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介石:1949大溃败的最恨与最痛
2009-08-02
解密的蒋介石1949年日记显示,对国民党的大溃败,蒋介石充满了恨,恨共产党,恨斯大林,但最恨宋庆龄、傅作义等,以及美国人。
恨宋庆龄、傅作义
1949年10月1日,或许是蒋氏最为难过的一天。
毛泽东在北京天安门城楼上,用湖南味十足的乡土话向全世界宣布:中华人民共和国今天成立了。蒋介石心中当然不是滋味。
有报道说,10月1日这一天,蒋始终守在收音机旁,一直在收听中共播送的新闻,当他听到自己的老部下参加了毛泽东的开国大典的消息时,他不禁愤然站起:“一群卖身求荣的王八蛋!”
这折射出蒋介石痛恨程潜、张治中、傅作义等起义将领,甚于憎恨毛泽东、朱德的心理。
有回忆者说,那个下午,怒火发作之后的蒋介石,很少说话。
这一天,蒋在他的日记中写道:
“据报,共匪已于10月1日在北平成立伪人民政府。毛泽东为主席,副主席六人,宋庆龄为其中之一。总理(指孙中山)在天之灵,必为之不安。国贼家逆,其(指宋庆龄)罪甚于共匪,痛心极矣!”(1949-10-1)
10月1日的日记中,蒋介石也没有忘记给自己打气:“共匪伪政府之成立,是增加我宣传之力量(指“宣传难度”)甚大,彼匪倒行逆施之所为,行见其自毙之日不远矣。故余于此但存乐观而已!”
恨斯大林
再往前翻阅蒋介石1949年的日记,可以看出,从元旦开始,他在自己日记的“提要”栏内就连续每天书写着“雪耻”二字,此后整整一年,几乎从未间断。其元旦日记说:“今日又是一个新年新日了,我的德行、心灵,果有新进否?去年一年的失败与耻辱之重大,为从来所未有。幸赖上帝的保佑,竟得平安过去了。自今年今日起,必须做一新的人、新的基督人……以完成上帝所赋予的使命”。
1949年的1月,对蒋介石来说,还有一件大事:下野。1月21日,蒋飞离南京,小游杭州,次日便回老家奉化,日记中,蒋这样记载:“本日为余第三次告退下野之日,只觉心安理得。感谢上帝恩德,能使余得有如此顺利引退为至幸。离京起飞抵杭游憩,如息重负也。”
1月31日,针对傅作义的投降“变节”,蒋介石又在日记的本月小结里,记述了一段逻辑。他说:如果我不下野,“共匪”就绝对不会获胜,中国就不会被俄国“控制”,但这样一来,美国也就不会觉悟到中国的地位有多么重要;但是,如果我(蒋介石)不下野,则世界大战就无法避免,国共两党的后台(美国与俄国),就会在中国开始打第三次世界大战,而他既然不能阻止、挽救这场“浩劫”,因此不如干脆下野,干脆让俄共“猖獗赤祸”蔓延到亚太甚至全世界,到那时,美国就不能不负起责任……
日记中,蒋介石又问自己:那他 (蒋介石)为何不能以”救国救世大局”为重,忍辱负重不下野呢?蒋认为:“惟此乃命也,既(上帝)生俄史 (斯大林)又生美马(马歇尔),岂(我蒋介石)区区一身所能为力(阻止)。”
这一天,蒋介石还模仿古文《过秦论》,得出的最后结论是:国民党的大溃败。
归根结底是因为美国太坏。他写道:“此次革命剿匪之失败,并非失败于共匪,而乃失败于俄史(斯大林);亦非失败于俄史(斯大林),而乃失败于美马(马歇尔)。”
怨桂系怨胡宗南
蒋介石1949年的日记中,每一天、每一周、每一月,都有坏消息。
4月23日,蒋日记右边栏外,一行醒目大字:“戴戎光叛变,南京撤守”。这一天,人民解放军发起大规模渡江战役后,从东西两翼包抄,南京守卫,不战而逃,红旗插上了总统府。同一天,蒋在日记中记载,他一面不忘叮嘱汤恩伯固守上海;一面不忘责怪李宗仁、白崇禧轻易让共军跨过长江天堑。
到5月3日,蒋氏日记的右侧栏内,又大字写下“本日杭州撤守”。次日,蒋介石又写下:“余主张早撤,不再为美国守门。上当也!”字里行间是对美国人的不满。
5月5日,蒋氏带着儿子,去上海虹桥路,向宋美龄父母墓拜别,然后又去上海东平路——对他与宋结婚时的新居“爱庐”——看最后一眼。
这一天,宋美龄仍在美国“恳请美国政府拨付对华紧急军事援助”,归期未知,蒋氏在日记中写道:“甫与经儿(蒋经国)同往虹桥路岳父母墓前敬谨告别,回程到东平路爱庐视察,全室皆空,但觉凄凉与愧惶而已”。终于,5月27日,他写下:“上海已于昨日沦陷矣”。
5月底的“总结反省”,蒋介石继续反省他人的责任与过错,一是桂系李宗仁:“桂李投机取巧,争权夺利,寡廉鲜耻,忘恩负义”,另一方面,蒋介石继续把矛头对准美国人,他写道:“美必后悔莫及,而马歇尔须负全责!”
6月初,蒋介石再反省上海与浙赣线的大溃败时,又认为白崇禧“要负全责”,因为蒋认为,是自牵制了汤恩伯的主力部队:“失敗实数(实际情况)已知其大概。白崇禧如不强制汤部主力西移皖南,则不惟无此重大损失,而且保卫上海之战亦必会胜矣。” (1949-06-04)
至年底,蒋开始怪罪爱将胡宗南:“过去一年间,党务、政治、经济、军事、外交,教育已因胡宗南逃避琼岛之故,彻底失败而绝望矣。”(1949-12-13)
这一年的12月16日,蒋介石在日记中也做了自我检讨:“只顾目前问题之解决而不注重其后果,冥顽不灵,粗忽大意,乃至一败涂地,乃余一生最大缺点!”
“为何上帝必须生此坏蛋(美国人)”
说蒋介石一度最恨美国人,绝对不错。1949年8月5日,蒋介石出访韩国前夕,在其日记的边页上,写了一行触目惊心的大字:“今日,美国发表对华白皮书,实为我抗战后最大国耻也!”
这部让蒋氏痛愤不堪的美国“白皮书”,重点评价了1944到1949年间的美国对华关系。全书用相当 篇幅严厉指责国民党政府的堕落、腐败与无能,宣称:美国即使采取全新对华政策或增大对华援助,也无法挽回蒋介石所造成的巨大损失。
蒋抵达韩国后,得知《白皮书》全部内容,遂再写道:白皮书“可痛可叹” (本写“笑”字,后划掉,改为“叹”),他认为,这是美国“幼稚无知、自断其臂”,其影响之恶劣,比之俄国斯大林“侵害我国、制我(蒋指自己)死命之毒计,为更恶也。”(1949-08-11)
蒋介石憎恨美国人的证据,还有他1950年的日记。1月18日,蒋在日记中愤怒控诉“艾奇逊讥刺余(我)为——离弃大陆。逃避海岛之难民”,“此时内外环境实为最黑暗中之黑暗。但此心(我心)毫不为所动,乃认为(目前仍是)黎明前之黑暗也”。
蒋的结论是:“艾氏(艾奇逊)私通俄国、出卖中国!”倒霉的则是驻华大使艾奇逊,那时的共产党和国民党都在责骂、羞辱他。
当时的美国,为了围堵苏联和中国,不惜将二战期间美日之间敌对的嫌隙抛开,全力扶持日本恢复国力,以对付苏中两国。按理说,一生反共的蒋氏对此应欢迎,但出人意料的是,蒋介石竟不以为然——
1950年的美国人,所作所为都被蒋认为是戕害中国:“美国扶助日本反共,其用意乃纵日本侵华,使黄种自相残杀。美国此一政策,毒辣无比,然其后果徒为自害、害人而己,可笑可痛!”(1950-06-03)
60年后,重新审视“蒋总统”的这一大胆预测,或见仁见智,但在朝鲜战争的爆发上,蒋却因为过分憎恨美国人而看错形势。
1950年6月25日,蒋得知北朝鲜对南朝鲜宣战。26日,蒋在日记中责怪美国说:(美)不敢指俄为北韩的“指使者”,只提出不关痛痒的停战提案,真是“毫无道义与责任观念”。显然,蒋介石当年并未意识到:若非韩战爆发、美国同时作出保护台湾的重大决定,他其后的命运或将完全改写。
谁能想得到,对于美国迅即派出第七舰队“协防台湾”,蒋介石又因为美国务院同时命令:台湾必须立即“停止对大陆的一切海空(骚扰、侦查、入侵)活动”,引发蒋的极为不满,6月 29日,蒋日记之字体,异常潦草——可见蒋氏当年心情,确实激动。
在日记里,蒋痛斥美国对华政策是“毒辣仇恨、毁蒋卖华”,而美国国务院刚刚发布的文告(不允许其骚扰、攻击大陆),也是故意侮辱他。
蒋认为:美国人的这种态度,不仅是“视我(台湾)为征服地”,而且是把我们“视为敌人矣”!他不禁哀叹:“为何上帝必须生此坏蛋(美国人),而苦我中国至于此耶”?
(摘自《人物周报》
2009年第152期)B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