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松龄之妻
2009-07-21荒流
荒 流
蒲松龄的父亲原是读书人,但连秀才也没有考上,四十多岁了还没有子嗣。后来他弃儒经商,并亲自教子,生活才好过点。然而好景不长,没多久,家庭经济状况再次恶化。由于家里实在穷了点,作为三子的蒲松龄迟迟娶不上老婆。
这时候。蒲家听说有位刘秀才的女儿待字闺中。就派人为蒲松龄提亲。有人对刘秀才说蒲家太穷,劝刘家不要与蒲家结亲。刘秀才并不是势利眼,反倒很佩服蒲松龄的父亲,说贫穷不是过错,于是就定了亲。
顺治十二年(1655年),民间谣传宫廷要选民女进宫。刘秀才为保险起见。将刘氏提前送到了蒲家。两年后,两人正式举行婚礼。此时,蒲松龄18岁,刘氏16岁。
刘氏话不多,性格温顺,既勤劳又孝顺,因此深得婆婆喜欢。婆婆逢人就说刘氏的好话,说她有“赤子之心”。如此一来,刘氏的两个嫂子不高兴了。她们认为婆婆太偏袒刘氏,于是一起想办法攻击刘氏。
刘氏是那种特别能忍耐的女子。遗憾的是,虽然刘氏对两位嫂嫂一味忍让,但她们仍旧闹得鸡飞狗跳,连蒲松龄的父亲也觉得日子过不下去了。
后来,几兄弟终于分了家。分家的过程中,对于杂物器具,两个嫂嫂如狼似虎抢夺完好的归为己有,将破烂的到处乱丢。
这次分家,由于蒲松龄和刘氏都不善“争”,也不愿“争”,两个哥哥都分到了设施完备的好房子,只有蒲松龄和刘氏分了间老房,连门都没有,里头居然小树丛生、蓬蒿满地,可以说是荒凉至极,甚至,夜里还有狼闯进来。
刘氏默默地承担“开荒”的任务,她砍除荆榛,“重建家园”。当时他们家的住房“紧张”到这样的程度:房子要借木板隔开,大门不能同时容两人出入,出门遇见有人进来必须退避门后,让对方进来后才走出去。
不过,对于贫苦的生活,刘氏却能够甘之如饴。
蒲松龄虽然常年在外设馆教书,但实际上只能养活自己,很难说能补贴家用。蒲松龄做私塾先生一年最多能挣八两银子,当时一个轿夫年薪都是十二两。于是,养家糊口的重担实际上全落到了刘氏身上。
幸亏分家的时候,他们分到了二十亩薄田、二百多斤粮食。粮食虽然只够吃几个月,但那二十亩田,是可以请人去种的。这样,刘氏既要做好底层的“女经纪人”,管理经营好自己的田产,又要做好贤妻良母。实在有些难为她了。
蒲松龄长年在外“打工”,有时逢年过节也不能回家。刘氏心中却一直牵挂着丈夫,得到了什么好吃的食物,自己从来舍不得尝一下,总是想着留给丈夫吃。丈夫不回来,她就一直留着,直到食物腐败为止。
刘氏一生为蒲松龄生了四个儿子一个女儿。这么多子女,全靠她一人拉扯成人,既要填饱他们的肚子,又不能让他们中断学业,而蒲松龄又基本指望不上,可以想见,她一定是天天起早贪黑。忙里忙外。
赶上灾荒之年,刘氏的压力就更大了。所谓“家徒四壁妇愁贫”。有一次,他们家煮了一锅稀饭,三个儿子争抢叫喊,那场景让蒲松龄永远难忘。辛酸地写下了《日中饭》一诗:大男挥勺鸣鼎铛,狼藉流饮声枨枨。中男尚无力,携盘觅箸相叫争。小男始学步,翻盆倒盏如饿鹰。
为了填饱肚子。三个儿子争得不可开交。作为母亲的刘氏,心中的苦痛可能更甚。一般的时候,刘氏为了子女能吃饱饭,总是让自己吃少一点,再吃少一点。遇到灾荒之年,儿子们尚在抢食稀粥,刘氏就更不会吃什么东西了。
对于泣血椎心的贫穷,蒲松龄常常发出强烈的抱怨,他曾写诗道:穷神,穷神,我与你有何亲?兴腾腾的门儿你不去寻,偏把我的门儿进?难道说。这是你的衙门,居住不动身?我就是你贴身的家丁、护驾的将军,也该放假宽限施施恩。你为何步步把我跟,时时不离身,鳔粘胶合,却像个缠热了的情人?
刘氏不像丈夫这样牢骚满腹,她接受贫穷的现实,但一直没有停止过努力和奋斗,她几十年如一日地勤劳节俭,慢慢改变着蒲松龄一家的生活。她建造了新房子,给每个儿子分了一间,家里还有了“存款”,所谓“瓮中颇有余蓄”,儿女们也都长大成人……
然而,这时的她也到了油尽灯枯的时候。这一年,她67岁,在外混了半辈子、考了半个多世纪举人的蒲松龄,终于打算回家陪陪她了。他们都老了,耳聋眼花,想必互相说话都有点听不清了吧?夫妻共同生活了五十六年,但只有这最后三年时间,这一对老夫老妻,才是实实在在相濡以沫地守在一起的。
公元1713年,操劳了一生的刘氏病逝,终年70岁。蒲松龄写下多首《悼内诗》,深情哀悼夫人。
编辑梁宇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