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请伸出你的右手

王纪金

女儿蔚蔚读小学二年级了，每天送她上学，她的脸上总要露出不高兴的神情，她怕上学。我知道，女儿不是怕读书，相反她在学校的表现很优秀。她怕的是人家笑话她的手指，因为她的右手只有四个手指。

今年春节时，我的小舅子买了一捆巨大的“冲天炮”放在家里。我们一家三口去乡下丈母娘家过年，蔚蔚贪玩，趁我们没注意，偷偷地拿去放。有一个“冲天炮”在她的右手中爆炸，结果右手的小拇指被炸去了一截。

班主任刘老师告诉我，蔚蔚的各项表现都好，就是不太愿意和同学玩，下了课就坐在教室里，少言寡语。这可不是蔚蔚的性格，蔚蔚以前是很乖巧、很乐意和人交往的啊!我知道，因为四指，女儿的性格在向孤僻的方向转变，这是一个危险的信号。

渐渐地，我还发现，蔚蔚的右手经常是放在口袋里，在家里也很少拿出来。

一天下班回家，我看见蔚蔚在用左手写字，作业本上的字写得歪歪扭扭。右手失去了一截小拇指后，蔚蔚的写字能力并没有受很大的影响，写出的字还是那么漂亮。我问她：“蔚蔚，为什么用左手写字，是不是右手写累了呀?”平时和女儿说话，我和妻子都是用很平和地语气和她说话的。没想到女儿听我这么一问，忽然趴在桌子上就大哭了起来。

我急忙问：“怎么了，乖女儿?”蔚蔚哭着说：“爸爸，今天有个同学笑话我是四指琴魔。”这正是我最担心的事情，因为现在的女儿很敏感了，这种话肯定伤了她的自尊心。

我安慰她说：“乖女儿，没事的，那个同学的字又没有你写得漂亮。”女儿抬起头说：“是的，他写的字难看死了。爸爸，刘老师夸我写的字最漂亮了。”我说：“是吗?我的女儿真厉害。蔚蔚，手是用来写字和劳动的，不是用来看的，写出的字才是给人看的。下次人家说你的手，你就跟他比字，好吗?字一定要写好。孩子，伸出你的右手!”蔚蔚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拿出右手开始端正地写起字来。

我不准蔚蔚用左手写字，是因为我想用这种方式告诉她，碰到了问题不能一味地回避，要拿出正视的勇气来。我知道我的语言也许只能够哄她一阵子。我和妻子每天在检查蔚蔚的作业时，经常侧重从写字方面来鼓励女儿，女儿为了每次都能写好字，渐渐打消了左手写字的念头。

刘老师告诉我，蔚蔚上课举手发言时都是用左手。我跟刘老师打了下招呼，让他在班上强调一下举手的规范动作，一律都要用右手。开始几次，蔚蔚不太敢举手。课后刘老师对蔚蔚说：“孩子，请伸出你的右手!勇敢点，上课人家不会注意你的手的。”真得感谢刘老师帮了我的大忙，蔚蔚又恢复了用右手来举手发言的习惯。

我还要锻炼她与人交往。每次家里来了客人，我便叫蔚蔚出来端茶倒水，我对她说一定要用双手，表示礼貌。

慢慢地，女儿的性格开朗了起来。

让她彻底改变的是去年的五一。我带着蔚蔚到上海复旦大学去看望一个老同学，正巧遇到了老同学的一位美国朋友带着儿子也在他家做客。美国朋友是个中国通，他的儿子理查8岁了，懂得中文。理查见了蔚蔚，伸出手来，想和她握手。我看见蔚蔚有点迟疑，两只手都稍微举了一下，她不知道该用哪只手。我便悄悄地对蔚蔚说：“孩子，请把你的右手伸出来!这是握手的礼节，要有礼貌。”蔚蔚便大胆地伸出了右手，握住了理查的手。两个孩子玩得很开心，我听见蔚蔚不停地在说话。

在回家的火车上，蔚蔚对我说：“爸爸，我不怕别人看见我的右手了。我还把炸掉小拇指的事情给理查说了呢，说出来以后，我发现其实也没什么。”蔚蔚说着说着就笑了起来，我也笑了，我知道蔚蔚已经恢复了往日的自信。

(责编吴雨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