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元化社会中道德教育的困境及其超越
2009-04-23胡金木冯建军
胡金木 冯建军
[摘要]在一个价值多元的社会中,基于理性的规范伦理学的普遍化诉求成为一种虚幻,同时,在后现代主义者的解构下,价值多元中蕴藏着一种价值虚无的危险。走出道德相对主义,寻求一种最低限度的道德共识,成为摆脱道德生活危机的出路所在。在多元化社会中,基于美德伦理学的品格教育不失为一种富有启发性意义的德育选择。
[关键词]多元化社会道德教育美德品格教育
[中图分类号]D648[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007—1539(2009)02—0066—04
我们已经或即将进入多元化社会,在多元化的冲击下,经过后现代主义者不懈地解构,普遍的道德价值丧失了合法性,失去了普遍的道德约束力。那么,在相互冲突的多元价值中是否会造成一种多元的困境呢?是否会走向价值虚无,导致社会生活中的价值混乱呢?是否会引发道德生活的危机呢?如何走出这种困境呢?最低限度的道德共识可能吗?基本美德的教育是多元化社会中走出道德危机的重要选择吗?
一、理性谋划的失败:普遍性诉求成为一种虚幻
对普遍伦理的真正谋划肇始于康德,他谋求一种普适化的道德法则,寻找一种“对一切有理性的东西都具有普遍的意义”的道德规范。如果一种道德规则是合理的,那么它们必然对所有的理性存在者都是一样有效的,恰如算术规则那样,那将值得所有人敬畏与普遍遵守。“根据康德的观点,理性的本质就在于制定普遍的、无条件的、内在一致的原则,从而一种合理的道德所规定的原则,能够也应该独立于各种环境与条件而为一切人所信奉,亦即能够一贯地为每一个理性的行为者在任何场合下所遵守。”
对普遍性伦理发起挑战的是后现代主义者,他们认为人们已经进入了一个多元化的时代,那种以普遍理性为基石的规范伦理已经失去了存在的基础,在一个后现代所掌控的世界,任何建立普遍性规范的尝试都将归于失败。面对理性的谋划,以解构、否定性姿态登场的后现代主义思想家,如德里达、利奥塔、福柯等,开始了“彻底的否定性”之旅,开始了“对‘唯一中心、‘绝对基础、‘纯粹理性、大写的‘人,、‘等级结构、‘单一性、‘唯一正确解释、‘一元方法论和‘连续性历史的彻底否定”。后现代主义者对普遍性、一元性、同一性、确定性的绝对真理等持否定性态度,追求和崇尚的是事物的差异性、不确定性、易逝性、特殊性、多元性和不可通约性。后现代理论作为思维方式上的一次革命,对理性所构建的道德王国进行了全面的解构,去普遍化、去权威化成为后现代主义批判现代性道德的武器,为多元道德价值提供了一种正当性的辩护。
为了追求道德原则或规范的普适性,撇开了人们生活的具体文化场景以及独特的历史传统,这样,现代性道德成了一套抽象的规范系统。“在现实世界中,人的主体形态并不是抽象单一的,而是具体多层次、多样化的。无数个人、民族和国家等群体,直到全球人类的整体,都在一定情况下成为独立的主体。这些主体同时并存,彼此之间在生存发展的条件、方式、需要、能力等方面都有各自的特征,从而构成了主体多元化的现实。主体本身的多元化意味着价值标准、价值观念也必然是多元的。”正是由于价值观念具有“地域性”、“情境性”、“个体性”等特征,不同群体有着不同的价值观念,这也就注定了这种所谓的理性谋划的失败,获得一种普遍的、客观的道德规范成为一种虚幻的泡影。
若将某种具有“地域性”的道德价值规范筹划为人类唯一普遍有效的价值标准,这就不可避免地隐含着一种强势的文化霸权。有研究者认为,一种凌驾或超脱于民族文化传统或特殊道德共同体伦理语境之外的所谓普遍理性主义规范伦理不是一种道德虚构,就是一种伦理欺骗。麦金太尔明确指出,现代性道德理论是作为启蒙运动的思想产物而出现的,现代性道德的危机,证明了启蒙运动的现代“道德谋划”如同启蒙运动的整个现代性谋划一样,都已归于失败,而且还将失败①。“一切道德总是在某种程度上缚系于社会的地方性和特殊性,现代性道德作为一种摆脱了所有特殊性的普遍性的渴望只是一种幻想。”
二、价值虚无:多元价值观中存在的一种内在危险
无论秉承什么样的观念,我们已经生活在一个充满分歧与争议的社会之中,现在摆在我们面前的是应当如何对待价值观念的多元化以及由这种多元价值引起的纷争局面?为了避免一元论的极权主义悲剧,避免一种道德价值霸权和文化殖民,我们必须维护多元价值的正当性。“在伯林看来,如果试图用某个特定的‘善(good)或价值来统领所有生活的目标,以求得社会世界的和谐与统一,无论这种企图是出于多么良好的意愿或以多么崇高的名义,都是极为不可取的。”
在多元化的冲击下,普遍的道德价值丧失了合法性,失去了普遍的道德约束力,“道德只不过是比服装样式更为固定更有强制性的社会风习而已”、“所有价值都是相对的”、“所有的价值同样都是随意定的”。多元价值之间的冲突意味着无法兼得的选择,会导致价值虚无、价值相对主义,把人抛入一个碎片化的世界,一种“怎样都行”的世界。“从尼采、萨特到福科、德里达,还有一些‘后现代主义的鼓噪者,他们所做的主要工作就是解构一切他们认为是‘虚假的共识、常识乃至一切坚硬、稳定、有厚度的东西,他们使人们充分认识和感觉到多元的事实,但同时也把人们抛入无可无不可的相对主义乃至虚无主义的绝望和放纵。”
价值多元存在着一种消解的悖论,它消解了一种价值独断,结束了一种普遍价值的寻求,使人走向自由的实践;同时也消解了价值本身,使价值走向虚无,结果是人们打着“价值多元”的旗号开始了“什么都行”的狂欢。消解道德共识的后现代主义就如一种幽灵,从西方社会到全世界,开始了它的另一种话语霸权。“一个虚无主义的幽灵在西方上空游荡”,“并成为某种方兴未艾、来势凶猛且涵盖广泛的思潮。”
三、道德共识:一种有限度的普世伦理②尝试
虽然“普世伦理曾经是人类‘道德乌托邦的理论表达之一”,但由于存在着“理性与普遍性的双重误置”,现代性道德的普遍性话语走向了终结,普世伦理成为了价值独断的同义词。面对人们道德生活的混乱局面与无序状态,正如麦金太尔描述的,“当代道德话语最显著的特征乃是它如此多地被用于表达分歧;而这些分歧在其中得以表达之各种争论的最显著的特征则在于其无休止性。我的意思是说这类争论不仅没完没了,而且显然不可能得出任何结论”。那么,在多元价值并存的今天,能否达成一种道德共识呢?哪怕是一种最低限度的道德共识呢?
共识以价值差异和多元为存在的前提,后现代主义者极端地肯定差异,认为价值共识犹如屠龙之术,根本不存在、也不可能,但许多学者在承认不同文化、历史传统之间差异的基础上,审慎而乐观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