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会

韩铁铮

范炳忠的手机响了，一看号码，是高中时的舍友潘德海打来的。潘德海说，今天晚上咱们一个宿舍的几个铁哥们儿在一块儿聚聚。范炳忠说好啊，你说在哪?潘德海说，“局长”说了，“实话实说”吧。“局长”是范炳忠的上铺，因为长得五大三粗，同学们给他起了个“公安局长”的外号。

“实话实说”是个中档饭店，原名叫“一品香”。开业的时候老板请小城名家撰写了一副对联，上联是“好吃就是生产力”，下联是“便宜才是硬道理”，横批是“实话实说”，引来了众多的食客和看客。

范炳忠对妻子说，数局长财大气粗，倒腾狐狸皮发了大财，老三也行，开了个造纸厂赚了几百万……他让妻子把那套结婚时穿的西服找出来，然后到“发艺”修理了门面，焗了油，喷了摩丝，心想不能让那帮暴发户小瞧了自己，于是打电话给表哥，问他那辆奥迪车晚上有空没有，他要参加老同学的一次聚会。

范炳忠一面开车一面吹着口哨，感觉特爽，工夫不大便来到一品香楼下。让他感到意外的是，门前停放的不是出租车就是夏利，再有就是一排整齐的自行车，他这辆奥迪车还真有点像羊群里的骆驼。

柜台小姐告诉他，他们订的雅间是二楼的“咸亨老店”。他一推门，见墙上贴的都是《钱塘江晚报》，一摸，原来是壁纸。他是最后一个到的，刚进门就让大伙挖苦了一顿，“领导嘛，总得姗姗来迟。”原来上学时他是舍长。

范炳忠原以为几杯猫尿下肚就该胡吹乱侃了，不成想酒过三巡以后一个个诉开了苦。局长说，胖了受罪啊，连肉也不敢吃了，车也不敢坐了；老三说，去年让环保局罚了几十万，弄的我灰头土脸；伍辉说，上半年刚进的料，没想下半年停产了……酒足饭饱以后大家又去卡拉狼嚎了一回，最后一致认为数舍长混得不错了，瞧这身行头，又新买了车，这回得出点血了……范炳忠傻了眼，慌忙到卫生间给妻子打电话让她赶紧送2000块钱过来……刚结完账，李志奇凑过来小声说，下礼拜我小舅子结婚，把你那辆奥迪车借我用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