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个季节叫春天
2009-07-16陈孝荣
陈孝荣
俗谚里说,春搭六九头。真实情况并非如此,因为秋天一过,那些落光了树叶的柳树、杨树、桃树的枝头,就开始含了苞子了。尽管它们要等到六九过后,才能含苞待放。但在这之前,它们显然已经怀孕了。那些树也显然就是“怀生妇人”。它们开始孕育春天了。还有野鸭,也是刚一入冬,它们就不知从什么地方钻了出来,在清江里开始游来游去。那些野鸭只有拳头大小,它们一路路、一排排地在江上畅游,猛不丁地一头扎进水里,直到很远的地方才露出它们指头大小的头来。然后它们就悠闲地在江上游过来游过去,显得得意得很、张狂得很。显然它们也是闻到春天的气息了。
当然,真正的春天来临,得等到第一声春雷。因为春雷过后,淋淋的下过一两场春雨,满山满坡的雪就化得疤迹无印了。雪一化,那些山尖尖、沟槽槽、还有草芭坡都露了出来。这个时候,太阳也乖了,它每天都从东边的山尖子上爬上来,像赶强盗一样,把那些浓得像稀饭的雾全赶得无影无踪了。而且像稀客的太阳,也变成了乖姑娘,脸巴儿红得就像丫头的脸,红堂堂的,似乎丑得不敢见人的样子。它们把光纤子照在那些山尖尖、沟槽槽和草荒芭里,使那些山尖尖、沟槽槽和草荒芭都像金子做的,金光四射。在家里窝了一个冬天的人们,也像等待了八百年一样,早就扒掉了身上厚厚的棉衣,打起单口子在那些山里跑呀,在那些坡里喊呀。关了一冬的牛呀、羊呀也全出来了,它们也在那里跑呀,叫呀,声音脆得就像破竹子。还有地气,太阳一照,地气升腾上来,在那里轻轻地飘。这个时候,人们知道大地活了,开始呼吸了。天是人的父,地是人的母,地一活,就是母亲在告诉自己的子孙们,该种地了。所以性急的农人则开始赶起牛在耕田了,赶牛的鞭子声,清脆地响在大山之间,就好像鸟儿的歌唱。还有桃花、梨花,它们开得漫山遍野,红的红盎哒,白的白晶哒,整个自然就有了生气。再接下来,春天就变得蓬蓬勃勃了。
但这样的春天,是人们的肉眼所能看得见的春天。这样的春天只让人高兴,却不让人感激。人们感激的,往往是孕育了春天的严寒。因为严寒本身并不仅仅是严寒,它的背后是孕育。它孕育着春天,孕育着朝气蓬勃的生命。同样地,经过了苦难的人民、国家和民族,也同经历了严寒的春天一样,不管这些苦难是来自于自然的地震、海啸、雪崩,还是来自于人自身的疾病、战争和瘟疫,它本身并不仅仅是苦难,它的背后依然是孕育。它孕育着希望,孕育着振兴。所以从苦难中崛起的人们、国家和民族才最受人类的尊重,因为从他们身上,我们看到了人类未来的希望。
有一个季节叫春天,它的母亲叫严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