溯源娘子军

杨闻宇

由于天造地设的原因，女性与战争的关系从来都是微妙而间接的。进入20世纪，海南岛上出现过“红色娘子军”，她们是艰苦奋战在岛上的琼崖纵队里的一支。娘子军使我想到了晋冀交界方位的娘子关，我国960万平方公里的土地上关隘多矣，只有山西平定县东部的这个关隘是以女性命名的。娘子关处于两省要冲，地居山腰，形势险要，有“三晋门户”之称。为什么称“娘子关”呢？因为唐初的平阳公主曾率娘子军驻扎于此。

李渊是隋朝的开国功臣之一，在平定江南的战争中功勋卓著，其夫人窦氏生有二男一女，即建成、世民，女儿最小，取名三娘（即后来的平阳公主）。李渊是武将，窦氏也有一手难得的马上功夫，夫妇二人仅此一女，视其为掌上明珠，三娘从小也便跟着父母学了一些武艺。

平定江南时，李渊曾让自己麾下的大将高熲执行隋文帝的密旨，在清溪河畔暗杀了文帝次子杨广（即后来的隋炀帝）所俘获的陈后主的宠妃张丽华，与好色的杨广结下了怨恨。文帝晚年，长安城里出现了这样的童谣：“杨花谢，李花开；扫尽杨花落，天子季无头。”文帝听到了关于这首童谣的密奏，禁不住起了疑心……而满朝臣僚之中，文武全才的李渊威望最高，“季”字无头者当为天子，这未来的天子不是很明显么！杀了李渊吧，朝中诸将多是李渊旧部，一旦动手，势必引发动乱；再者，李渊之母又是文帝的独孤皇后的胞妹，这种世戚关系也让隋文帝左右为难。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不久，李渊也知道了文帝有疑他之心，于是趁机上书，乞回太原原籍养病。此举正中文帝下怀，于是御批照准，削去兵权，给了他一个太原留守的虚衔。

当李渊一家东出长安而翻越骊山时，半山峭壁下的丛林中突然涌出上千人马，黑纱蒙面，刀枪闪烁，对着李渊一家杀将过来。厮杀危急之际，因为山东好汉秦琼手舞双锏鼎力协助，李渊一家才脱出险境。

李渊一家过了骊山，清点车辆与轿子，别的皆在，惟独不见了载着三娘（那时她才9岁）的那辆轿车及服侍三娘的佣人。李渊急得冒汗，窦夫人更是痛哭不已，他们惟恐又有追兵赶来，只好驱车飞奔，兼程而行，直奔太原。

三娘与佣人呢？双方厮杀之时，佣人怕三娘有失，吩咐车夫勒转车头，躲到了僻静的一片柳林之内。双方厮杀结束，彼此散去之后，那车夫见年及30的佣人还有几分姿色，便连哄带骗，转过山脚，又从东南方向折向了长安城，拐进了平康里，将佣人和幼小的三娘分别卖到了两家妓院里。

李渊夫妇与女儿失散之后，到处派人打听和寻找，直如大海捞针，半点儿信息也没有。李渊整日无精打采，窦氏则日夜烧香许愿，全家人无不牵挂着三娘的下落。

三娘刚入妓院，鸨儿就发现这个是天生的美人胚子，便教她学诗写字，鼓动她学舞习武，而且为之取名“夏继芳”。一年又一年，到三娘14岁时，她已出落得眉清目秀，亭亭玉立，一头黑发乌亮鉴人，简直是长安城里活脱脱的又一个张丽华。不同的是，江南的张丽华如花似玉，温软如水，李三娘却柔中蕴刚，绵里戴针。

三娘住室的楼下临着大街，街旁有一破帐，一位面色慈祥的老者带着几个少男少女舞刀弄棒，耍枪刺剑，凭薄艺挣点观众的施舍。三娘从窗棂俯看多时，时常在老者对众拱手时扔点碎银下去；时日略长，她也不时地扔去金簪之类的贵重之物……有一次扔饰物时，她顺便装了一封书信，委婉而巧妙地挑明了让老者拯救她出苦海的意思。

一个月色朦胧的拂晓，老者独自在楼下接应，三娘手脚利索地从事先备妥的一条布绳上溜了下去。天色大亮时，小屋里早就没有了三娘的踪影。偌大个长安城，当时堪称世界第一大城，三教九流多的是，一个卖艺老者在手下的少男少女里藏掖一个女扮男装的少女，真是大海藏针了。

有卖艺老者协助，三娘终于回到了太原家人的怀抱里。这场劫难，使她深深懂得了习武防身的重要价值。后来，三娘嫁给了在长安太子府担任警卫要职的柴绍。公元617年，李渊起兵反隋，柴绍前往太原随岳父起兵，三娘潜往陕西户县自家的庄园里聚兵策应，麾下人马竟发展至7万余众，因为主帅是李三娘，时称“娘子军”。不久，她率领这支队伍与其兄李世民会师于渭北。

据《平定州志》记载，这支队伍曾经镇守过北方重要关隘苇泽关，这苇泽关也就更名为留传至今的“娘子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