁醉夺徐州，后者令孙权知其轻己，乃使吕蒙渡江，白衣取荆州。两者结局相似，却是因异样的因由导致，让人称奇!张飞之过在于好酒，酒后乱德，因而暴戾脾气占据身心，强迫属下饮酒，将根基尚不稳定的徐州拱手让人。关公之过在于好名，一句“虎女安能嫁犬子”抬高了自己，却将诸葛亮的临行忠告忘诸脑后，更甚的是巳得于禁后骄傲自大，辱骂孙权来使：“猪子乃尔，如使樊城拔，吾不能灭汝邪?”彻底地打断了蜀吴邦交，最终让吕蒙毫无顾忌地白衣渡江，夜夺荆州。

而两人最大的差异在于对战争的学习能力，这也是关公远不及张飞之处。综观三国历史，无论是前期的赚城斩车胄，杀颜良，斩文丑，过五关斩六将，到后期的长沙之战，单刀赴会等战事，关公给人展示的似乎武勇，胆气有余却智计不足。夜夜秉烛观书的关公没有太多在军事策略上的进步，水淹七军的大胜亦非人谋，在于天时：“秋，大霖雨，汉水泛滥，禁所督七军皆没。”倚仗着自身武勇以及骄于士大夫的心态，他也耻于向谋士智囊们学习更多的临阵谋略，纵使蜀汉阵营中有闻名天下的“卧龙”、“凤雏”!再者便是临敌时的关公喜欢用武力解决对手，因为这样才会获得更多的称赞和声誉。

屠夫出身的张飞本应与书本无缘，但让人惊异的是他竟能写得一手蝇头小楷，绘得一手好丹青，可惜的是这些都被其暴戾的脾气所遮掩，让人难以将两者联想在一起。前期的张飞被人称做“莽张飞”在敌将眼里他只是个有勇无谋的枭将，尽管他也使用计谋，但无论是阴谋阳谋都棋差一招：献计劫营试图攻其不备却反中埋伏，致使兄弟三人战场失散；退守长坂时粗中有细，以细枝栓马尾巧设疑兵，在成功吓退曹兵后却自作聪明地拆去该桥，使得前来打探的曹兵顿悟前事，重整军心，并加快了追击，险使刘备等人陷入万劫不复之地……难得的是：莽张飞虚心求教，不耻下问。临阵对敌时总是想着用计取胜，在孔明，庞统等人的教导下，他的智计有长足的进步：义释严颜那场仗，他巧妙地使用替身，声东击西，打得严颜措手不及，束手就擒。随后对严颜采取攻心策略，义释严颜后一路关隘望风而降，不废一兵一卒赶至成都，比水陆行军的诸葛军师更早到达，也因此深得孔明赞赏。而另一场与张邰的大战中。张飞之计犹为大胆巧妙：故意暴露自己的弱点，日日酗酒，鞭打将士，引得张邰心念一松，趁夜劫营，却不料中了埋伏，损失惨重。自此而后，张飞终成智勇双全的战将，“莽张飞”的名号也一去不复返，取而代之的是“猛张飞”的称号，成为敌军闻风丧胆的“万人敌”。

关张的结局：前者败走麦城被捕，不屈而死；后者报仇心切，死于小人之手。这一切似乎早有暗示。刘备的告诫言犹在耳，徒令英雄叹惋。前者死于自己的骄傲自负，后者死于自己的暴戾焦躁。但这其中还另有让人感动的东西存在：关公被捕前，孙权百般遣人劝降，而关公义正词严地反驳：“吾乃解良一武夫，蒙吾主以手足待之，安肯背义投敌贼乎?城虽破，但有死而已。为子死孝，为臣死忠，死归冥路，吾何惧哉……”被捕后宁死不降。终遭杀害。张飞之死缘于关公，得知关公死讯后日夜痛哭。悲伤过度，方才迁怒身边将士，干出种种暴虐和乖戾的行为，为了报仇，他急不可耐，下令火速制造大量白旗白袍，全军挂孝，克日兴兵。范僵、张达无法完成任务，请求放宽期限，惹得张飞大怒，将而人责打四十鞭，并威胁说：“来日具要完备，若违了吾令，即杀汝二人以示众军!”使得二人走投无路，夜取首级……兄弟之，隋让他失去了冷静，也失去了生命。

两人之死，皆由性格缺陷导致：关公善待卒伍而骄于士大夫，却死于士大夫之手：张飞飞爱敬君子而不恤小人，最终难逃小人毒爪。尽管二人都有极其深厚的性格缺陷，但千百年来，凡是听读过三国故事的人们都会为关公的忠义与武勇所折服，也会因张飞的粗犷与可爱而莞尔，关张的形象早巳深深地烙印在每个人的心上。

参考文献：

[1]周兆新，三国演义考评，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1990，(12)

[2]陈寿，三国志，湖南：岳麓书社，2005，(1)

[3]三国演义研究集，四川：四川省社会科学院出版社，1983，(12)

[4]郑铁生，三国演义艺术欣赏，北京：中国国际广播出版社，199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