栀子花开
2009-08-31程爱兰
“栀子花开呀开,像晶莹的浪花,盛开在我的心海……”当这首歌再次飘进我的耳中时,哦,栀子花又开了,一个新的夏天又开始了。
我放慢了脚步,四下环顾。终于,在大街的拐角处,我看到了一位老妈妈,提着满满一篮子栀子花,正在叫卖。那些花儿挨挨挤挤的,被扎成一束束的,煞是精神。二元钱一把,很便宜的!我欣然地买了一把,小心翼翼地放入盛满清水的花瓶里。
栀子花,叶子对生,呈长椭圆形,青翠而有光泽;花瓣洁白,摸上去有丝绢般地柔滑;花梗青翠硬朗,似有铮铮的骨气。别的花儿香味清幽,不事张扬,而栀子花不同,虽端庄素雅,却浓香呛人,她的香气常常霸道地弥漫整个房间。我喜欢她那种热烈而奔放的个性,左看右看,都是高兴。
第二天早晨,我拉开窗帘,阳光照在花瓶上,那一刻,我惊呆了,昨天还开得热火朝天的花儿,竟都已死去!不再亲热地拥挤,不再低声地呢喃,匍匐着原本丰满的身子,耷拉在瓶口。花瓣发黄萎谢,如同升入天国的黄纸。如此娇艳的花,死得如此之快,竟不肯哪怕是再苟延残喘一天!如此美丽的花,消逝得如此惨淡,不禁让人黯然神伤。
是不情愿被折离深爱的枝头而失去了灵魂,还是不甘心堕入世俗的花瓶而失去了自我?是不愿行尸走肉,寄人篱下,还是不愿随波逐流,执著地坚守自己的生命轨迹?不惟世俗,宁愿选择毁灭,留下狰狞可怖的面容,那是因为只有死亡才是她心中最后的唯一的归宿。
我无可奈何地丢掉这短暂的、无可救药的美,但它却触动了我内心深处的伤痛,那份我曾经试图忘记而总也挥之不去的记忆。
阿栀是我的学生,她青春靓丽,气质高雅。第一次见面,我立马被她那份清纯的美雷住了,鹅蛋型的脸上镶嵌着一双宝石般明亮的大眼,扑闪扑闪地,清澈得似乎能看到底,白皙的皮肤透着淡淡的红润,秀颀的身材,裹着一袭几近曳地的洁白长裙,她俨然就是这时节里城市中开得正热烈的栀子花。上帝造物弄人,竟将所有的美集于她一身,让我对她都平添了几份妒意。
她就像一盏探照灯一样,射到哪儿似乎都是中心,走到哪,哪儿都成为焦点。她的美丽连我都被震撼了,对于那些与她同龄的男孩子们,又有几人能抵挡住诱惑呢?尽管她被宠爱的光环笼罩着,追者如云,但她却能洁身自好,保持着一个学生应有的分寸,守住自己的阵地,勤奋地学习。她曾跟我说过,她还要专升本,以后像我一样,做个老师。我鼓励她只要努力,既定的目标一定能实现,何况她又是那么聪明!
忽然有一天学生中疯传着一个消息,阿栀嫁人了!什么?我惊呆了。经了解我才知道了大概。阿栀的父母前几年双双下岗,可是屋漏偏遇连阴雨,她爸爸又患上了尿毒症,换肾需要三、四十万元。看着妈妈的艰难,瞅着父亲的痛苦,作为家里唯一的孩子,懂事的她别无选择,为了救爸爸的命,瞒着父母退学了,走进了婚姻,嫁给了一位有钱的老板。
如果故事仅仅到此为止,她找到生命的归宿,人生的另一半,也算是不幸中的大幸。然而,她在每日的幸福与安逸里,以迅急的速度变得憔悴不堪。厌倦了小鸟依人的生活,不愿再做别人生活的点缀,她开始倔强得犹如一朵硬朗的栀子花。她要追寻心底那份清纯,于是在这个栀子花开放的时节,她悄悄地走了,走得悄无声息。她什么也没留下,只有那屋角的暗香,似乎还在隐隐约约地飘荡着。
“栀子花开,如此可爱,挥挥手告别,欢乐和无奈……”依旧有人在唱着这首歌,但栀子花却已凋谢。
程爱兰,安徽省桐城师范学校教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