黔史英雄第一人

范同寿

英雄这个词每每提起它便油然而生崇敬。有人认为“英雄”至少包括3种人。一是那些才能勇武过人的人。如《汉书》记载刘邦的那句话：“总擘（揽之意）英雄，以诛秦项。”《三国志》中曹操所说的：“今天下英雄，唯使君（指刘备）与操耳。本初（指袁绍）之徒，不足数也。”毛泽东同志也说过：“独有英雄驱虎豹，更无豪杰怕熊罴。”二是那些具有出类拔萃品质的人。如《后汉书》所称的：“今京师英雄四集，志士交结之秋，虽务经学，守之何固？”又如太平天国将领杨秀清所认为的：“起义破关千百万，直到天京最英雄。”另外就是那些“无私忘我，不辞艰险，为人民利益而英勇奋斗，令人敬佩的人。”这类人在阶级社会里有如凤毛麟角。因此，古代的英雄主要是前两类。

那么，贵州历史上称得上“才能勇武过人”或“具有英雄品质的人”有多少呢？从先秦到明清，数得上风流人物，堪称为英雄的究竟有多少？最早见于历史文献记载的又当是谁？这个问题，似乎从来没有人讨论和提及过。

东晋常璩的《华阳国志•南中志》中有这样一段记载：“有竹王者，兴于遯水。有一女子，浣于水滨，有三节大竹，流入女子足间，推之不肯去。闻有儿声，取持归，破之，得一男儿，长养有才武，遂雄夷狄。氏以竹为姓。捐所破竹于野，成竹林，今竹王祠竹林是也。”这则故事，《后汉书》、《蜀王本纪》、《水经注》、《述异记》等文献中也都有类似记载。

从已有的文献记载来看，这个传说从三节大竹中生出来的男儿，也就是后来的“竹王”，应该是贵州历史上第一个见于记载的英雄人物。

文献中的“竹王”是顺遯水漂来的，因诞生于竹中，遂以竹为姓。这个竹生儿长成以后，不仅异常聪明勇敢，而且身材魁梧，臂力过人。是时，遯水边两岸人烟不多，人们狩猎、捕渔皆结伴而行，唯竹王独来独往，如天马行空，收获却远胜诸人。久而久之，以智慧和武功赢得众人的尊敬和拥护，俨然成为一方领袖。

相传，竹王与仆众进入深山。赤日炎炎，灼灼灸人，一行诸人走得汗流浃背，口渴难忍。好容易挨到一大石边，竹王见众人唇焦口燥，疲惫不堪，却又无处觅水，奋然拔出腰间佩剑向路边巨石挥斩而下。但听“轰”然一声，如虎哮、如雷呜，一股清泉自劈开的石中涌出。自后，这股泉水汩汩不停，永无断竭，世代滋润着附近的土地。人们为纪念这位盖世英豪，将该泉水呼之为“王水”。

中国的西南地区山重水复，道路崎岖，以至手握一定实力者皆可割地称雄。竹王率领部众东征西讨，打得周边各部惶惶不可终日，先后献地归顺，俯首听命。随着势力范围的扩大，竹王自封为夜郎侯，由此揭开了从战国中后期直至西汉，长达200余年的夜郎国历史序幕。

竹王在贵州古代史上烙下了深深的印痕。正是勇武过人的他，控制了西南地区辽阔的领土，建立起能与中原群雄相抗衡的地方政权，以至司马迁的《史记》以“西南夷君长以十数，夜郎最大”来形容它的强盛，汉武帝也不得不几次三番派遣使者与夜郎侯多同会谈，并将王印拱手相送。

在历史研究中引用一些传说故事，是很容易被人嘲笑为荒谬的。但我们耳熟能详的许多古代神话故事，恰恰存在着某种真实历史的影子，这却是无法否认的。正如女娲、伏羲、炎黄二帝、蚩尤和尧、舜、禹，无论他们是否是真实的，他们丰满的人物形象与鲜明的性格特征都能令后人体会到社会发展历程的艰辛与厚重。当然，不是所有的神话传说都必定有生活中的真实历史原型，夜郎王也不可能真的从竹筒中生出来。但透过历史文献关于竹王的记述，牂牁以后直至秦汉的一段贵州历史，却被衔接了起来。竹王不愧为黔史中的第一位英雄，我们决不可因为他带有某种神话传说色彩而加以忽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