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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书写女性童话到直面现实的创作

2009-04-27覃春琼梁慧艳

电影文学 2009年7期
关键词:小说

覃春琼 梁慧艳

[摘要]杨映川、贺晓晴、凌洁等“70年代生”女作家以不俗的文学品质和创作佳绩崛起。尤其是杨映川,更是成为“中国文坛一个亮点”。由书写女性童话到直面现实寻找女性出路,由过分渲染男女两性对抗到表现女性对男性的宽容理解甚而拯救,杨映川在21世纪众语喧哗的女性写作中无疑是独树一帜的,她的小说也显示了女性文学的别一种存在。

[关键词]映川,小说,女性童话。直面现实

21世纪,女性写作更为彰显,女性文学作品大量涌现,并形成众语喧哗之势。而在广西文坛上,玫瑰花开。杨映川、贺晓晴、凌洁等“70年代生”女作家以不俗的文学品质和创作佳绩崛起。尤其是杨映川,更是成为“中国文坛一个亮点”而引人注目。

杨映川的创作几乎与新世纪同步。自2000年在《上海文学》发表处女作《爱情侏罗纪》开始,杨映川就不断有力作问世。《做只鸟吧》《只爱陌生人》《逃跑的鞋子》《女的江湖》等十几部中短长篇,不仅奠定了她在广西文坛“70年代生”桂军领头羊的重要地位,而且使她在全国文坛也产生了较大的反响。作为一个女性写作者,杨映川善于站在女性主义立场上,以女性为叙事视角,反映女性在现代社会中的生存境遇和情感创伤。但有别于“私人化写作”悲壮的极端式书写与“身体写作”庸俗的欲望化叙事,映川以其鲜明的从女性童话到直面现实的创作显示了她的特立独行,这种特立独行不仅基于价值判断,而且植根于思维气质。

一、书写女性童话

评论家陈晓明曾说:“从总体上说,杨映川的小说一直在讲述一种女性的童话故事,这些故事明显带有女性幻想的特征,带有强烈的超越现实的愿望。故事中的女性生活在现代社会里,但却拒绝现代性的成功、进步以及关于生活无止境发展的想象。她们更愿意回到内心,回到单纯的个人记忆,回到幼年保持的童话记忆中去。”的确,女性童话书写是杨映川早期小说反复出现的主题,杨映川早期小说笔下的女主角,往往对物欲横流的现实嗤之以鼻,与周围的人格格不入,当然也包括对围着她们转的男人不屑一顾。她们渴求停留在纯粹的女性幻想的童话世界里,保持自身的完整性,甚而生活在自我认同的镜像中不能自拔。

《爱情侏罗纪》是杨映川的处女作,这部小说从题目上看就别有深蕴。“侏罗纪”,地质学上中生代的第二纪,距今已有几千万年。侏罗纪时代的爱情,显然是远离现实的虚幻存在。故事中的爱情也确是如此。孤傲美丽的小婵,有耐心干任何事,就是没耐心接男友一个电话。真实的情爱,在小婵眼里,正如好友朱蝶与“农民企业家”因钱而联盟的短暂婚姻,世俗物质而不可救药,她不能也不愿面对。她要逃往自己幻想的领地,她要追求一份纯粹的爱情。为此她决定去赴陌生男人的约会。而这个陌生男人,既神秘又浪漫。他给小婵写信、约会、送鞋、送狗,却又迟迟不肯露面。在充斥着“爱情快餐”的浮躁社会,这种优雅古典的爱情实属罕见,难怪小蝉魂牵梦萦,每天她都在局促不安地等待他的出现。然而,无论她怎样等待、寻找,她所幻想的“高雅多情”的爱人最终都没有出现。而小蝉却固执地满足于自我认同的镜像当中,不能自拔。

无独有偶,与小婵一样执著追求心中“纯粹之爱”的还有《只爱陌生人》‘中的白兰心。这个在别人眼里光鲜亮丽的女孩,对身边的成功男士不屑一顾,只固执地爱着远在上海的名牌大学研究生秦山。而秦山,这个在白兰心眼里象征了远离周围现实世界的浪漫、完美、理想的白马王子,真实的面目却是因旷课、酗酒、睹博而被学校开除半年之久,并在白兰心毫无戒备的情况下消失得一干二净。追到学校,发现恋人真面目的白兰心失望至极。回来后她到陌生人俱乐部,邂逅了原来的追求者——英俊多情且事业有成的谢远,身心疲惫的白兰心最终接受了谢远的感情,然而同居后白兰心才知道,谢远已是有妇之夫。追求纯粹之爱的女性又一次收获了绝望。

如果说小婵和白兰心是沉浸在自己幻想的纯粹爱情童话中不能自拔,那么《做只鸟吧》中的果果和树子,则是渴求停留在儿时纯粹的童话世界里,保持自身的完整性。《做只鸟吧》是最能体现杨映川独特的女性童话书写的小说。小说讲述了果果和树子由友情进而发展到同性恋的故事。果果和树子从小一起长大,就像果实和树,唇齿相依、不可分割。她们常一起读童话故事,并把自己装扮成童话中的公主王子。儿时的童话经验,造就了她们的情感记忆和性格,以至她们长大成人后仍以童话般的生活理念来抵御社会的各种诱惑和侵犯。她们拒绝一切男性的追求,构筑起坚固的姐妹同盟世界。这是一个超凡脱俗的女性童话世界,果果和树子就像两只鸟,翱翔于洁净天空,流连忘返。然而,封闭的女性童话世界很快披打开。多年来守身如玉的果果,最终以报答的方式与肖确发生了性关系。果果离开后,树子和其他男人混在一起,结果死去。她的死因在小说中被解释为疾病,但真正的罪魁锅首却是男性,他们在此是既摘“果”又拔“树”的罪人。因为他们的介入,纯粹的女性童话世界就不可能保持完整。在此我们可以感受到作者对虚伪自私的男性的愤懑与批判。

纵观杨映川早期小说系列,我们不难看出,女性意识的在场使其在书写时往往过度美化女性,而将男性类型化。杨映川笔下的女主角,都是一个模子出来的:美丽娇柔而充满幻想。她们生活于拉康式的幻想世界,满足于自我认同的镜像中,并始终保持着童话般的生活理念。而男性,则是物欲横流的现实社会的象征,无论表面多么道貌岸然,但最终都露出虚伪、无耻、道德败坏的嘴脸,成为伤害女性的罪魁祸首。男性、女性在此分别代表着风马牛不相及的二极世界。而鲜明的女性主义立场使得作者不断地为自己钟爱的女主角编织着一个又一个虚幻的童话。以拒绝成长的童话式的纯粹幻想的女性的历史,来对抗物质化的欲望化的男性异化的现实,杨映川的女性童话书写无疑是独树一帜的,但在以男性为中心的现实社会里,这种来自女性的童话对抗到底有多大的意义呢?我们不得不表示怀疑。

二、直面现实的创作

或许杨映川本人也意识到了这种女性童话对抗的无力,在后来的创作中,她开始试图让自己钟爱的女性直面现实,寻找出路。长篇小说《女的江湖》率先为这种转变作出了有益的尝试。年轻、美丽的荣灯同上述小说中的女主角一样,也在追寻“纯粹之爱”。但她的特别之处在于,她不仅知道自己爱什么、怎样爱,同时还主动去实现“我要”。荣灯觉得,交往五年的男友顾角不是自己理想的爱人,为此她想尽办法逃避结婚。在男友出国后,荣灯参加征婚、打高尔夫球、喝醉酒、蒸桑拿浴,尝试和不同的男人谈恋爱……荣灯就这样在情感世界的江湖中自由穿梭,并遇到了一个自认为“纯粹的爱人”——小客。这确实是女性梦寐以求的理想男性:生性洒脱,有钱时随意挥洒,无钱时不以为意,并且有很高的艺术品位。荣灯就这样陷入爱河,义无反顾。“她不在乎他有没有钱,有没有车,有没有一份高尚的职业……纯粹,这一定就是她追求的

纯粹的爱情,没有理由,没有原因,爱就是爱本身”。然而,“纯粹”的爱人实际上只是个“纯粹”爱自己的人。小客在事业无望后从28层的高楼纵身跃起,进入天堂。历尽情感的酸甜苦辣后,疲惫而受伤的荣灯最后还是收拾心情,和回国的顾角结婚,过平静的生活。这是一种纯粹向庸常的投降。但毕竟是女性最终的现实姿态。杨映川的叙述在此显得真实和人性化。

《女的江湖》中荣灯由纯粹向庸常的投降虽然体现了杨映川直面现实书写的努力,但我们依然可以感受到其女性童话对抗的存在。比如,作者在强大的男性菲勒斯中心社会(杨映川在此设置了几个人物来代表菲勒斯的象征秩序:李京代表暴力,崔欢代表金钱,肖大烟和陈琨代表权力,而庞尔特则是知识的符号)为荣灯营造的极度自由空间——女的江湖,这本身就是别一种美丽的童话。而到了《我困了,我醒了》时,杨映川就开始让笔下的女主角彻底丢掉幻想,走出童话,寻找女性的现实之路。这篇小说中的女主人公卢兰,同杨映川笔下的其他女性一样,也在追寻“纯粹之爱”,她所爱恋的张钉,也仍然承继着杨映川以往小说中自私、不负责任的男性形象,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他犹疑不决。他颐指气使,而且凡是遇到与自己利益相冲突的事情,他就习惯性地以睡觉来逃避。他以睡觉的方式摆脱了第一个恋人李芳菲,因为李芳菲需要集资建房,他明知道他没有理由拒绝出资,但仍悄悄搬出李芳菲的宿舍,躲进他的山庄里一睡睡了三天。紧接着,为了逃避给卢兰买车子,他又睡了整整27天,以至于医生们诊断他得了冬眠症。人怎么可能像青蛙一样冬眠呢?这显然是映川对男性逃避责任的一种比喻。这样一个逃避责任的男人,确实令人不齿。幸运的是,他遇到了上善若水的卢兰。卢兰始终像圣母马利亚一样宽容、理解自己的恋人,并用行动努力感化、改造和拯救他。她代张钉做主将五万元钱借给了陷入困境的李芳菲,而且在他危难时勇敢地救他挨了一刀,尽管代价沉重,但终于让逃避责任的男人苏醒过来,也收获了自己的爱情。映川在此很抒情地描述道:“卢兰的嘴紧紧吸在我的手上,像一只水蛭。我身子里静止的血找到了突破的口子,它们四处流窜。我的手开始暖起来,脚板开始热起来,肌肉开始松软。我站起来,我的腿很轻,步子迈得很大。我抱着我心爱的女人冲向夜色里。”至此,卢兰用自己对爱情最纯粹的理解和最执著的追求唤醒了张钉沉睡的责任感,培养了他爱的能力,或者说成功完成了对男性的救赎、改造,也在其中完善了自身。在卢兰身上,我们可以体会到作者对美丽女性理想人性的追求和塑造。

纵观杨映川后来的小说系列,我们看到,早期生活于拉康式幻想世界中的女性已经走出童话。直面现实,以宽容之心接纳、理解甚而改造、拯救男性。而男性,也在女性的支持下,脱离自私,勇于承担起自己应有的责任和道义。男女两性由势不两立的对抗到女性对男性的宽容理解甚而拯救,这不能不说是杨映川对中国女性文学对抗男性世界主题的一个反驳。尽管这种反驳说到底还是建立在作家强烈的女性意识之上,但毕竟体现了现代女性文学新的精神取向。

三、结语

由书写女性童话到直面现实寻找女性出路,由过分渲染男女两性对抗到表现女性对男性的宽容理解甚而拯救,杨映川的小说让我们感受到了“70后”女性写作带来的一股全新气息,也显示了女性文学的别一种存在。尽管这些小说里面还有许多不成熟的思想,有女性理解生活的偏执,但作者对当代现实生活独到的把握,那些给人以强烈刺激的小说叙事,那种纯朴的童话风格,以及错落有致的描写等等,都显得不同凡响。杨映川的小说由此显示出其特立独行的艺术潜质,她才不过从童话世界里向外眺望,就引人注目,她无疑会创造一片属于自己的小说天地。我们期待着这样一位写作年限不长却成绩斐然的年轻女作家会带给读者更多的惊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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