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歌哭与守望

2009-04-21王海艳

电影文学 2009年6期
关键词:农民世界

王海艳

[摘要]阎连科是一个执著的小说家,自20世纪70年代末踏入文坛始,他便30年如一日地、辛勤地营造着属于自己的农民世界。他是一位对农民苦难用情颇深的作家,苦难是他所营造的农民世界中永远挥之不去的梦魇,他既为这片土地尚不可摆脱的苦难歌哭不已,又丝毫不改初衷地,深情地凝望着它。阎连科对于笔下的农民世界,是既歌哭又守望的一种姿态。

[关键词]守望;农民;世界

在中国当代文坛上,论及小说中农民世界的营造,阎连科是一个无法回避的存在。阎连科是一个真正的“地之子”,他与农民、农村始终无间隔,他从来都不说自己是一个作家,他总是说自己是一个农民。20岁之前,他生活在农村,是地道的农民;20岁之后他离开农村,开始用文学之笔写农民,他的创作思绪也从未离开过农民。陈晓明称:“这么多年来,没有人像他那样执著地描写中国农民的生活”。阎连科理解农民,热爱乡土,并仰仗着深厚的土地文化进行创作,他要在文学中为农民请命,为农民言说,要为中国最大的劳苦群体而写作。

阎连科是一个执著的小说家,自20世纪70年代末踏入文坛始,他便30年如一日地、辛勤地营造着属于自己的农民世界。这是一个极为纯粹的艺术世界:在一个封闭的活动区域中,只有一类人物——农民,只有一个主题——农民在苦难中的抗争,也只有一个结局——悲剧。在这个世界里,阎连科重构着他曾经经历过的或自己头脑中幻想的农民生活,并借写故乡豫西农民的生存,折射出中国所有农民的现实处境,进而关注整个中国农民的命运,并以此表达自己的莫名恐惧与殷殷期望。这是一个独特的农民世界,作者无意解构过去的历史,在历史中表现农民的命运,也有意疏离当下的现实,不愿从现实角度写农民的生存,他追求更高的真实,永恒的真实,想要表现出农民的普遍生存状态和亘古以来的不变命运。阎连科对自己笔下农民世界的情感态度是既不断歌哭又始终守望的。

关注农民苦难是历来乡土小说家的重要特色,阎连科更是一位对农民苦难用情颇深的作家,苦难是他所营造的农民世界中永远挥之不去的梦魇。托马斯·沃尔夫曾说“一切严肃的作品说到底必然都是自传性质的”,阎连科出生在河南省,近现代以来的河南历史,简直就是一部农民的受苦受难史:持续不息的动乱,无休止的战争,时不时地自然灾害……1949年新中国成立以来,农民翻身做了国家的主人,却并未改变他们受苦受难的命运,即使到了社会主义现代化的今天,广大中原农民在通往富足与幸福的路上仍是步履维艰。而阎连科的家乡嵩县田湖镇,又是历年的全省贫县之首,阎连科说:他短暂美好的青少年时期,是被漫长的饥饿岁月所滋养起来的。他14岁时就开始去洛阳打工,做泥瓦匠,深知生活的艰辛与苦难。在这样一种环境中长大的阎连科,对故乡的回望与审视不可避免地要呈现出浓郁厚重的苦难情结。

阎连科笔下的苦难有两个显著的特征:一是命定性。苦难多是先天性的、宿命的。从人物设置来看,人物多是拥有不正常的生命,《情感狱》中的那场洪水等,都是一种不可抗拒的必然存在或已然存在;此外苦难事件也是上天的安排,《日光流年》中,神秘的命运不请自来,40岁成为“神秘的魔咒”“天降的惩罚”,每个人一生下来就面临着40岁之前一定会死亡的压力。陈晓明称这部小说为“新中国成立以来,甚至现代以来,没有一部小说对中国农村苦难生活的表现达到如此彻底的地步。”“没有什么否定比生命的否定更加彻底”。

另外一个特征是苦难的强大性、循环性,它无穷无尽、无休无止、并且无法抗拒。《年月日》中的先爷用生命滋养下的玉蜀黍,最终只结出了七个玉米粒,不够人们播种,人们依然是难以逃脱逃荒的命运。《日光流年》中三姓村的村长们,用尽浑身解数,付出种种代价,都不能带领村人摆脱活不过40岁的命运。而《耙耧天歌》中,尤四婆为了医治孩子们的痴傻病,自取脑髓作药死后,四个孩子痛哭不已,这时候“尤四婆说‘这疯病遗传。你们都知道将来咋治你们孩娃的疯病吧?他们听了这话,哭声僵住了。”苦难的轮回是注定的,恐惧与绝望才是永恒的。再看《受活》,其中全村人的身体大都残缺,作为生命存在,上天对他们已经不公平,但是作者依然让他们历尽苦难:固守封闭的空间会有苦难的宿命,与外界联系又会导致苦难的侵入,怎样挣扎都脱离不了苦难。阎连科就是这样一次又一次地用具象化的描写为我们营造了一个又一个的苦难世界。

阎连科自己曾说:“并不是我过分地偏爱悲苦和受难,而是我觉得人们的生存本身就是悲苦和受难。”阎连科描写苦难的独特,在于他不像有的作家那样只描绘农民在现实中的沉重苦难,而是在现实与想象的双重世界中描绘农民的苦难,它将人们从科技发达、物质昌盛的今天赶到了类似于史前的徒手对抗苦难的蛮荒时期,使他们在无边的、又不能摆脱的苦难深渊中挣扎,他写出了受苦人的绝境及农民受难的永恒与必然。

在阎连科的作品中,失落的背影、失败的叹息甚至死亡的威胁到处都是,如影随形。命定的失败,无止的悲剧轮回等,都宣告了农民世界苦难的永恒性,他们对苦难的反抗结果是零,“巨大的努力,漫长的旅程,最终,从表面上来看,没有任何值的增加(劳而无功)。这里掩埋着一个公式:任何数乘零还得零。宇宙间似乎存有一个永恒的怪圈。”作者曾在一篇创作谈中说道:“我们谁都想从那泥潭里走出来……朝着我们向往的粉红色的境界走过去,洒脱地走过去……可是我们始终走不出那泥潭。”

阎连科对于笔下的农民世界,是既歌哭又守望的一种姿态:他既为这片土地尚不可摆脱的苦难歌哭不已,又丝毫不改初衷地、深情地凝望着它。阎连科始终坚定地走在中国豫西的乡村小路上,聆听着乡间的呻吟,关注着乡民的死生,“我肯定一生走不出乡村,不但不会走出,还会更加深入地走进去。” “我对土地的爱和关注是永生都不会改的”。为什么他的眼里常常满含泪水?因为他对他们(农民)爱得深沉。因为困难而歌哭,因为深爱而守望,阎连科对笔下农民世界的态度让我们感动。

阎连科将沉痛的思绪和真挚的感情都投向了现实中最广阔的农村世界,他将深情的目光始终聚焦在那些痛苦生存的农民身上,他对农民不无同情的批判和不无批判的同情,以及独特的时空设置、情节安排、人物塑造以及极端的讲述方式等,都使得中国当代文坛上出现了一个特殊的农民世界。尽管阎连科的创作有着这样或那样的局限,但他笔下农民世界的独特风貌及鲜明的现实意义的确为当代文学做出了很大的贡献,这一点毋庸置疑。阎连科是一个严肃的作家,他凭良心说话,靠良知创作,虽有瑕疵但还是很令人尊敬与感动。

李敬泽说:阎连科是一个勇于扛千斤之鼎的作家。他以极大的勇气直面农民的苦难、抗争与极度绝望,他所提供给我们的,是我们无论怎样拔足飞奔也甩不掉的真实,这是阎连科的贡献。阎连科始终保持着一个有良知作家的高度敏感,他对当代社会广大农民的生存状态及苦难命运都给予了深切地关注,他从未丧失自己的艺术观念和道德良心。在这个浮躁的世界中他还在固执地坚持着创作良心,还在执著地渴盼和追求着文学之当然或应然的方向,这是弥足珍贵的。

他用文学之笔所创造的农民世界,算不上多广阔,也没有足够的深刻,但却绝对可以称得上新颖与独特,是他对于中国文学的独特贡献。相信也会有那么一天,在中国当代文学作品中我们能够看到数量更多、表现更为丰富、思想也更为深刻的农民世界。至于阎连科,他的气度也越来越不凡,正值壮年的他正处于写作的喷发状态,至于下一步我们将从他的作品中看到怎样的农民世界?这个农民世界又会有怎样的发展?阎连科究竟还能走多远?一切的一切还是让我们拭目以待吧!我对他充满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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