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年的接力：马英九与蒋经国面临任务与所作选择之同一性

秦国伟

摘要：马英九与蒋经国所面临的任务和所作选择有同一性。蒋经国面临两个执政“漩涡”，其一为“戒严体制”与族群矛盾相互纠缠而形成的“漩涡”；其二为两岸对立和岛内政治互相纠缠而形成的“漩涡”。这两个“漩涡”以“中华民国”“法统”问题而纠缠在一起。因此破解困境需要“三位一体”的战略，即：两岸和解、发展经济、政治革新。马英九当前形势与之类似，其一，政治有效性和蓝绿对立的矛盾；其二，两岸疏离和岛内政治的矛盾。马英九也需要“三位一体”的战略。

关键词：马英九； 蒋经国； 戒严体制； 法统； 蓝绿对立

中图分类号：D675.8 文献标识码：Ａ 文章编号：1004-0544（2009）03-0052-02

今年既是大陆改革开放30周年，亦是蒋经国正式接任台湾地区最高领导人30周年。蒋经国当年对于台湾的前途和命运有着深深地思考，其晚年毅然决然地开启了政治革新和两岸和解的闸门，其晚年反复重复“向历史交代”的话语，此一抉择的现实考量和历史趋向到今天仍具有很深的现实意义。2008年，在蒋经国先生去世20年之后，在民进党执政8年之后，马英九代表国民党登上了台湾地区最高领导人的宝座。

马英九与蒋经国之间有很深的联系，这不仅在于马英九曾长期担任蒋经国英文秘书而追随其左右，也不仅在于马英九与蒋经国都是国民党政权的核心成员，更重要的是马英九在当前面临的任务和所要作出的选择与蒋经国当年的历史抉择具有内在的同一性。今天的马英九接过了蒋先生的历史一棒，未来的进程会是怎样，这是我们两岸人民共同的关注。

一、 蒋经国时代面临的两个执政“漩涡”和蒋经国的“三位一体”战略

蒋经国时代事实上自1972年其就任“行政院长”时就已开启，当时蒋介石年老体迈对政事已不多过问，因此事实上的主导者乃是蒋经国。1975年，蒋介石去世，蒋经国就任国民党主席，但“总统”之位却由严家淦担任，直至1978年，蒋经国正式就任台湾“中华民国”“总统”，其才算正式成为台湾地区的最高领导人。

蒋经国时期面临着执政的两个巨大“漩涡”，这两个“漩涡”事实上也一直是蒋介石时代的巨大问题。其一，在岛内，“戒严体制”与族群矛盾互相纠结而形成的“漩涡”。其二，在两岸关系中，两岸对立与岛内政治互相纠结的“漩涡”。这两个“漩涡”相互影响。

在第一个“漩涡”中，“戒严体制”是国民党政权维持威权统治的必要安排，而这个体制却正是当年党外势力号召民众急于推翻的目标。国民党坚持“戒严体制”会造成民众的疏离，加深族群矛盾，加深民众“国民党是外来政权”的认知，但是如果放弃“戒严体制”，则会失去对政权的掌握。国民党骑虎难下，深陷此“漩涡”之中。

在第二个“漩涡”中，国民党政权坚持两岸对立不仅有违中华民族之同根同种血脉相连之民族情感，亦有违中华民族之现实利益，阻碍中华民族之伟大复兴的历史进程，且台湾坚持对立无异于螳臂当车，前途渺茫。对此，蒋经国深有认识。但是，若放弃两岸对立的方针，则困难重重。这个困难不仅表现在两岸和解的进程不可能一蹴而就，也不仅表现在台湾民众与台湾政治人士接受两岸和解需要一个过程，更重要的核心问题是“中华民国”“法统”牵动着台湾岛内政治的神经。

自1949年12月，国民党政权退台以来，蒋氏国民党政权一直坚持“中华民国”“法统”，并给台湾政权确定了一个历史任务，那就是“反攻大陆”，到蒋经国时代演变为“三民主义统一中国”。之所以确立这样一个目标，既有不甘心失去大陆的情感反应，亦有安抚国民党士兵的现实因素，更重要的是岛内政治的需要。蒋氏政权需要借“戒严体制”才能维持，此“戒严体制”持续了38年之久，而采用“戒严体制”的理由在于“动员戡乱时期”之“非常时期”的定位，“非常时期”才有“非常”之“戒严法”。如果台湾与大陆和解或台湾实现“独立”则“非常时期”无从谈起，因此“戒严体制”所包含的“党禁”、“报禁”、“封闭中央选举”势必要放弃，这恰恰是党外实力一直冲击的目标。

两岸对立因“法统”的因素而“解套”艰难，但如果不“解套”则台湾没有出路。两岸对立持续了几十年，很多老兵思乡心切，台湾接连遭到失去“联合国”席位、“中美建交”等一系列打击，大陆越来越得到国际社会的承认，台湾经济的“浅碟子”效应显现，其缺乏原材料和广阔市场的腹地的缺陷十分明显，政治、经济、外交各方面的打击更加深了台湾岛内政治的危机。事实上，国民党政权经营台湾几十年而仍风雨飘摇的根本原因是其选择的两岸对立的道路根本走不通。蒋经国身处漩涡之核心，对此冷暖自有深切体会。为打破此困局，蒋经国采取了“三位一体”的战略。

对于岛内政治的“漩涡”，蒋经国采取的措施是增强执政的合法性，具体的措施一是进行政治革新，国民党实现“本土化”，扎根基层，提拔台籍“精英”。二是发展经济，通过经济的发展提高人民的生活水平。对于两岸关系的“漩涡”，蒋经国采取的措施是逐步缓和，秘密谈判。通过“开放大陆探亲”等措施为两岸关系逐步解禁。这三个方面是一体的，需要统筹协调。如果只有本土化而不缓和两岸关系，则台湾很容易会走向“台独”路线，而这条路线带给台湾人民的不是福祉，而是灾难，带给中华民族的不是复兴，而是分裂。如果只缓和两岸关系而不改进台湾政治，则业已积累的族群矛盾会借“法统”的危机而颠覆国民党政权，两岸和解的进程也会中断。如果只注重经济而不改进政治和缓和两岸关系，则经济发展缺乏一个稳定的环境，经济发展也缺乏一个强大的引擎驱动。

蒋经国一直在为岛内政治和两岸关系的“软着陆”而积极努力，其晚年感觉时日无多更加迫切地推动政治革新和两岸和解。其于1986年在国民党历史上具有重要意义的“十二全”大会上启动了大规模的政治革新，其后更力推两岸和解和逐步实现“解严”。但是，1988年1月，蒋经国突然去世，其后的台湾领导人李登辉背离了这个“三位一体”的战略方针，为一己之私利和狭隘的本土意识而撕裂族群、挑动两岸关系，使得蒋经国的战略方针功亏一篑。

二、 马英九当前面临的问题和所采取的策略

在民进党执政8年后，马英九代表国民党获得了执政地位，登上了“中华民国”“总统”的宝座。陈水扁在位8年留给马英九的是经济低迷、族群对立、两岸紧张，台湾人民对民进党政权的腐败深恶痛绝，对“行政院”和“立法院”的空转十分不满。马英九依然面临当年蒋经国相似的形势。

其一，政治有效性和族群蓝绿对立的矛盾。经过这8年的发展，台湾的蓝绿对立已经恶质化，它不是为服务人民而互相监督，而是为对立而对立。这种状况导致了政治发展缺乏基本的共识，政治无法为经济发展指明方向，议而不决，决而不行，贻误了发展和改进的机会。反过来，政治缺乏明确方向使得“行政”和“立法”部门空转，政治在泥潭中打转更提供给蓝绿各方对立的“口实”。

其二，两岸疏离和岛内政治的矛盾。陈水扁执政8年，刻意制造两岸关系的紧张局面，以挑动蓝绿对立，拉“是非”讨论为“敌我”矛盾，从而绑紧绿营民众，为自己和民进党赢得选票。这种操弄的后果是恶劣的，在台湾岛内共同生活了几十年的乡亲却怒目相向，视对方为寇仇，而两岸之间广泛的经济和文化交流无法进行，更有借美国、日本等外国势力进行分裂祖国，置民族大义和岛内人民群众的福祉于不顾的行为，这些做法根本背离了台湾正常发展的方向，是根本没有出路的。

在此形势下，消弭族群对立、发展经济与实现两岸和解之“三位一体”的方针是马英九的必然选择。在蒋经国去世20年后，在台湾偏离航向20年后，马英九接过了蒋经国递过来的历史一棒。

历史似乎在重复，但历史绝非简单地重复。今天的形势与蒋经国当年已经有了很大变化。戒严体制已经成了历史记忆，两岸交流也已初步进行，两岸实现和平谈判的空间更大了，但同时，独派人士登堂入室，两岸关系继续推进的阻力还是巨大的。

在具体的操作上，第一，马英九的执政更加强调代表全体台湾人民的利益，其有意淡化党派利益，这种中间立场与马之一贯的清廉正直、尊重法律的个人形象相结合有助于弥合族群对立，为从根本上摆脱台湾政治的困境准备条件。但这种做法并非一帆风顺，国民党内部分享选举胜利成果的要求得不到满足易使马英九陷入孤立，而民进党所煽动的绿营人士仍然抗议、批评不矣，失去了党派的依托，没有了威权时代的权威地位，马英九能否走远？第二，在发展经济这一方面，马英九亦面临很大的困难。陈水扁执政8年，经济低迷，马英九竞选时以“马上就好”为主要口号，民众对马英九实现台湾经济好转有很高的期待。而马英九实现经济好转的主要措施在于深化与大陆经济交流和建立一支经济专家团队拼经济，但是，经济发展有很大的惯性，马英九的这些措施虽然是立足长远的高明之举，但是却并非可以马上见效的“急救丸”。加之当前世界经济形势恶化，而台湾经济外向型特征明显，其受到的冲击是巨大的。马英九并没有很快实现经济好转的目标，其民意支持率持续下降，这又成为绿营攻击的靶子。第三，在两岸和解这一方面，马英九和国民党作出了巨大努力，两岸逐渐建立了初步的“互信”，台湾在抗震救灾和奥运会中发挥了积极的作用，大陆也充分考虑到岛内民众的愿望，在“一个中国”的前提下给了台湾很大的发展空间。但是，在诸如台湾参与国际组织等问题上，两岸还面临一些困难。

总之，当年蒋经国和今天马英九的“三位一体”方针是凤凰涅槃的举动，必然会遇到许许多多的困难，实现根本的改变从来不是容易的，实现根本的改变是需要时间的。今天马英九的两岸和解政策是策略上的选择或是战略上的选择并不是很重要的，重要的是马英九在蒋经国先生去世20年之后重新踏上了征程。“任何改正，都是进步”，中华民族强大的精神凝聚力和超强的智慧会克服一切困难，让我们共同努力，让我们共同期待。

责任编辑 杨小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