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球上的妈妈,火星上的孩子
2009-07-14王征
王 征
桑叶自称:“我是火星人。”她妈我一直生活在地球上,对火星人没概念,仅有的知识全赖她启蒙。
根据常识,地球上的儿女大多是父母的小冤家。火星上的小孩什么样呢?这个叫桑叶的火星人真是不一般。
我去接火星人放学,路上看见一个戴眼镜的小男孩,边吃东西边和同伴说笑,放肆的笑声吸引了路上不少行人的目光。我也转头,看见一张同样纯真灿烂的笑脸,问她:“你们班的?”火星人答:“怎么可能?你当现在是侏罗纪时代?”按火星人的理解,侏罗纪时代是恐龙的盛世,恐龙型人物无疑是丑陋的。我这个地球中文系毕业的不懂。进入牛年,火星人已经13岁了,她那念过点书的老子专门拉她到怀里,跟她讲杜牧的《赠别》诗:“娉娉袅袅十三余,豆蔻梢头二月初。”本意是要她珍惜好时光,却讲得人家信心满满,在正值豆蔻年华的火星人眼里,与她年龄相仿的小男生统统是恐龙。
火星人做作业慢慢腾腾,琢磨起新鲜玩意来却机灵得很。我的MP3已经不入她的眼,点名要她爸爸给买个韩国索爱的。面对那些韩文提示也不知道她是怎么搞清楚的,反正我是束手无策。我在她出去玩的时候偷偷拿出来听,折腾半天也没弄清楚指示灯的意思。火星人的本事就是大。她一再笑我这个地球上的妈妈老土,我也是有自尊的,看她听得头动尾巴摇,心里闷急,就是开不了口咨询。她做作业的时候,顺便也布置了我的作业一一给她下载歌曲:《U》、《咒文》、《棉花糖》、《我是火星人》……一长串的歌名没几个我能看懂的,唱歌的歌手或是组合更是陌生,什么S.H.E、至上励合、Super Junior…我问至上励合什么意思,被火星人嘲笑了一番,让我别整天犯过去的职业病,时时以语文老师自居,看见汉字就想搞懂意思。人家那是一个演唱组合。火星人还问过我:“妈妈,是不是现在没有人做你学生你不习惯?”火星人严肃提醒我:千万别在她们班同学跟前问她这么低级的问题。按三岁一条代沟,她已经算过,她和我之间已经有了9条。
我是从她要我下载的歌曲中知道火星人是什么样的:我是火星人/快点放我回去/我学不会地球的规矩/承诺说成了笑话/感情当作玩具/认真输给了游戏/请让我换一个星球定居/我是火星人/快点赶我回去/我会坏了地球的规矩/原谅所有的欺骗/拆下所有的面具/管谁说可不可以/我非坚持捧着一颗真心去旅行。她在作业多的时候、考试考砸的时候、老师批评的时候,尤其喜欢这首歌。
进入六年级下学期,我天天在她面前讲升学形势。为她准备好上初中的钱,当她的面数给她看:“分数够还要这么多钱,你说吓人不吓人。”她爸爸已经和教学质量最好的中学预定了她的入学名额,这招对爱面子的火星人来说很管用,她可不想被别人说不是靠实力进的学校。火星人自己一心要做“敬一丹”式的女记者,也不知道她是怎么看上我们地球上的这个职业的。反正,内外压力之下,火星人似乎已渐渐适应地球气候,嘴里唱着“我要做火星人”,作业还是老老实实地做,字写得工整多了,一份份的试卷也没怨言,分数也接近地球上好学生的标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