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枫作品

朱　枫

未雨黄昏

未雨,有云,百万毛笔伸进天池

向西,高路入云,脚可以向前

可以向后,如果有雨伞,也可以试试

会不会有雨足愿意踩响你的聆听

有不确定的雷声,在远处的山顶

晚鸦成群叫着不是回声,树还是立着

在地上越站越黑。有巢摇晃

一些房子在风中淡入水墨

而晚蛰从草下的静处轻喧起来

吱吱地不高不低,在暮色间

一只看不清的狗,没有人叫它

它要回家,跑在你的前边,有灯亮了

秋阳

沉醉于你的暖,在冰凉的围墙内

你的手是一万条光芒,以缠绕

松开我的凝缩的翅羽。秋天的蜘蛛

颤懔在一张阳光的网上

悄无声息,我内心的冰山

哗啦啦碎裂,在热血之河

水鸟的叫声响遍五脏六腑

野菊开着,以放肆的姿态

我听到大地之床的呻吟

它在为我分娩出一个繁盛的秋天

雪地里的两只鸟

雪是大片空白无情的占领

两只鸟,或者说一对鸟

在雪地上一小片乱草丛中

啄食着冬天仅有的枯叶

我还说不上它俩的名字

活着让它们忽视了危险

它们在离我不到一米的地方

冬天的草,多香的粮食

我可以是一支枪,也可以不是

在冷的雪里,两只鸟,两粒子弹

击中了我内心同情的部分

这个黄昏,我感动于两只小嘴的艰辛

天树上西挂夕阳的暖巢

它们飞到一棵荟柏的下面

我走近,它们四只小眼看看我

紧挨着,要度过一个冷黑的夜晚

暮晚时光

皮鞋,在架子上,它有了休息的片断

累着的是拖鞋,这时节总有谁在忙碌

斜阳急着下班,一下子跳进西山

而星星匆匆来了,眨着惺忪的眼

窗外,一排路灯着了,有几盏黑着

闭上了永远的眼睛,行道树站在根里

一排在左摸天,一排在右立地

路中间人影穿梭,慢慢地在眼中模糊

暮色连接着天地,想起一个朋友

灵魂在天,身躯入地,拿起电话

没有电话号码,能打向哪里?

风呼啦啦在响,窗玻璃上只有玻璃

寒鸦

这纸上的一片黑色墨点,大片留白

在宽大的空间,冬天的杨树

枝桠把叫声伸向纸外

目光是局限的画框,不能把

这些鸟送出云外,远山很远

更多的寒鸦看不见地飞舞

而终于拥有这一些黑色

在冬天的画布上,它们让

无边白雪,有了黑的眼珠子

(选自《惊蛰》2008年第4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