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立波:自我成就艺术家
2009-05-22胡凌虹
胡凌虹
继《笑侃三十年》之后,2009年5月2日开始,周立波推出《笑侃大上海》专场,盘点上海的前世今生。截止采访当日4月10日,16场票子已预售一空,票房已达500多万元。事实上,自2006年周立波带着“海派清口”重返舞台起,就不断创造着票房奇迹,有人赞扬、有人拥护,当然也有质疑和争议。采访就先围绕关于周立波的几点争议谈起。
争议一:“海派清口”是否会上春晚?
记者:朗昆导演在媒体上向你抛出了橄榄枝,有什么感想?
周立波:首先我感到很荣幸,其次如果有机会上春晚的话,我也不会以“海派清口”的方式进去,因为“海派清口”是只适合为上海人、新上海人和中国以外的上海人服务的。
记:以前想过上春晚吗?
周:曾经想过,但是后来戒了。文化的地域性很强,而且真的要考虑受众的感受。打个比方,北方人喜欢吃大蒜,上海人喜欢喝咖啡,我不喜欢大蒜,你吃给我看了,但并不意味着我一定要喝咖啡给你看。上海只占到全国1%的人口,凭什么一定要上春晚,让全国人民都来接受上海文化。
记:但是很多人对你都寄予了一种期望,希望你把海派文化带上春晚,你没有这种责任感吗?
周:就个人而言我不太愿意去,因为这会影响我现在的生活。
争议二:“海派清口”与滑稽戏是何关系?
记:你认为“海派清口”与滑稽戏有怎样本质的区别?
周:“海派清口”走的是幽默路线,不是滑稽路线,滑稽更多的是反常态的肢体动作,演员是被俯视的;幽默更多的是体现一种思想,是被人平视或者仰视的。我不屑于那种带有鄙视的笑声,我宣扬的是一种喜剧精神,追求的是观众走进剧场把笑声留下,把思考带回家。
记:你说“海派清口”是“滑稽戏中的交响乐”,怎么理解?
周:从来没有其他滑稽像我的“海派清口”一样谢幕时全体起立,有节奏地鼓掌,我会返场两次。我是一名滑稽演员,但滑稽目前被人跟庸俗划等号了,那么我就以滑稽的名义优雅吧!
记:虽然你努力在区分,但是你与滑稽总让人有“剪不断理还乱”之感。
周:我跟滑稽是永远分不开的,我本身是滑稽演员,而且现在所有我对幽默的理解、对喜剧的敏锐度都是滑稽这片土壤给我的,但海派清口和滑稽的粘联度确实已经不高了,正如怀特和现代波音飞机一样,已经不能同日而语了。
记:撇开“海派清口”,作为一名滑稽演员,你不想为滑稽戏作点贡献吗?
周:如果不能成就有价值的改良,我情愿放弃。我希望滑稽的明天更灿烂,如果它还有明天的话,这是我的心声。
争议三:敢说敢做还是过于张扬?
记:在《笑侃三十年》中,你有很多调侃别人的说辞,不怕得罪人?
周:我觉得应该不会,被人关注也是一件好事,有人觉得很“嘲”,“嘲”是一种文化,我不谩骂。有知识、有文化的人听了都会觉得我的调侃是善意的。如果对方生气说明他没有涵养,当然我愿意为此道歉。
记:你的“海派清口”一票难求,为何不考虑搬上电视,让更多人观看?
周:“海派清口”是以销定产的运作方式,买不到可以等。而且我希望进剧场的观众都有高中以上文化程度。
记:如果有一天你想要招徒弟了,你有什么要求?
周:希望他是硕士以上的学历,很可能在哲学、中文和历史系中寻找。
“生活”,周立波的回答不时围绕着这个词,而且生活对他而言比事业更重要。也许透过他的生活方式和态度比他直接回答问题更能接近真实的周立波。
光亮的头发,笔挺的西装,周立波往台上一站就是典型上海男人式的腔调和讲究。走下台,周立波也将自己的生活打理得精致而从容。“什么是从容?从容不是迫不及待地渴望得到,而是微笑着面对失去。”于是当周立波越来越红,出场费涨到10万元时,他选择的不是扩张而是收缩:控制上镜率,推掉所有的外邀演出,专注于“海派清口”的创作与演出。他希望每一季的演出都能成为一个开心的节日,余下的时间可以从容地享受生活。
曾为商人的周立波如今不出演也有足够的资本来“供养”他心目中的精致生活。不过周立波“红”得太凶猛,被寄予了很多厚望,质疑也随之而来。但周立波却这样认为:“生活不精致哪来精致的作品?”“我的艺术观是:为了你们开心,让我不开心,我不干这个事,只要我开心,你们肯定比我还开心。” 早年周立波经常一人驾车旅游,他喜欢在这种意识和环境的差异中寻找新的兴奋点。现在,周立波把这种生活方式与工作相结合。在做新的专场前,他会选择坐游轮在海上漂流一周。下船的那一刻定演讲稿,三天后演出。
在周立波眼里责任感和生活也是不矛盾的:“很多人无限度地上电视就是责任?无限度地扩张就是责任?文化要有本位主义,占据自己的领域,把它做深做透。”周立波打算50岁前告别舞台,60岁后回来,之后终老于舞台。因为曾经离开舞台的十年时间,给了他很多历练,他希望能再浸淫于生活,获得更多感悟。“在这段时间我可能会去云游,也可能会写书,现在没空闲写,而且搞文字的太多我不要去挤兑别人,因为我写出来的东西肯定会脱销的。”
每天周立波会看15份报纸,阅读4个小时,政治、经济、军事、体育等无所不关注。平时他会随身带一小本子,一碰到精彩语言就转用为“周氏语录”。“有人给过我一个头衔,‘口头文学家。正常前提下,你听我说一段话,你就可以打出来出书了。比如:我说‘上海被迫开埠是不幸孕育辉煌,‘火红年代是至今医学上无法解释的群体幻觉瘟疫等等。”
周立波的生涯中有一段不愿重提的往事,这对当时作为演员的他来说是一场灾难,但是如今却成为了一笔无法掠夺、复制的财富。曾经的众多失败让周立波找到快乐的真谛,他发现90%的痛苦是自找的,他希望在海派清口中宣扬一种幽默快乐的生活状态。多年从商的经历让周立波真正潜入金融深海,重返舞台后,他还是捷昊投资公司23个董事之一,背靠一个由众多企业家、社会精英们组成的大团队,所以周立波能在众多银行家观众面前,理直气壮地抛出各个金融观点。
对于“上海人”,周立波这样定义:“上海人是以被别人妒忌为荣的群体,因为那座城市给了他们太多清高的理由。”那么也许可以这样解读“周立波”:周立波是敢挑战常规的特例,因为他有太多可张扬的理由:上世纪80年代,3000人考上海曲艺学校,选拨15人,周立波被破格录取;1988年就已成名,余秋雨给予“上海一百年出一个周立波”的评价;2006年“海派清口”推出,不包场、不送票,票房照样连连破纪录。复杂的问题周立波喜欢用简单的方式回应,因为他相信彪悍的人生无需解释。生活中,周立波很率性,喜怒溢于言表。“我喜欢迎击,不喜欢回避,如果我看不惯你,我会直接跟你说你得罪我了。”访谈时,周立波很坦率地表达着自己的观点且摆出理由,能很强烈地感受到其张扬、自我,他说“艺术家不自我就不是好艺术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