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伤的河流（外一章）

陆晓旭

还没有死去，是因为还坚持着河流的样子，还残存着最后一口沉缓的气息。

悲伤的河流已经没有足够的时间流泪。

情操。道德。欢乐和美的渴望。物质之上的高度呈现另一种空虚。钓者鲜美的午餐。鱼最为痛苦的记忆。一切，都埋在刺鼻的浑浊里。被污损了的，岂止是这弯浅浅的柔软?

我已经看不到海的湛蓝了。

我开始害怕这个世界。

欲望的泡沫永远不会风平浪静。

机械的生活重蹈着快节奏的喧嚣。

一不小心，人就会一事无成地老去。

悲伤的河流，留给人类的几乎是绝望。我又能留给世界什么?除了光荣和梦想，除了欢娱与甜蜜，或许也会留下我的惨苦，还有我的狼藉。

我是谁?活着还是毁灭?这已不再是某一个人的内心独白了。我发现生活中到处都有哈姆莱特的原型。当黎明的车轮在生命的轨道上发出清脆的响声，夜一样巨大的烦忧便会背影似的消失……河流的瞳孔开始放大。

无处逃遁的命运，上演着一种悲壮的分别。

我流泪，替悲伤的河流哭泣。

一次又一次，行走在这河流的边缘，让这河流的伤口返回我的内心。我坚信，在一个遥远的地方，一定有人在倾听着河流悲伤的诉说。

最后一棵树

有鸟飞过，却不敢在上面停歇。

最后一棵树是一个阵地的守望者，固执地在这片荒原上挺立。此时已是深秋。

最后一棵树，脱落了最后一片叶子，两手空空，在真实的生活中不再造次。所有的感悟忽然深刻起来。贫穷原来是一种富有。因为站到了最后，难免趋于冷峻。

风，撕扯一些陈年旧事。

这棵最后的树，痛不言语，苦不伤感，把一腔热血倾注于脚下的土地，远比头顶的天空还要深邃。

与荒草为舞，爱着荒草曾经喂养的牛羊。与野花相伴，爱着一些不为人知的细碎的美丽。

站着并一直站到最后。

另外的树，树中的树，都到繁华的都市安家落户了，华荫如盖，撑开城市一个遥远的理想，忽略一个荒原暗哑的沉默。

最后一棵树。最后一个守望者。最后的阵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