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代性时间”及其文化价值反思

摘要：文化的个性化根源于时间的多样化。“现代性时间”建立在资本主义生产方式和基督教文化、人文主义精神、理性主义精神以及进化观的文化信仰基础上，是尺度单一和价值单一的时间。“现代性时间”反映了现代资本主义生产方式的量化特征，给文化的健康发展带来了负面影响。“现代性时间”成为现代社会中的最高统治者，人成为时间的奴隶。在“现代性时间”维度上，不仅不同民族的文化独特性消失殆尽，个体也被割断了与历史的联系而成为无根的存在。

关键词：文化； 时间； 现代性

作者简介： 王海洋（1978—），女，黑龙江哈尔滨人，法学博士，中共中央宣传部思想政治工作研究所干部，从事文化哲学研究。

中图分类号：C913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000-7504（2009）04-0028-05收稿日期：2009-03-17

时间是一个历史的、变化着的范畴，它不是个人行为和意识的产物，而是由社会生产方式和社会宗教、文化信仰共同决定的。时间的结构反映出人类社会生产方式和文化信仰的节奏与韵律，同时又反作用于社会生产方式和社会文化信仰。“现代性时间”是建立在全球化历史境遇之上的，它是一种尺度单一、价值单一的线性不可逆时间。这种整齐划一的“现代性时间”是现代资本主义生产方式的必然要求，它推动了资本主义社会生产力的大幅提升，是现代社会得以发展的基础。但是，从另一个方面看，时间的个性是文化个性的基础，时间的整齐划一同时带来文化传统的湮灭和文化个性的丧失，进而导致现代人的焦虑不安状态与虚无主义的蔓延。

一、“现代性时间”的经济基础

首先，资本主义大机器生产方式推动时间计算的精确化。正如吉登斯的精湛分析所揭示的，人们早就意识到，必须借助适当的计量手段才能将时间系统和一个固定的标准联系起来，但实际上钟表作为日常计时工具进入普通人的日常生活在人类的历史上只有短短几百年的时间，在大部分时间里，自然物一直充当着日常计时工具的角色，日晷、水钟、沙钟等是古代人主要的计时工具，这些以自然过程为标准的计时工具具有非标准化和不精确的特征。计时器很早就已经出现了，但是在日常生活中极为罕见。直到中世纪，人们在必须测量时间的时候仍然借助于各种简单的方法：沙漏、蜡烛甚至某些祈祷文的长度都可以用来作为计量时间的手段。对时间的精确计时是资本主义生产的必然要求。恩格斯说：“社会一旦有技术上的需要，这种需要就会比十所大学更能把科学推向前进。”［1］（P732）机械钟最早出现于14世纪，在欧洲的普及则到16世纪才开始，是资本主义生产方式对精确计时的需要催生了现代计时器的普及与发展。资本主义生产要求在劳动中尽最大可能地节省时间，而且要求有准确的计时工具。机械钟的普及是资本主义生产方式的必然结果，同时机械钟的普及应用形成了有利于新时间观念形成的条件。这个新时间观念认为时间就像一条溪流，可以被划分为性质上无区别的单位。在欧洲的城市（而非乡村）中，时间有史以来第一次被视为处于生活之外的纯粹形式。城镇居民把时间从教会的手中夺过来，但是与此同时，城镇开始失去对时间的控制权。人们开始发现，时间的流逝并不依赖于人的感觉或者发生的事件，人们开始承认，自己要服从时间的支配。时间将自己的节奏强加于人，促使他们更迅速、更紧张地工作，浪费每一刻的时间都是罪恶的，这样钟表成为了现代生活最主要的仪器之一。

其次，生产力发展推动时间呈现“高速度”状态。在资本主义生产力高速发展的推动下，“现代性时间”呈现“高速度”状态，并且这一速度还在日益加快。“现代性时间”的“高速度”源于现代人对于高效率的追求。随着现代社会科技和商业的发展，人们对速度和效率的追求已经达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对时间的追求和崇拜取代了远古时代的图腾崇拜，成为现代社会的新宗教。从根本上来说，时间速度的加快本质上源于资本生产的根本目的——资本增值——的需要。一般说来，资本周转的速度与资本增值的比例成正比。在资本总量一定的情况下，在单位时间内资本周转的次数越多，资本可以产生的利润就越多。资本周转时间包括商品生产时间和商品的交换、流通时间。在单位时间一定的情况下，资本必然要最大限度地压缩商品生产时间和商品的流通时间，这就使得劳动有提高效率的必要。流通时间是资本把生产过程中创造的价值加以实现的时间，流通时间越短，资本增值的速度就越快。这样，如何压缩资本的周转时间，使一定量的资本在单位时间内尽量多地流通，就与资本的获利情况息息相关。正是在资本增值的激励下，对效率的追求导致了“现代性时间”速度的日益加快。资本家个人为了获得相对于社会平均周转时间的优势采取的举动，最终会促进整个社会平均周转时间朝着更快的方向发展。

再次，全球化开启了统一的“世界时间”。真正把西方的时间节奏推广到全世界的是资本主义商品生产方式的全球化浪潮。所谓“世界时间”是指全世界通行的统一的时间标准。“世界时间”是客观的、可测度的时间，也就是客观时间、钟表时间、日历时间和机械时间。资本主义全球化的过程使得建立在资本主义生产方式和文化信仰基础上的现代线性不可逆时间在全世界范围内扩展开来，“现代性时间”成为全世界统一的时间尺度。在前现代社会中，时间总是带有地方性的，没有整个地区或者国家统一的时间，更不用说全世界统一的国际时间了，这表现了前现代社会公共生活的排他性和独特性。催生“世界时间”统一化进程的是商品市场全球化的需求。“世界时间”的出现是世界历史得以形成的前提，同时是全球化得以实现的基础。统一的世界市场需要有统一的时间体系和时间标准，时间的地方化是商品在全世界生产和销售的障碍，世界市场和世界工厂的建立有赖于不同地域有着相同的时间尺度。

二、“现代性时间”的基本特征

建立在资本主义生产方式基础上的“现代性时间”，在基督教文化、人文主义思想、理性主义思想和现代进

步观的影响下获得了其最终形态。在现代性的想象中，时间像一条直线一样延伸出去，不可逆转地从过去经过现在走向未来，这条直线上的每一部分都是同质、均匀的，过去、现在和未来的界限清晰明了。“现在”是时间之线上一个无穷小的、分割过去与未来的奇点，这个点沿着时间之线不停地从过去移向未来，继而把未来转化成过去；这一时间意识建立于自觉地与前现代相断裂的态度、强烈的历史意识和乐观主义的未来观之上，在过去、现在和未来三个维度中，现在是暂时的、不可逆转的、稍纵即逝的瞬间，过去作为黑暗、落后和愚昧的象征被超越，未来则预示着希望和光明，是对过去和现在的超越。同时人在历史上第一次不得不面对这样的现实：无论人们愿意与否，时间永远在不停地流逝，并且一去不返，因此我们必须节约时间，时间成为具有价值的东西，金钱可以被用来控制我们自己的或者别人的时间，反过来，控制时间也可以转化成对金钱的控制。

总的说来，“现代性时间”是尺度单一和价值单一的时间。一方面，钟表成为“现代性时间”的标准测量工具，并且不同的地区拥有同样的时间体系。农业社会中的时间与具体事件相联系，对时间的测量由自然过程来完成，人们靠指着太阳的位置来辨认一天中不同的时间，同时注意观察月亮的圆缺来感受月份的变化，在日耳曼语系中，“月亮”一词的词根都是意为“测量”的me（例如希腊语的metron、英语的meter和measure），这样计量出来的时间是不准确的、多样性的。但是到了现代社会，由于工业生产对标准件的计量需要，机械钟的流行使得不同社会拥有一样的时间结构和时间尺度，年、月、日、小时、分钟、秒钟等人为的时间单位是全世界现代社会日常生活的基本单位，我们共享一个全世界统一的时间经验结构。在这个全球统一的时间格局下，格林威治天文台记录着世界统一的标准时间，它在世界范围内受到法律的保护，只要我们愿意，我们对时间的描述可以精确到纳秒（10-9秒）。全球化使世界范围内生活节奏统一化了，都按照西方“现代性时间”节奏来安排，甚至节日也出现了统一化趋势，西方的圣诞节、情人节、母亲节等正日益成为全世界的节日。另一方面，“现代性时间”还是价值单一的时间，工作时间的商业价值成为“现代性时间”的唯一价值。在资本主义生产方式中，时间价值被简化为工作时间的商业价值，所有的时间都可以被换算成这一价值。现代性的理性孕育了一种“节约”的精神，根据这种精神，时间应该是带来收益的、有用的、有成效的，因此，人们应该不断地赢得时间，因为这本身能使人赢得某种东西。我们能够节约时间，也有可能浪费时间，我们挤一挤能挤出时间，而稍微放松，时间就会溜走。时间就是效率，时间就是金钱。“现代性时间”的特征可以总结为以下几个方面。

１． 与前现代相断裂的态度是“现代性时间”的第一个特征。“现代性时间”建立的基础是与前现代相断裂的态度。从词源上来说，“现代”一词本身就意味着与前现代相断裂的意思，只有把过去定义为与现代不同的时代——也就是古代，我们才能有“现代”的意识出现。文艺复兴时代的人们为了把自己同刚过去的中世纪相区别，而使“现代性时间”有了这一特性。

2. 乐观主义的未来观是“现代性时间”的第二个特征。基督教文化面向未来开放的态度和现代进化观对未来的坚信赋予了“现代性时间”的这一特性。根据这一精神，人类总是处于进步中，现在要比过去进步，未来要比现在美好，人类的一切困难将会在未来的某一时刻解决，而现代全部的社会发展理论都建立在“现代性时间”对进步和发展的信念基础上。

3. “现代性时间”是线性不可逆的时间。“现代性时间”的主轴放在现在，而趋势是直线前进的，这是“现代性时间”的根本特征。在现代性的想象中，时间像一条直线一样从过去流向未来，英国物理学家爱丁顿形象地称之为“时间之箭”。这一时间有强烈的历史意识，过去、现在和将来被明确区分。

4. “现代性时间”是客观、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时间。在现代性的视阈中，时间成为与个人、生活、事件无关的东西。在古代社会中，人们只有在与事件相关的时候才注意到时间的流逝。但是在现代人看来，在没有任何事情发生的情况下，时间也在流逝。因此，我们必须努力节约时间以合理地利用它。

5. 高速度是“现代性时间”的显著特征。“现代性时间”的高速度表现为现代社会生活节奏的加快，以及日常生活所使用的时间最小单位的日益变小。这根本上是根源于现代资本主义大工业生产方式为了最大限度获得利润而导致的对效率的追求。

6． 均质化是“现代性时间”的又一个特征。在现代社会中，时间的每一部分都具有同等的地位。时间的均质化根源于“现代性时间”的空间化，把时间等同于纯粹的在场。海德格尔认为，在均质化的时间中，时间完全被数学化了，变成了与空间坐标x、y、z并列的坐标t。在这种均质化的时间中，时间不能表示事物发生的前后顺序，成为抽象化、没有意义的时间［2］（P22）。

7． “现代性时间”呈现出短暂性的特征。循环时间是超越短暂、追求永恒和超验指向的时间。“现代性时间”趋向于把“现在”当做不断变化的过去和不确定的未来之间的永恒过渡这样一个正在消逝的点，也就是说，“此刻”成为了时间的裂沟。这样一来，一方面，“现代性时间”把时间的重心置于“现在”和“当下”；而另一方面，“现在”又是一个不断被未来所吞噬的过渡的点，因此，“现代性时间”呈现出短暂性和流动性。

总的来说，时间在现代性的视阈中排除了人和自然的干预，自在地流逝，这一时间是无生命的物化时间，在人类社会发展的过程中，这一时间观念作为现代性的基础和结果，是现代生产方式和现代性的文化状况的必然产物，同时在新的基础上制约了人类社会文化的形态，在大大地推动了人类社会进步的同时，也给人类文化生活带来了负面效应。

三、“现代性时间”的价值反思

尺度单一和价值单一的“现代性时间”给我们的生活带来了一系列问题，时间成为现代社会中的最高统治者，人成为时间的奴隶，不仅人被斩断了历史成为无根的存在，更使人类文化的独特性遭到破坏，最终导致虚无主义与生活的无意义感在社会中的蔓延。

首先，人成为时间的奴隶。利奥塔把现代世界称做“时间政权”，在这个政权中，时间是最终法规，有可能发生的、正在发生的以及将来和过去都被处理得整整齐齐，线性不可逆时间成为现代社会中的唯一法则［3］（P26）。在现代社会中，我们从小就受到认真对待时间的教育，我们坚信提高效率能让我们拥有更多的时间，我们把时间分割成长短不同、互不相关的小段，把它们称为时间段，在不同的时间段里安排不同的事情，并且乐此不疲。我们对待时间就像对待一种物质，能赚也能花，能节约也能浪费。谁也不能逃避时间，时间是生活的指挥棒和最高的价值标准。在商品时间的社会统治下，“没时间”成为现代人最常挂在嘴边的话，现代社会生活中的人成了最最没有时间的人。时间已经成为统治一切的权威，人的一切生活为时间所控制：时间自在地流逝，人在高速的生活节奏中创造了时间的权威。在现代“时间政权”的宰制下，现代人过着前所未有的忙碌生活，甚至对闲暇时间的支配也成为不可思议的沉重负担，时间成为最稀缺的资源。时间资源的缺乏使得人们的感受能力日益变得迟钝，而人不安分的本能又随时寻求着发泄的机会，这样，寻求短暂的刺激变成了一种普遍的心理欲求，因此，在大众文化的内容构成中，感性刺激的要素牢牢地居于核心位置，快餐文化应运而生。

快餐文化的最大特点就是快。一本砖头厚的大部头著作在短短数小时内就能掌握其“精华”；一段几百年的历史，像压缩饼干，被浓缩在影音兼备的影视剧中。快餐文化在社会各个领地迅捷登场，从包装花哨的娱乐杂志到五颜六色的儿童卡通读物，快餐文化几乎已经深入人类文化的各个领域。其结果是导致文化的平面化——在精神内涵上的空虚苍白和肤浅——与世俗化，追求感官享受，以世俗功利为价值取向。快餐文化是现代社会压缩时间的必然产物，其存在有社会的合理性和根基：快餐文化就像“快餐”一样，虽然可能没有什么营养，也不一定是健康食品，但是它能够在短时间内填饱肚子，由于它契合了快节奏的现代生活而成为现代人的首选。

其次，“现代性时间”导致不同民族的文化独特性消失殆尽。在“节约时间”的口号后面隐藏的不只是人对生命有限性的觉悟，更多的是“使利益最大化”这一目的对人的摆布。时间的范畴彰显着特定文化的独特性，而全球时间的统一使得原生态的个性化的社会、民族形式消失了，技术的发展水平和生产效率高低成了衡量社会发展程度的统一尺度。走到世界各地，麦当劳的标志与肯德基的标志都是一样的醒目。抛开气候的原因，生活在超级都市中的人不会对城市之间的差异有什么察觉。以共同的时间尺度和时间商业价值为基础的各个国家正遵循着同样的发展逻辑，哪怕这种发展模式所带来的生态破坏、污染、社会发展失衡已经被发达国家无数次证实，众多后发展国家依旧沿着前者的发展道路继续前进。尺度单一的时间作为标准的确立使我们时代的每种事物都呈现出统一性。对技术的崇拜成为世界各国发展的首要目的，民族文化的独特性正在日益随着全球化的进程而丧失殆尽。

注重当下的态度的必然结果是对历史和传统的遗忘与拒绝。现代性为了支持现在和未来把过去一笔勾销。而斩断了传统的个人总是试图去重建一个全新的自我而不是去延伸自我的存在。在这种切断传统的时间中，个人的经验和感受被看成独有的经验，与连续性毫不相关，但这种相信每一代人都可以抛弃过去、脱离传统、靠着新的信念重新开始的设想，最终必将导致其回到某种过于狂妄的自由主义的自大中去。在一定限度之内，人的确可以重新创造自己的家园，但是这必须建立在一定的传统和知识系统之内，这是人类维持其永久性的根据。在现代性的断裂中，人的生活不再是一个连续的系列，传统对人来说成了最不重要的东西，而现在与未来之间也失去了连续性，成为单纯的片刻欢愉。生命成了由不断逝去的瞬间所构成的碎片。传统乃是人类与大地相连的生命纽带，是人不可剥夺的天性。但是在现代社会中，传统已经断裂，现代理性主义的精密计算与新兴的商业文化正在日渐取代传统。传统是人的安身立命之本，人一旦与过去切断联系，就很难摆脱从将来本身产生出来的最终空虚感，信仰将会不再可能。注重现在的人所沉迷于其中的当下终究要过去，接着便是凄冷的清晨，这种在劫难逃的焦虑是现代性与传统相断裂的必然结果，必然导致人人处于末世的感觉。

再次，快节奏的生活使人身心疲惫而焦虑不安，其结果是虚无主义与生活的无意义感在社会中的蔓延。“现代性时间”不可逆的特征培养了一种注重当下的态度，这导致“现代性时间”以现在吞并过去和未来，引发“当下”的至上性。曼海姆概括了“现代性时间”的这一特性：“现实，即‘此时此地，不再是被体验为‘邪恶的现实，而是被体验为最高价值，而现在至上主义体制力量的一个最明显的后果是给机构和个人生活带来的压力环境。许多领域都在实行这种过渡节奏，这种节奏支配着全球化竞争和金融寡头政治下的企业生活链。永远追求短期的更多效益，考虑如何用最少的时间做最多的事情，从不间断地工作，因此，这种竞争竞赛使得紧迫性优于重要性，立即行动优于思考，局部优于整体含义的体现。”［4］（P238）消费主义的激情体现出来的正是这种把时间浓缩到现在的时间关系。它表现出来的是对习惯和重复时间的拒绝，是对日复一日平凡生活带来的疲劳感觉的宣战。疯狂购物在许多情况下只不过是一种权宜之计，一种对生活不幸的自我安慰、填补现在和未来空白的方式。

四、出路：向生存论和生命哲学揭示的时间性回归

“现代性时间”是建立在现代资本生产方式基础上的无生命时间，其根本目的在于促进资本的增值，因此，

“现代性时间”呈现出与人的生命相矛盾的特性。就像海德格尔的基础本体论所揭示的那样，时间是此在的存在方式。时间的物化是人之存在的最深层异化。与技术理性对人的宰制和齐一化相反，在存在的视野中，正如此在是充满差异并为差异所规定的存在那样，作为此在之在世基础的时间性也必然是充满差异的、多元多样的。

由此看来，对于人类来讲，时间在其本质上就是生命。作为生命的时间不是空洞的抽象绵延，而是人生命的重要感受形式，它随着人类生命的延续而不断改变着其性质。作为生命的时间不是均匀无限的直线，而是有限的、变化多样的，尤其是因人而异即个体性的。

在柏格森的生命哲学中，绵延是比空间更基本的本体论范畴，而“现代性时间”却恰恰把时间空间化了。正如上文已经指出的，这种时间的空间化暴露了现代性的量化特征和抽象原则。因此，为了克服现代性带来的人的生存危机，克服技术理性的宰制，必须回归生存论和生命哲学所揭示出来的与人的存在真实关联的时间性，惟其如此，存在的意义才能整体性地重新获得。

参 考 文 献

［1］马克思恩格斯选集. 第四卷［M］. 北京: 人民出版社, 1995.

［2］孙周兴选编． 海德格尔选集［M］. 上海: 三联书店, 1996.

［3］利奥塔. 非人——时间漫谈， 罗国祥译［M］. 北京: 商务印书馆，2000.

［4］曼海姆. 意识形态与乌托邦， 黎鸣, 李书崇译［M］. 北京: 商务印书馆，2000.

［责任编辑李小娟付洪泉］

Time in Modernity and Reflection on Its Cultural Value

WANG Hai-yang

（Chinese Society of Ideological and Political Work,

Propaganda Department of CCP central committee, Beijing, 100031, China）

Abstract: Culture individuality roots in the diversity of time concept. Modern time concept is constructed on the basis of modern capitalist mode of production, the Christian culture, the humanist spirit, the rational spirit, evolutionism and other modern cultural beliefs. It is a single-standard and single-value time. It reflects the characteristic of capitalist mode of production, but also brings about many negative impacts on a healthy cultural development. It makes time imperator of modern society, human beings are enslaved to time, uniqueness of different cultures disappears, and man becomes rootless without any historical connection.

Key words: culture; time; modernit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