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诚勿扰》幽默语言的语用分析

葛　婷

[摘要]冯小刚电影《非诚勿扰》的语言依然继承了冯氏语言的一贯特色，幽默诙谐中不乏犀利机趣，但是随着经验阅历、视野见解的增广，冯氏语言幽默已由“纯痞”向“雅痞”转向。本文通过对《非诚勿扰》经典台词的语用分析，不仅将其幽默效果的产生语用机制条分缕析，而且将体现在此片中冯氏幽默语言的语用风格转向予以揭示。

[关键词]《非诚勿扰》；幽默语言；语用；机制；风格

冯小刚的《非诚勿扰》带给人们的不仅仅是一个视觉艺术享受，而且还有其独特韵味的冯氏语言艺术享受。在《非诚勿扰》中我们看到的是相声加小品。的组合，其中精炼、简短的语言特色为本片增色不少。但是任何的语言形式都是服从于导演的思维表现的：在这个贺岁片中，冯小刚导演将本部电影定位为一部为贺岁档订制的电影，夹在其他电影中间的甜品；定义为一部简单、轻松的电影，将自己的冯氏幽默与爱情故事纠结在一起，共同完成了对中年男人浪漫情缘的叙事。体现在语言的表达上，冯小刚导演在搞笑上花的功夫小了，夹杂了文艺浪漫的色彩，实现了幽默表达的同时，也完成了“雅痞”的成功转向。

一、幽默语言的语用机制

在电影《非诚勿扰》中秦奋以一小有钱财的成功男面目征婚，在与“断背男”“未婚妈妈”“性冷淡女”等形形色色的应征者见面的过程中，展示着对时下各种社会热点问题的理解与看法，语言表达形式多样，时尚元素集结，冯氏语言依然是影片的调味品、开心果、智慧糖，是吸引观众注意力的可靠保证。其中经典言语层出，脍炙人口又彰显了人物个性。从这一点上看，可以这样说电影《非诚勿扰》中的幽默语言是冯氏语言的再次成功展现。我们从语用的角度来分析，这些冯氏语言的幽默效果构成机制，可以让我们更加明了冯氏语言的功力所在。

对《非诚勿扰》中的经典台词进行语用构成机制的分析，冯小刚导演主要使用了这样几种幽默机制：

岔断机制：话语语义的逻辑发展突然中断，结局在意料之外，然而在情理之中，造成一种顿悟的笑。如：

范先生：你看看咱们说中文呢，还是说英文呢?

秦奋：您定，哪个顺口您说哪个。

范先生：那还是说母语吧。Nice to Meet You……

前面讨论的是使用母语，都是中国人，自然要说汉语，结果一不小心溜出来的仍然是英语，结局与原来的逻辑发展相悖，出乎意料如引人发笑也在情理之中。

倒置机制：话语中，先肯定一个内容，随之在跟前面相近似的言语形式中“装入”新的内容，变成对前面肯定内容的否定或对立，造成语义逻辑发展方向的颠倒而引发笑声。如：

秦奋：我说的是美元。

范先生：少废话，我说的是英镑。

这组对白，采用了逻辑关系的倒置，明明在讨价还价，卖方要涨价要美元兑现，按照常理，买方会降低价格，而买方却反其道而行之，竟然给出英镑兑现的条件，与前面的铺垫截然相反，引起观众发笑。

再如：

笑笑：看到熊是你的幸运。

秦奋：别扯淡了，是熊的幸运。

在北海道森林中，有熊出没的标志，秦奋知道后着急地呼喊笑笑回来，笑笑有所触动，但是嘴上仍然不依不饶以“看到熊是你的幸运”回应，秦奋随口对答，将句法倒置“是熊的幸运”，造成经验与事实的矛盾，引发幽默效果。

升格机制：在语言上，主要表现为言语形象的新颖化，和言语活动的技巧化。如：

未婚妈妈：你不是说你不在乎孩子是不是亲生的吗?

秦奋：孤儿我认可，父母双全是另一回事，宝马车头放一奔驰标，这不太合适吧，出了故障，奔驰零件配不上，宝马又不管修，咋办?

秦奋通过一个比喻将怀孕女的荒谬说法进一步强化、明朗化，驳斥了对方的观点，说明了自己的立场。一般的比喻不会有幽默效果，而这个比喻新颖，言语表达充满智慧，可笑之处显而易见。

影片中这种新颖的比喻俯拾皆是，再如：秦奋：找一仙女怎么了，我想给我们老秦家改变改变基因有什么错?还非得找一难看的，天天想着越狱吗?超常的比喻造成超常的幽默效应。将不幸的婚姻比喻为监狱，将逃离不幸的婚姻比喻为越狱，非常的比喻才能引起幽默效果。

转移机制：在话语中，词语的言语意义转移，违拗了其语言意义，造成了主体语言经验、审美观念与现实话语的矛盾冲突，从而产生幽默情趣。如：

秦奋：那我应该说算那一种股票呢?

女股民：从年龄长相上看，应该是跌破发行价的那种吧。

秦奋：那没人看的话就有摘牌的危险了吧，是吧?

女股民：“那也不见得，没经验的人呀都喜欢追高，追高的风险大呀，很容易就把自己套进去了，有经验的呀就会低价抄底，像你这种业绩不好的，一般人不敢碰，无人问津，所以呀，安全性比较好，都已经跌成这样了还能怎么跌。”

秦奋：那象我这样低价抄进来的，你是准备长期持有，还是短线玩玩?

股票这是用于投资、金融中使用的词语，而征婚这样的小场景和其不太相称，这种把大词降级使用的小题大做的方法能使词语和语境之间形成强烈的不和谐，从而生出幽默情趣来。

干涉机制：话语的组合违拗了语言系统对话语组合的规定性，现实组合的一个词语的两种意义的冲突，或者两、个词语之间的矛盾，造成语言审美经验与现实话语之间的干涉，从而产生出幽默情趣。

在秦奋与少数民族女的相亲过程中，双方的言语交际，本可以用约略的数据表达，而说话人罗海琼偏用精确的时间地点做精细的表述，从而产生一种不和谐，造成幽默情趣。“先坐飞机到昆明，再坐一天的长途车到蒙自，再坐汽车到平边，再坐一天的拖拉机和一天的牛车就到我们家了。”

多重机制综合运用，是冯氏语言的重要特点。

在秦奋屡次见面不成功，与笑笑的爱情一直没有进展，秦奋发出了这样的感慨：我觉得征婚对我来说是挺不靠谱的一个事儿，歪瓜裂枣的咱看不上，但凡长得有模有样看着顺眼的不是性冷淡就是身怀鬼胎，心理健康历史清白的姑娘都哪去了，我怎么一个都碰不上啊?

笑笑：你别拐着弯骂人啊，谁心理不健康了?你就历史清白了?

秦奋：我没说你，你不算长得顺眼的。

笑笑：……

秦奋：用顺眼这词就低估你了。你得算秀色可餐、人潮中惊鸿一瞥、嫁到皇室去也不输给戴安娜的那种。有的人是情人眼里出西施，不过分的说，仇人眼里你都是西施。

这段对白既有岔断机制、倒置机制还有升格机制、干涉机制的运用。秦奋遭到笑笑的抢白，连忙辩解“我没说你，你不算长得顺眼的”，秦奋的话语否定了前面的感触，却引发了笑笑的不满，按照这个逻辑发展下去，又有得罪美女的可能，岔断机制的作用，既让秦奋避免了走人言语的陷阱，同时幽默的顿跌让言语峰回路转，赢得了对方的肯定。在表达中，秦奋的言语同时有升格机制的作用，既显示了自己的智慧赢得了对方的好感，以干涉机制“仇人、西施”的词语矛盾赞赏了对方的超群的美貌，又形成了幽默的情趣。

二、幽默语言的语用风格

冯氏语言的幽默一直是冯氏贺岁片的招牌，但是在十

年贺岁片的历程中，冯氏语言向来以幽默与调侃著称；在这部《非诚勿扰》中，冯氏幽默的调侃、讽刺意味降低，文艺浪漫色彩增强，从“纯痞”向“雅痞”。的语用风格转向，是这部影片幽默语言的最大特色。

在以往的贺岁片中，冯小刚导演的语言是幽默和调侃的，而幽默和调侃的语言就是以游戏为形式，他们既调侃别人也讽刺自己，大量的街痞式的调侃，实质表达的是冯导演对社会人生和精英文化的嘲讽。而在《非诚勿扰》中，冯小刚导演更多的表达的是中年的人生感悟和中年情怀，其语言的幽默实现是针对情节的发展和对社会百态的理解，对社会人生的感悟；而少了针对社会人生和精英文化的嘲讽；可以这样说，在《非诚勿扰》中冯小刚导演借用人物的幽默语言表达的更多的是真诚与感悟。

幽默的运用有一定的范围。幽默切忌调侃崇高，调侃人们心目中的伟人和崇高事物。在《非诚勿扰》中，冯小刚导演基本上没有调侃与讽刺，所以在这部影片中更多的是应该称为“雅痞”的语言艺术的幽默，而不是“纯痞”的调侃与油嘴滑舌。冯小刚说“其实真正有意思的台词就得讽刺，首先拿别人开涮。这次我没想纯粹用台词抖机灵，也真没想夹枪带棒。”而在冯小刚导演的前面几部贺岁片中，调侃和讽刺作为利器，是发挥个性的工具。如：影片《大腕》中，“什么叫成功人士，你知道吗?成功人士就是买什么东西，都买最贵的，不买最好的!所以，我们做地产的口号就是：不求最好，但求最贵!”消解掉了成功人士的崇高面目，实现了对成功人士的嘲讽与调侃。影片《不见不散》中刘元(葛优饰)“黑夜给了我黑色的眼睛，我却用鼻孔迎接光明。”非凡的骗术不是一日之功，借用经典诗句调侃失明状态，调侃别人也没有忘记调侃自己。

而在《非诚勿扰》的幽默语言中，更多的传递的是中年的机智、洞察与情怀，较之以前的语用风格发生较大的变化。其中的经典人生总结如“征婚启事”：自我介绍一下，我岁数已经不小了，留学生身份出去的，在美国生活过十几年，没正经上过学，蹉跎中练就一身生存技能，现在学无所成外地归来，实话实说，应该定性为一只没有公司、没有股票、没有学位的，还无钱、无房、无车、无老婆、无孩子、无长相、无身高有一身债的“十无一有”人员。语言平实真诚绝不花哨，质朴中透露着淡定与历练，中年情怀昭然若揭。

北海道之旅中，影片的幽默语言虽较之前半段要少了很多，但蕴涵在影片中的“雅痞”风格依然不少。如秦奋爱的表达，“长得这么好看，吃了怪可惜的，不如留着生小熊。”戴着面具，假里带真的幽默表达，恰是“雅痞”的最好注脚。再如：笑笑愿以身相许报答秦奋，秦奋拒绝了她。笑笑：“我不要你还，这是你应得的。”秦奋“你就让我犯回傻吧，我爱上你了……”秦奋的回答中语气没有拒绝得郑重其事，没有爱的表白的紧张万分，所以观众不知道秦奋的爱的表述究竟是真是假，真到几分，“痞”意尚存，却不失真诚，“雅痞”式的幽默入木三分。

三、结语

影片《非诚勿扰》是09年最具亲和力和感染力的影片，也是冯小刚导演的回归自我的一部影片。在这部影片中冯小刚导演更多的以中年的身份介入影片，抒发了对人生、情感、朋友的看法。通过对影片中幽默语言的分析，包括语用机制与语用风格，我们可以看到冯小刚导演的真诚的自我喷发。

较之以前的冯氏贺岁片，《非诚勿扰》的幽默语言主要调动的是语言机智，减少了调侃与讽刺的力度，使观众的预期心理产生落差，从而形成引人发笑的效果。其中的轻松嬉笑的“雅痞”幽默语用风格，不加枪带棍的调笑方式，给人的是放松的精神游历，这正如冯小刚所说：我一开始上来就跟葛优他们都说了，现在的电影太复杂，人生活得特别累，大家想看一些挺简单的电影。另外，电影再复杂也复杂不过我们的日常生活，观众坐在电影院说：哥们儿；我比你深刻，你别再跟我深刻了，我要放松。至少，冯小刚导演在语言方面已经成功实现了他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