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尼.毕格斯:火车大盗的流亡生涯

李雪清

有人说他是英国最后一个讨人喜欢的恶棍,即便犯下世纪大案也能照样风光无限。凭借恣意妄为的个性和不错的运气,罗尼·毕格斯在36年的逃亡路上屡屡化险为夷,让英国警方颜面扫地。

2009年8月7日早晨,英国诺福克诺维奇大学医院,几名看守离开了罗尼·毕格斯的病床。这是毕格斯自1963年9月至今,第一次获得真正的自由。虽然此时他已介风烛残年,一场严重的肺炎让他时常处于半昏迷状态。他丧失了自由行走的能力,话也说不利索,只能靠管子进食。

漫长的等待之后,英国内政大臣杰克·斯特劳终于法外开恩。这意味着,2009年8月8日,毕格斯将在监狱外以自由人的身份度过他的80岁生日,那天同时也是他一手导演的火车抢劫案——20世纪英国最臭名昭著的罪案46周年纪念日。

天生罪犯犯下惊天大案

毕格斯出生在伦敦南部的朗伯斯,是家里最小的孩子。18岁时他参加了英国皇家空军,两年后,他在擅自离开军队期间强行闯入一家药店,因而被军队除名。

毕格斯的第一个犯罪记录是他15岁时在当地一家商店里偷窃铅笔遭到逮捕。离开军队后的毕格斯变本加厉,一直惹是生非,先后26次被法院定罪。但让他一夜成名的还是那场著名的火车抢劫案。

1963年8月8日清晨,毕格斯34岁生日当天,他伙同15名罪犯,头戴面具,拿着短棒,抢劫了从格拉斯哥开往伦敦的一列邮政火车。他们用斧子砸开其中的一节车厢,那里面装着英国各大银行总计260万英镑(约合今日的4000万英镑)现钞。他们轻松地制服了车上的4名邮政人员,火车司机杰克·米尔斯被击中后脑勺,不仅丧失了工作能力,还在数年后因并发症去世。整个抢劫过程中,火车其他部分的人员和警卫对此毫无察觉。

这次火车劫案是当时英国最大的一桩抢劫案,损失最惨重的一家银行被抢走了100万英镑。事后,毕格斯分到了14.7万英镑(约合今日的160万英镑)的赃款。当时的英国邮政大臣悬赏1万英镑捉拿劫匪,不久,毕格斯和同伙纷纷落网,他被判入狱30年。

成功越狱自此亡命天涯

然而,毕格斯在狱中服刑仅15个月就成功越狱。1965年6月8日,毕格斯在放风时伙同3名狱友用梯子翻出了伦敦旺兹沃斯监狱的高墙。墙外,一辆顶棚上钻了个大洞的卡车早已等候多时。随后,4人钻进3辆事先准备好的汽车逃之夭夭。

几乎全伦敦的警察都出动了,但毕格斯还是逃出了英国。他先逃窜到法国巴黎,在那里做了整容手术,这个手术花掉了他大部分赃款。然后他又在西班牙待了一段时间,养好了整容手术的伤,最后跑到了澳大利亚。之后毕格斯的妻子查米恩带着2个孩子前往澳大利亚与他团聚。

在墨尔本的那段时间,毕格斯换过很多工作,查米恩则在一家饼干厂工作。1969年,毕格斯得到消息,苏格兰场已经掌握了他的行踪,抓捕即将开始。毕格斯再度踏上逃亡之路。

他先用假护照乘船到了巴拿马,又先后途经阿根廷、玻利维亚和委内瑞拉,最后在巴西的里约热内卢定居下来。

5年后,毕格斯又一次暴露了行踪。英国《每日快报》的记者在里约热内卢找到了他的住所。苏格兰场再次出动,领头的就是之前领导英国警察将毕格斯和他的同伙们捉拿归案的警探杰克·斯利普。千里迢迢赶到的斯利普在一家海滨酒店逮捕了毕格斯:“罗尼,好久不见啊!”

那时毕格斯已与妻子离婚。就在他准备回国坐牢时,他的诸多情人之一、巴西桑巴舞女郎雷蒙达的肚子挽救了他。雷蒙达及时地怀孕了,并产下儿子迈克尔。根据巴西的法律,毕格斯不仅没有被引渡回英国,反而获得了在巴西的居住权。

大盗转型变身平民英雄

侥幸逃脱的毕格斯继续在里约热内卢混日子。“火车大盗”的臭名声意外地让他财源滚滚。他兜售印有自己头像的T恤衫。游客只要支付费用,就可以一边在毕格斯家里吃美味的巴西烧烤,一边听他讲犯罪经历。他为英国著名朋克摇滚乐队“性手枪”的唱片《伟大的摇滚骗局》献声,唱了一曲《没人是无辜的》。围绕当年劫车案的影视题材也相继出炉。1988年,以毕格斯为原型的惊悚电影《里约的囚徒》开拍,毕格斯是编剧之一。

摇身一变,毕格斯由大盗成了平民英雄。

但英国人将他缉拿归案的努力仍在继续。1981年,毕格斯被一群前英国军人绑架,装在一个外面写有“活蛇”的麻袋里“走私”到了巴巴多斯。然而巴巴多斯最高法院并没有给英国人面子。他们以引渡手段不合法为由,拒绝把毕格斯交给英国人。毕格斯安然无恙地回到了巴西。

1994年,毕格斯出版了自传《奇人出走》,并亲自出席新书发布会。1999年8月8日,他在里约热卢内战庆祝了自己的七十大寿,140个宾客参加了他的生日派对,其中就包括当年与他一起实施抢劫的布鲁斯·雷诺斯。

回国服刑坐牢也逍遥

1997年,英国政府曾再次要求引渡毕格斯回国服刑,巴西法院以追诉期已过为由拒绝了。但此时,毕格斯的身体状况每况愈下,接二连三的中风摧毁了他的健康,早年赚的钱也所剩无几。

于是,毕格斯想到了叶落归根。他联系了英国著名的《太阳报》,告诉后者他有意回国。“我是个病人,”毕格斯对《太阳报》记者说,“我最后的心愿就是作为一个自由的英国人走进马尔盖特(英国东南部风景胜地)的酒吧,在那里喝一杯酒。” 他还想重回出生地——伦敦南部的朗伯斯区,还想去英格兰西部走走。《太阳报》为毕格斯回国提供了一架飞机,并支付给他的儿子迈克尔2万英镑,还报销他们其他的旅费,以换取对毕格斯的独家报道权。

2001年5月3日,毕格斯给苏格兰场发了封电子邮件,告知他们自己即将回归祖国的怀抱。5月7日,毕格斯乘坐的飞机在英国皇家空军诺斯霍特基地一落地,他立即遭到逮捕,重新投入监狱。

可是没过几周,毕格斯就因疑似中风被送往监狱医院。此后他又经历了一系列中风、心脏病发作和癫痫发作,服刑的大部分时间里,他都是在监狱医院里度过的。迈克尔否认毕格斯回国就是为了享受英国健全的医保体系。不过毕格斯在监狱里的医疗开销确实也让很多英国人欢迎他能提前释放——别再乱花纳税人的钱了。

然而,就凭这样的身体,毕格斯也没有消停。2002年7月10日,毕格斯在监狱里与相伴多年的巴西女友、那个用怀孕助他逃脱牢狱之灾的雷蒙达正式结为夫妻。共有11个嘉宾参加了他们的婚礼。毕格斯留下激动的泪水,雷蒙达则在走出监狱时,对守候在外的记者炫耀手指上的戒指,“我非常开心。”她说。

2008年9月,毕格斯在监狱里遇到了伊恩·亨特利,后者因残忍杀害了两名10岁女孩被判终身监禁。亨特利在囚室里发现了毕格斯,立即上前想和他握手,坐在轮椅上的毕格斯发怒了。他试着从轮椅上站起来,但身体太过孱弱没能成功。于是他抓过手边一个装纸巾的箱子狠狠地教训了亨特利。

自毕格斯重返监狱之日起,他的家人和律师就一直以他身体不佳为由向列位英国内政大臣提出提前释放的请求,毕格斯自己说:“我已是老人,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应该被判入狱这么久。”但在同情和公理之间,内政大臣们都选择了后者。斯特劳表示,毕格斯对他自己犯下的罪行“毫无悔改之意”,由此断然拒绝了他之前的请求。

但毕格斯的健康继续恶化,医生认为他已时日无多。此时,斯特劳才终于决定放他出来。

出狱后的毕格斯在医院里欢庆了他的80岁生日,他告诉《独立报》记者:“我现在没什么力气,但我将继续战斗下去。”

“我还能再活一阵子,就算是给那些盼着我死的人看,我也要活久点。”毕格斯接着说。

不过,他也许再没有机会走进马尔盖特的酒吧喝一杯苦啤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