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性恋市长撒谎陷窘境

李有观

1月20日，波特兰市长萨姆·亚当斯在匆匆参加完奥巴马的就职典礼以后，战战兢兢地回到了波特兰，而对他来说，要面对的不是欢呼的人群，而是一群怒气冲冲的记者。

性倾向被公开

亚当斯现年45岁，出生于蒙大拿州，后来随父母迁居俄勒冈州。他高中毕业以后，进入俄勒冈大学学习。大学毕业后，亚当斯加^俄勒冈州一位民主党人的竞选班子，帮助其竞选国会众议员，他自己也开始踏上从政的道路。此后，亚当斯又参加了多位民主党人的竞选活动，在政治上得到了锻炼，同时积累了不少政治资本。

2004年，亚当斯竞选波特兰市政委员获得成功。波特兰是俄勒冈州最大的城市，在市政管理上存在一定的难度。但是负责交通和环境事务的亚当斯在工作上干得有声有色，因此获得了当地居民的认可。2007年，亚当斯宣布竞选波特兰市长，参与竞争的还有另外12名候选人。

在宣布竞选波特兰市长之前，亚当斯公开了自己同性恋者的身份。他认为这不会给自己竞选带来任何障碍，选民们更关注的是候选人的施政能力，而不是他们的私生活。竞选中的亚当斯表现得充满朝气和活力，他提出了推进波特兰的发展和环保形象的计划。2008年5月20日，他在选举中获得了58％的选票，顺利当选波特兰市长，并于今年1月1日正式就职，从而成为美国首位公开自己同性恋者身份的大城市市长。

与男孩“有染”

然而，在竞选过程中，就有竞选对手指称亚当斯与一个叫比奥·布利德罗夫的男孩有性关系。但是亚当斯矢口否认，他说他只是布利德罗夫的“工作导师”。

竞选对手指称的“男孩”比奥·布利德罗夫生于1987年。布利德罗夫相貌英俊，高中毕业后进^俄勒冈州议会实习，充当某位议员的助手。2005年4月，他遇到了42岁的亚当斯，两人很快熟识。此后，亚当斯多次邀请布利德罗夫参加社交聚会，并与他共进晚餐。当年6月26日，亚当斯从波特兰驾车前往俄勒冈州议会所在地萨利姆，为布利德罗夫庆祝18周岁生日。

亚当斯在竞选时公开自己的同性恋身份后，曾经招到波特兰市多家媒体的抨击。2007年9月，亚当斯开始反击，指责他的竞选对手把竞选变成了一场“肮脏的诽谤战”。“他们利用了社会上对同性恋的恐惧感，”亚当斯对《维拉米特周报》的竞争对手《波特兰信使报》说，“你们不能把年青一代托付给他们。”之后，部分媒体就不再炒作这件事了。

但是，并不是所有的波特兰人都完全忘记了亚当斯与布利德罗夫之间的“绯闻”，《维拉米特周报》的记者奈杰尔-贾奎斯就是其中的一位。

调查前男友

贾奎斯现年46岁，毕业于美国历史悠久的达特茅斯学院。他曾在华尔街做过长达11年的石油期货交易员，服务的企业包括摩根斯坦利、高盛等著名大公司。20世纪90年代，对金融业感到厌倦的贾奎斯辞去工作，进入哥伦比亚大学学习新闻，获得了硕士学位。19g8年，他在波特兰的《维拉米特周报》开始了记者生涯。贾奎斯以这份小报为平台，获得了许多大报记者穷其一生都无法取得的成绩：2D05年，贾奎斯经过详细调查后，报道了波特兰前市长尼尔·施密特在任期间以雇用保姆为名，诱骗14岁的女中学生苏珊与其发生不正当性关系的丑闻，获得了当年美国新闻界的最高荣誉“普利策奖”。

由于贾奎斯在“挖掘”政要性丑闻方面具有独特心得，因此他并不相信亚当斯说的他与布利德罗夫的故事。有两点引起了贾奎斯的怀疑：一是亚当斯拒绝谈论他与布利德罗夫相处时的某些细节，二是布利德罗夫描述的与亚当斯的关系和亚当斯所说的相矛盾。

贾奎斯就此写了几篇有关报道，他把这次行动称为“同性恋大搜索”。随后，贾奎斯又暗暗进行调查，找到了亚当斯和布利德罗夫的前“男友”、市政职员、熟人，以及任何有助于揭露事实真相的人。贾奎斯试图弄明白：他们到底是普通朋友关系，还是另有隐情。

布利德罗夫的前“男友”说：“现在人们知道的关于亚当斯和布利德罗夫的故事不是真实的，布利德罗夫撒了谎。亚当斯是一个坏人。”还有人称，曾亲眼看到亚当斯和布里德洛夫接吻。

发稿时间的电话

在贾奎斯的调查进行了一年多之后，今年1月的一天，波特兰市各媒体的记者忽然收到一封匿名邮件，发信人称，亚当斯和布利德罗夫曾数次在市政厅浴室中“邂逅”，怀疑两人发生了性关系。发信人还提供了目击者的手机号码等信息，以供调查之用。

这样一来，贾奎斯担心自己跟踪了一年多的报道会被其他报纸抢去。于是他和《维拉米特周报》的编辑马克·祖斯曼决定加快报道进程，与亚当斯正面交涉，把已经调查的情况向他摊牌。

贾奎斯与祖斯曼经过精心准备后，来到市政厅与亚当斯会面。贾奎斯向亚当斯出示了已经掌握的证据，并且指出，《维拉米特周报》对亚当斯和布利德罗夫的可疑关系进行调查报道，并不是对市长的性取向等私生活感兴趣，而是因为这个问题关系到领导人是否坦诚、是否值得公众信任。然而，这些贾奎斯已逐一核实过的结果，均遭到亚当斯的否认，他一口咬定与那位实习生布利德罗夫只是师生关系。

这一结果使贾奎斯非常失望，同时让他的报道有可能被指没有确凿的证据。在与亚当斯会谈之后的整个周末，贾奎斯试图说服布利德罗夫公开指认检举亚当斯，并再次拜访匿名消息来源，以确保他提供的情况属实。在那个时候，波特兰市最大的报纸《俄勒冈人报》的记者已经开始纷纷行动。于是贾奎斯和祖斯曼决定，在马丁·路德·金纪念日那天把所有的情况公布在《维拉米特周报》上。正当他们在准备版面，对文字做最后的润色时，贾奎斯的手机响了。

电话是波特兰市市长萨姆-亚当斯打来的：“我愿意向你们坦白事情的真相”。至此，贾奎斯的坚持与执著使他取得了揭发市长性丑闻的一次重大胜利。

亚当斯在第二天举行的新闻发布会上说：“我承认我犯了一个错误，现在表示道歉。过去我一直称与布利德罗夫之间是纯粹的‘非性关系，这种说法是不正确的。”

媒体的“瞒”与“揭”

贾奎斯的这篇独家新闻具有重大意义，不仅是因为这是继2D05年之后他再次揭露政客的丑闻，还在于《维拉米特周报》战胜了比他们报社大得多、资金雄厚得多的《俄勒冈人报》。同时，贾奎斯也揭发了俄勒冈州媒体存在的不正常现象：各大主流媒体越来越不愿意在调查和报道丑闻方面投入，而把那些揭发社会阴暗面的调查报道留给小型的独立媒体去做。《俄勒冈人报》的编辑桑迪罗辩解说：“贾奎斯就是以揭露性丑闻而闻名的，他非常固执，而且尤其擅长写那种题材。”

《俄勒冈人报》的专栏作家安娜·格里芬女士在这则新闻报道后发表评论，声称她也获得了有关线索。同时她也指出说，从亚当斯市长平日的行为来看，线

索中有些方面应该是真实的。不过她对亚当斯在2D04年竞选市议会职务时邀请竞选团队中的男同性恋成员一起去蒸汽浴室这件事情表示怀疑。

总部位于佛罗里达州波因特研究所的媒体职业道德监督机构顾问凯利·麦克布莱德女士认为，《俄勒冈人报》没有揭发这个丑闻与该报的报道文化有关系。她说，这份报纸以其思想性和叙述性的报道见长，但它并不擅长于报道性丑闻这种题材。“通过与《俄勒冈人报》的采编人员交谈，我知道他们非常谨慎地对待这类消息，”麦克布莱德说，“因为他们的报道文化就是那样。”俄勒冈大学新闻学院院长蒂姆·格里森称，他从这次亚当斯丑闻报道中看到了主流媒体在调查性报道上的能力下降，“大型新闻媒体放弃了他们的规模和资源优势。”

但是贾奎斯并不同意麦克布莱德和格里森等人的说法，认为那些专家的解释把这一现象过于简单化了，这不仅是媒体不敢正视现实的一个表现，而且也是报纸在“一城一报”的环境中安于充当权力掮客的表现。

不仅仅是《俄勒冈人报》的记者与市长亚当斯有关系，2008年12月，亚当斯还聘请了《波特兰信使报》新闻编辑艾米·鲁伊斯担任他的战略规划顾问，而鲁伊斯在这一领域似乎毫无经验。贾奎斯认为，市长之所以对鲁伊斯委以重任，原因在于亚当斯认为鲁伊斯比任何记者都更了解他与布利德罗夫之间的真实关系。政客撒谎难以饶恕

目前，俄勒冈州司法调查的结果还没有公布，当地媒体和波特兰市民已经要求亚当斯下台，而有些新当选的官员和其他社团领袖则敦促他继续工作，波特兰市的同性恋人群中也产生了巨大的争议。

亚当斯的性取向是争议的一个方面，有些人说亚当斯的行为加深了人们对同性恋者的成见，使他们更难被人接受。但是，使大多数人不满的不是亚当斯的性取向，而是他的欺骗行为。

波特兰一位名叫伍德的市民说：“亚当斯为了赢得选举而撒谎，他不应该成为我们的市长。”《俄勒冈人报》和《波特兰论坛报》要求亚当斯辞职，闻名的同性恋杂志《出界》也做了类似评论。

不过，仍然有人为亚当斯辩护。亚当斯的支持者前不久在市政厅前举行了一场集会，出席者大多是同性恋者和文化界人士。丹·萨尔茨曼是唯一参加集会的政府官员，他呼吁亚当斯继续担任市长。萨尔茨曼说，在经济低迷时期，波特兰市正寻求联邦财政帮助以实施经济刺激方案，不能群龙无首。萨尔茨曼表示，他也希望这件事情通过调查尽快水落石出，但是“现在我们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我们需要萨姆·亚当斯”。律师查尔斯·欣克尔说：“亚当斯的私生活是他自己的事。”

萨姆·亚当斯在性丑闻的折磨下，正在考虑辞职，但是那些最近与他交谈过的支持者们则说他们相信他会决定继续干下去。

编辑陈畅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