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上海的早晨》
2009-04-26张鸿声
张鸿声
在《上海的早晨》中,资产阶级的人物塑造被认为较是成功的。其中原因,通常被表述为所谓的“熟悉”说。其实,从深层意义上看,乃是因为作者将人物塑造与上海城市所遗留的资产阶级城市形态取得了关联,从而与“十七年”文学漠视城市形态有着极大的不同。《上海的早晨》对城市形态表现的一个方面,就是围绕着大量的物质性描写展开。通常,在“十七年”文学中,物质性描写是不被鼓励的。那么,在这方面,《上海的早晨》是如何进行物质性描写的,究竟取得了怎样的意识形态合法性,本文试图对此进行论析。
一
在论及《上海的早晨》时,对以徐义德为代表的民族资产阶级和以余静、汤阿英为代表的工人阶级两个阵营的阶级斗争的表现,学界通常认为,周而复对于工人和党员干部的表现是失败的,表现为刻划乏力,人物性格缺乏个性。对于这种情况,有人认为是“作者对于政府工作人员和工人群众不如对资本家那样熟悉”所致。这当然是一种合理的解释,但过于表面化了。还有的学者从叙事角度和方式出发,指出:“如果我们进入文本的叙事层面,就会发现叙事人叙述关于工人、党员干部的故事与叙述资本家的故事用的是不同的叙事眼光。叙事眼光的不同是造成了不同的叙事效果的直接原因。”对于作品中工人和资本家的表现,这位论者还分析说:“叙述人讲述工人的生活和斗争基本上采用的是意识形态的眼光。由于意识形态眼光处处要对情节和人物进行符合政治训诫的宣传、引导和提升。因而,经过意识形态眼光过滤后的工人生活是由阶级、压迫、斗争、反抗这些关键词组成的。日常生活的琐碎、人物情感的波动等等与政治训诫无关的因素均被排斥在文本之外。于是,在关于工人阶级的故事中出现了众多我们在十七年其他作品中早已熟知的场景和情节”。对于资产阶级的表现,论者还说:“叙述人讲述资本家的生产经营和日常生活基本上采用的是生活化的眼光。生活化的眼光不承担意识形态功能,不必从普通的情节、平凡的人物中提炼出符合主流意识形态的宏大意义。因而其所观照的对象有日常生活中的衣食住行、人物内心喜怒哀乐的细腻情绪,琐碎而繁杂,有着浓重的生活气息。”这里,论者将人物塑造成功与否完全归之于叙事“眼光”,并且将“资本家的故事”叙事看作是“生活化的眼光”。这种看法,比之前的论点较有见地。但这一看法仍不够深入。因为,《上海的早晨》中对于资本家的生活描写虽较为详尽,但仍不脱意识形态的功能。
比如,论者说:“生活化的叙事眼光十分注重对环境的摄取和描述,而意识形态的叙事眼光往往不把景物作为主要观照对象”。论者曾分别引述作品对徐义德书房和区委会客室的环境描写为例。为了说明问题,我们不妨也将徐义德的书房一段引述如下:
书房里的摆设相当雅致:贴壁炉上首是三个玻璃书橱,里面装了一部《四部丛刊》和一部《万有文库》。这些书买来以后,就被主人冷落在一边,到现在还没有翻过一本。徐守仁(徐义德之子——引者)对这些书也没有兴趣。书橱上面放了一个康熙年间出品的白底兰花的大磁盘,用一个红木矮架子架起。大磁盘的两边放着两个一尺多高的织锦缎子边的玻璃盒子,嵌在蔚蓝色素绸里的是一块汉玉做的如来佛和唐朝的铜佛像。壁炉上面的伸出部分放了一排小古玩,放在近窗的下沿左边的角落上的是一个宋朝的大磁花瓶,色调瞩目,但很朴素,线条柔和,却很明晰。面对壁炉的墙上挂了吴昌硕的四个条幅,画的是紫藤和葡萄什么的。书房当中挂着唐代的《纨扇侍女图》。画面上表现了古代宫闱生活的逸乐有闲,栩栩如生地描写了宫女们倦绣无聊的情态。她们被幽闭在宫闱里,戴了花冠,穿着美丽的服装,可是陪伴着她们的只是七弦琴和寂寞的梧桐树。
论者认为,这是极其“生活化”的叙述。但是,我们看到,这一段描写,仍包含了对于徐义德作为资产阶级“阶级性”的某种特征:首先是其客厅陈设表现出的资产者的富有。这是毋庸置疑的;其次是徐义德不学无术、附庸风雅的讽刺性写照:徐义德父子根本就不看这些书,“到现在还没有翻过一本”。书房里固然摆放了许多金石字画,但是,徐义德既不懂书画古玩,也非常吝啬。其绰号“徐一万”,就表明了他由于不辨古玩真伪,又由于根本不愿花巨资去买真品,大多以赝品做做样子。从小说第三部中古玩商向徐义德兜售郑板桥的画而遭徐义德拒绝一段可以推断,徐义德客厅里悬挂的所谓《纨扇侍女图》,肯定也是仿制品。因此,这一段描写无疑是要说明徐义德身上的铜臭气,一种没有士大夫文化浸渍的中国早期资产者性格。其三,《纨扇侍女图》中所描绘的“有闲”、“无聊”、“寂寞”的宫女生活,其实是对徐义德的三姨太林宛芝的比附。这样一段描写,我们很难完全将其视为完全的“生活化眼光”。环境描写所要传达出的,仍然是徐义德作为特定阶级的性格。只不过,作者的叙述在“阶级论”的意识形态之外,还有着贬斥资产者的文人视角。其对于古玩字画不厌其详的细节描述,可以看出作为熟稔高雅文化的知识分子的优越姿态。这同样也不是完全的“生活的眼光”。
在小说中,徐义德的主导性格是唯利是图,一切围绕着“利益原则”处理与他人的关系。这是典型的资产阶级的阶级性格。我们承认,小说在徐义德的人际周围,设置了与其有着关联的各色人物,但这种写作方法与茅盾《子夜》一样,都是为了补充说明徐义德的阶级性格。比如,他交好冯永祥,是为了获取其参加“星二聚餐会”的资格。正因此,冯永祥不断出入徐府,并以教唱京戏等各种名目与林宛芝接触并约会,而徐义德却视而不见。甚至在亲眼看见了冯与林宛芝热情拥吻的场面时,徐义德仍不为所动,其原因正是不愿为此得罪冯永祥而失去在工商界活动的圈子。再看他与江菊霞的暧昧关系,“他对她并没有真正的感情,和她亲近主要是因为她是史步云的表妹,通过她,可以和工商界巨头史步云往来。江菊霞在徐义德的眼中,不过是他在工商界活动的筹码。”他与妻弟朱延年,更是以利益来决定是亲是疏。其与朱延年,虽是亲戚,但处理关系的基础也是利益。在朱延年因要开张福佑药店而求助于徐义德与姐姐朱瑞芳的时候,他不得已支持了朱。但在朱延年因制售假药犯罪的时候,他迫不得已又出来揭发。至于他与工商界前辈潘信诚、“红色小开”马慕韩等人,也以利益关系相处。另外,徐义德等资产阶级人物的生活细节也是与其阶级性有关的。参加“过关会”的时候,徐义德一改从来都是西装革履的装束,改而穿上灰色咔叽布的人民装,以便在衣着上减少与工人的对抗性。这仍是一种“阶级性”的体现。还有,徐义德的道德问题,他与江菊霞、马丽琳等女性的关系,也都是“左翼”文学中“资产者生活必然腐朽”的表现理念。甚至于,在劳资冲突谈判的时候,徐义德虽遭汤阿英质问,但依然流连于汤的美色,以至忘了回应汤的问话。其情形,也与《子夜》中的吴荪甫一样,表现出将道德问题与政治相关联的“阶级性”写作原则。其他人物的阶级特性与利益关系也是相似的。比如,徐义德三位太太的关系,甚至大太太与徐守仁的关系;朱瑞芳的儿子徐守仁和大太太的侄女吴兰珍的婚事,也都是“利益”在驱动。换言之,作者并没有以“生活化眼光”去写作人物,其表现出的主要仍是意识形态准则。
二
不过,客观地说,《上海的早晨》是在“阶级性”原则之下,的确涉及到较多的生活形态与物质性描写。其中最重要的原因是,在“左翼”的理论中,资产阶级的政治特性往往与“物质性”相关,甚至于,阶级性就是通过资产阶级人物的“物质性”体现的。所以,越是写资产阶级生活的“物质性”,就越是获得了人物的“阶级性”。这就是为什么当代文学中的反动人物、落后人物都与较强的“物质性”有关的原因。
比如朱延年,他与刘蕙蕙、马丽琳的婚姻,完全是等价或不等价的交易。他与刘蕙蕙相识,“这可以说是朱延年平生第一笔生意。有了资本,他就希望做第二笔生意,赚更多的钱。”而后,朱延年与刘离婚,也是因为“目前她的经济能力已经是油尽灯干,没啥苗头,而他却有了转机,渐渐感到她对他只是一种负担了。”在朱延年与马丽琳的交往中,作者对马丽琳的家居布置十分有兴趣地进行介绍:
客堂当中挂的是一幅东海日出图,那红艳艳的太阳就好像把整个客堂照得更亮,左右两边的墙壁上挂着四幅杭州织锦:平湖秋月,柳浪闻莺,三潭映月和雷峰夕照。一堂红木家具很整齐地排列在客堂上:上面是一张横几,紧靠横几是一张八仙桌,贴着左右两边墙壁各放着两张太师椅,两张太师椅之间都有一个茶几。在东海日出图左下边,供了一个江西景德镇出品的小小的磁的观音菩萨,小香炉的香还有一根没有烧完,飘散着轻轻的乳白色的烟,萦绕在观音菩萨的上面。
对资产者家庭物质环境如此繁琐的介绍,几乎是《上海的早晨》的一个写作特点。这里,作者的意图是要突出朱延年观察马丽琳家居时的感受,以说明朱延年的投机者性格。以朱延年投机者的眼光,他关心的是马丽琳是否富有,而不是雅俗:“这个客堂的摆设虽说很不协调,甚至使人一看到就察觉出主人有点庸俗,许多东西是拼凑起来的,原先缺乏一个完整的计划,但是朱延年很满意,因为从这个客堂间可以看出它的主人是很富有的,不是一般舞女的住宅”。类似这样带有意识形态的生活形态描写,在《上海的早晨》中相当多。
对于资产者人物形貌的重视也是作品的一个特点,因为人物的形貌通常与物质性有着不可分的关联。在文本中,徐义德、江菊霞、林宛芝等人表现的尤为突出。特别是对林宛芝的形貌描写,其繁复之处,仔细到发卡的样式与鞋子的款式。这种描写看上去是中性的,但其实也是为了说明其作为“消费”的资产阶级共性与“某类”的资产阶级“个性”。比如,林宛芝的衣饰细节,说明了她对细节的讲求,不是极其有闲的人是不可能做到的,这恰恰是作者对于林宛芝被“豢养”生活的说明。而江菊霞的衣饰则大红大紫,是要说明其夸饰、豪气的“强人”特征。冯永祥在第一次在徐公馆见到林宛芝光华艳丽的美貌时,感觉到了自己衣饰的寒碜:“当然,他也是早就想瞻仰瞻仰三太太的仪容的,不料来的这么迅速而又突然,使得他毫无准备,想到今天穿的那身浅灰色的英国呢的西装,本来以为还不错,现在觉得有点寒伧了,不够漂亮。领带也不像样,灰溜溜的,怪自己为啥不换一条呢?”有学者认为这是写到了男女情感交往时的性爱心理,其实,这时的冯永祥与林宛芝第一次见面,根本还来不及有非分之想,其心理其实是旧上海掮客惯有的“场面”意识。因为冯永祥虽然各路吃得开,但毕竟“无产无业”,一切全靠“派头”。失去了“派头”,也就失去了可供与人“交易”的资本。
综上,可以认为,《上海的早晨》虽然写进了较多的资本家的生活内容,但明显地带有“阶级性”的写作原则。那么,我们还是要辩析,既然“物欲”和“性欲”是“十七年”文坛强烈反对的写作题材,那么,《上海的早晨》为什么作品要涉及较多的资本家生活内容与细节,而且还被认为是较为成功呢?原因很简单,徐义德的经营和家庭生活内容,根本上属于完全的“私人”属性,不可避免地与“私性”、“物质性”、“欲望”相关,这反而更能进入资本家人性当中最隐秘的深处,也能够与当时上海遗留的复杂多元的资本主义生活形态紧密结合。由于这种生活和社会关系所体现的是资产阶级命运的“没落”,不仅属于“阶级性”的一种写照,而且还可能因之更能表现资产阶级的“灭亡”主题。因此,其对于资本家形象塑造,是具有合法性的。也即,在理论上,讲求物质的消费和享受,是资产阶级的生活“符码”。越是描写其生活细节,越是被认为是符合资产阶级的“私性”的生活特征,也就越是符合资产阶级的“没落”的现实主义原则。这不仅不违背“左翼”的写作原则,也不是写作的“失败”。恰恰相反,这反而更加被认为是一种创作上的“成功”。
三
《上海的早晨》对于资本家日常生活的描写,是参照了1930年代上海殖民时代生活的感性经验的。所以,作者可以无所顾忌地将其写进文本,而不必顾及其是否构成对于社会主义文学对于“公共性”的妨害。我们看到,在小说中,涉及资产阶级生活的描写,大多具有实写的性质。比如,“星二聚餐会”会址“在法租界思南路路东的一座花园洋房里”。同时,还大量出现了上海实际的消费性场所,如大世界、永安公司、五层楼、老大房、美琪大戏院、新雅餐厅、华懋大厦、水上饭店、国际饭店、沧州书场,还有荣康酒家、莫有才厨房、弟弟斯咖啡馆、沙利文点心店、南京路永兴珠宝店等。所有场景,几乎都是写实的。即使是像“莫有才厨房”这样的地方,作者也会详细介绍:它位于江西中路以座灰色大楼的写字间当中,是著名的维扬菜馆;过去是银行家们出入的地方,现在是棉纺业老板们碰头的地方。在《上海的早晨》中,“物质性”描写几乎比比皆是,甚至有时不免表现出作者对于“物质性”知识的卖弄。我们看小说开头,梅佐贤前去晋见徐义德的等待场面:
梅佐贤揭开矮圆桌上的那听三五牌香烟,他抽了一支出来,就从西装口袋里掏出一个银色的烟盒子,很自然地把三五牌的香烟往自己的烟盒子里装。然后拿起矮圆桌上的银色的朗生打火机,燃着了烟在抽,怡然地望着客体角落里的那架大钢琴。钢琴后面是落地的大玻璃窗,透过乳白色的团花窗帷,他欣赏着窗外花园里翠绿的龙柏。
这里,对于“物”的繁复修饰和交代相当之多:香烟是“三五牌”的,打火机是“朗生”牌的,窗帘是“团花”图案,柏树的品种属于“龙柏”。这一方面体现着作者对于这种生活的熟稔,同时也不无卖弄高雅生活知识的自赏之意。这种情形,在《上海的早晨》对于资本家生活的叙述随处可见。比如,仅仅在徐义德家中,对于所谓“风雅”的叙述就有藏书、字画、古董、京戏和盆景等等。至少可以认定,其“物质性”的描写几乎成了作者的某种癖好。同时,也从另一个角度说明,这种描写也是被认可,且受赞许的。于是,在“物质性”描写方面,《上海的早晨》获得了一定尺度的宽松,甚至是某种写作上的“放肆”。
而一旦将带有“物质性”、“欲望”等人性内容写进工人阶级的生活,那就是不被许可的。因为,“物质性”属于“私性”,只与资产阶级有关,而无产阶级的阶级性“公共性”的,也是“反物质”的。革命阵营中的人员,如果与“物质性”有关,则意味着其堕落的开始。比如,来自苏北的张科长,被朱延年等人带进大世界、永安公司的七重天舞厅白相,在惠中旅馆住宿,坐“祥生”出租车,就被认为是“堕落”。所以,对无产阶级阵营特别是对干部阶层的物质生活,作品简化到如小说中人物所说:“干部不论大小,一律穿着布衣服,有的穿蓝色卡其布的军装,有的穿灰色的人民装。猛一下见到,叫你分不出哪一个的高级干部,哪一个是下级干部”。余静与汤阿英等人,虽然解放后她们的生活已经日渐好过,但作者仍然小心翼翼,不敢涉及到她们的日常生活,特别是物质生活。因为,“物质性”被认为只与资产者相关。所以,尽管汤阿英住进了曹阳新村,但文本只是写了一家人对新居室外整个新村的外部特征,如场地的开阔、学校和合作社等公共设施的完备等等,却不敢对室内特别是日用物事作哪怕是简略的交代。连人物感觉到的电灯的“亮”、墙壁的“白”与“油漆味”、“石灰味”等,也都是附属于建筑本身的“公共”部分的。即由“公家”提供的,而且还是体现着“公共性”的超物质的意义,而不是生活意义上的。因为,这个小细节马上就被过渡到“全靠党和毛主席领导我们斗争,才有今天的幸福的生活”的超验的意义化展延。原因很简单,因为工人阶级的生活是“公共性”的存在,工人最大的属性是“公共性生产”而非“生活”,过多的“生活”细节当然是会妨碍“公共性”的。只是在小说最后,当公私合营宣告成功,在中苏友好大厦举行庆祝大会的“庆典”场面时,由于涉及到“公共性”胜利的庆祝行为,才出现了汤阿英穿着簇新的紫红对襟棉袄和蓝色咔叽布西式女裤,头发烫成波浪式的这种资产阶级女性的装束。在这里,生活的“公共性”,被等同于“工人阶级”生活,继之被等同于“新上海”的城市生活;生活的“私性”,被等同于资产阶级,继之被等同于“旧上海”的口岸城市特性。这是新中国文学写作的铁律,《上海的早晨》不过是仍然延续了这一原则。因此,虽然作者写进了相当多的“物质性”,却仍然被认可,甚至还被认为是在人物塑造方面“相当熟悉”和“成功”的。
注释:
(1)郭冰茹:《十七年(1949-1966)小说的叙事张力》,岳麓书店2007年版,第92-93页。
(2)思南路旧称马斯南路。由于处于法租界,其路名来自于法国人名字,现在通译“马斯涅”。曾朴曾描述过马斯南路的异域风情:“马斯南是法国一个现代作曲家的名字,一旦我步入这条街,他的歌剧Leroide Lahore 和Werther 就马上在我心里响起。黄昏的时候,当我漫步在浓荫下的人行道,Lecid和Horace的悲剧故事就会在我的左边,朝着皋乃依路上演。而我的右侧,在莫里哀路的方向上,Tartuffe或Misanthrope那嘲讽的笑声就会传入我的耳朵。辣斐德路在我的前方展开……法国公园是我的卢森堡公园,霞飞路是我的香榭丽舍大街。我一直愿意住在这里就是因为她们赐我这古怪美好的异域感。”从曾朴的描述中,我们可以见到西方风格与资产阶级生活的对应性。
※本文为国家社科基金项目《中国当代城市题材文学研究(1949-1976)》阶段性成果。项目编号:07BZW047。
(作者单位:复旦大学中文系,中国传媒大学文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