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恶之城》的怪诞语言表现与分析
2009-04-21赵红英潘正南
赵红英 潘正南
[摘要]怪诞语言将正常转化为反常,将熟悉转化为陌生,造成强烈的视觉刺激与异化的情感体验。《罪恶之城》的丑陋与滑稽并存的镜头语言、极端反常的叙事方式、超现实的场景设置、界限模糊的善恶评判都超离了现实中的丑、恶,将合理与不合理,正常与反常拼接组合,违反了事物存在的普遍规律和生存法则,是典型的以怪诞来造型、叙事、渲染的超现实题材影片。传达给观众的感受是滑稽、丑陋、匪夷所思的。
[关键词]怪诞语言;丑陋;滑稽;反常;表现
怪诞语言是通过极端反常化的构成方式,将日常生活中所熟知的正常的形象、状态、行为重组新建,形成兼具滑稽与丑陋的表现形式,导致可怕与可笑审美体验的艺术语言。怪诞语言将正常转化为反常,将熟悉转化为陌生,造成强烈的视觉刺激与异化的情感体验。
一、丑陋与滑稽并存的镜头语言丑陋与滑稽并存是怪诞语言在表现形式上的基本特征,一个镜头画面是丑陋的同时也是滑稽的,抛开其中任何一种因素,怪诞语言都是无法成立的。怪诞中的“丑”与日常生活中的“丑”不同,日常“丑”属于常态丑,具有普遍性、合理性。而怪诞“丑”属于异态中的“丑”,陌生、不合逻辑。怪诞中的“丑”在日常生活中无法找到与之对应的原型,是创造出来的、疏离于常态的、陌生的“丑”,呈现出不可知的超现实的特征。怪诞中的滑稽源于怪诞语言中视觉元素之间所体现出来的相互关系,而非怪诞本身。一个怪诞镜头中的原始形象、事件都体现出共同的特点:熟知、正常、平常。在正常的状态下,他们不会给人造成较强的视觉反应,也不会给人带来特别的心理感受。但当把他们组织到一起时,无论在视觉上还是心理上都产生了异化。
1、镜头画面中“丑”的提升与抽离
《罪恶之城》以暴力为中心的叙事描写使得影片中充斥着大量“丑恶”画面。可以说,杀戮的描写是此影片的主题,也是支撑叙事结构的主线。在杀戮的描写中,影片将丑恶从现实丑中提升并抽离出来,这也是怪诞语言关于“丑”的处理方式上的一贯手法。影片中的杀戮具有超现实特征,这使得我们在视觉接触过程中避免了现实中的恐惧、残忍。例如,在对枪击场面的处理中,很少涉及血腥,从身体中喷溅出的白色液体更像是存在于物体(人)中的二-一种物质。被砍下的头颅也以完好的、正常的状态存在,而非现实意义上的恐怖残忍。影片中“丑”的描写是陌生的、不可感的,同时也是赋有创造力和想象力的。“丑”的提升与抽离使观众将注意力更好的集中于整个影片艺术风格,这也使得展开杀戮的男主人公身上避免了残忍的意味,而将罪恶感导向了事件的元凶。
2、镜头画面中滑稽元素的渗透
由怪诞塑造的镜头语言必然导致了影片中“滑稽”元素的渗透。怪诞中的滑稽不是来源于形象本身,而是来源于由极端反常造成的矛盾与谬误。例如,我们在欣赏卓别林大师的表演时,滑稽感来源于表演中的表情、动作、情节,产生愉悦的心理感受。在《罪恶之城》中,滑稽感萌生于丑陋中的不合常理,构成中的违犯常规,这种“滑稽”不会带来常规意义上的快乐,而是夹杂于丑恶之中的讽刺与挖苦。影片中给人印象最为深刻的一段滑稽情节是警官“铁杰克”被处死后和戴特在车中交谈的情景。死人说话本是一件十分恐怖的事情,但在影片中并没有采取常见的幽灵鬼神之类的手法,而是让死者很自然的开口说话,活人戴特也没有做出现实中人应有的反应,一直保持较为镇定、理智的状态。在对白处理中也采用了轻松的语气和诙谐的语言。
二、极端反常的叙事方式
怪诞语言在构成中遵循着“极端反常化”的构成原则。反常以正常现象、正常思维为衡量标准。极端反常的构成原则一般分为组织形式的极端反常、叙事逻辑的极端反常。
1、“人”与“物性质的替换
将不同属性的事物重组,或将不同事物的属性进行替换是怪诞语言的主要构成方式,这在影片中被多次运用,主要表现为“人”与“物”在事物属性上的替换。在三段故事情节中,以第一段马福的故事最为突出。例如,在马福脸部的处理上采用了类似橡皮膏的随意粘贴,更像是修补物体而不是处理伤口;马福在与警察搏斗中,如同抛物体一样将人从车中扔出去;在杀人农场中,出现了以人头作为装饰的壁饰。第三段情节,老警察哈迪根在救治中身上所插的十几个输液瓶使人体看起来如同试验基地。“人”与“物”的性质转化在影片中制造了更多的超现实感和幽默感,为整个叙事过程增添了更多的设计元素。
2、违反常理的叙事情节
《罪恶之城》叙事情节的处理上采用了极端反常化的叙事手段,将正常的生存秩序与普遍的存在规律进行了彻底的颠覆。最为典型的例子就是人在中枪之后的反应,影片中多次出现了人被射中数十枪仍能存活下来的现象,如马福和哈迪根。影片在叙事手法上的选择不是以现实规律为基础,而是以情节的需要和故事的发展为准则,为主题服务而将现实规则放在次要的地位。影片的设计性也在这一过程中得到强化,人物与情节成为可以拆分组合的要素,游离于现实之外,在制作中显出了更多的灵活性与自由性。
三、超现实的场景设置
超现实主义是怪诞语言在现代主义艺术中的集中体现,其产生的哲学基础与认知动机决定了在艺术作品中必然出现众多梦境般的、变幻不定的、错综复杂的怪诞形象与镜头,以此来显示视觉上的歧义,对观众的视觉经验进行挑战。
1、色彩对超现实场景的塑造
黑白风格的主色调加上少量的彩色图像,使场景呈现出超现实倾向。如,两段情节中女性身上的红色,与黑白背景在色彩与面积上形成鲜明对比,将“善”与丑恶的社会环境对照,突出“善”的美好与脆弱。对于罪恶的罗克则使用了明亮的黄色,将人物中的邪恶、阴暗推向了极丑的境界。彩色与黑白的同现使影片的场景脱离了现实范围的认知,画面从现实场景的再现转向视觉语言的构成。影片中超现实场景的塑造同时借助了大面积的黑白对比影像。例如,小女孩南茜被绑架时黑暗的房间、白色的光线、巨大的人影,使人置于梦境般的时空。影片有两处使用了平面化的黑白对比手法,一处是影片开始时的拥吻镜头,一处是戴特坠入柏油坑时,运用平面的效果表现了对静止画面的处理。
2、场景设计的“游戏化”
在影片的场景设计中,存在着类似于游戏化的倾向。尤其在第二段故事中,表现尤为突出,游戏化甚至延伸到角色和情节的设计中。女战神的角色设计、拯救城区的故事情节、漫天的白色雨线、阴暗的街道构成了故事的全部,是典型的游戏叙事结构。整个影片的画面背景看上去缥缈、阴暗、扑朔迷离,背景是弱化的。镜头较多的集中于近景和中景,全景只作为情节交代而使用。这种场景游戏化的塑造同时表现在光线的运用上,点光的使用是光线上的最大特征,光源集中于人物,类似于酒窖似的光源设计使背景很少受光,明暗对比鲜明。
四、界限模糊的善恶判断
正如片名所示,《罪恶之城》将罪恶描写到了极致。在影片中,正义与邪恶相互交融,界限模糊。代表正义的一方除老警察哈迪根,分别是刑满释放的马福,整容后的在逃杀人犯戴特,形形色色的妓女。而邪恶的一方则是本应代表正义的宗教、法律、政府。《罪恶之城》中是非颠倒,建立在人类情感上的道德与法律彻底瓦解。影片中很难找到正义与邪恶之间的分界线,正义无法得到伸张,只能选择复仇,影片中惟一的纯粹意义上的正义哈迪根最终只能选择自杀。矛盾双方都选择了杀戮作为解决问题的手段,而且使用的手段也有类似之处。如,马福的复仇行动中同样出现了对人体的肢解。
罪恶的强大权势最终导致了求生方式的极端化,杀戮已经成为人必备的生存手段与本能,从马福的疯狂,戴特的“无情的大屠杀”,到哈迪根的“安静而血腥”,杀戮由反常转向了正常。
总之,影片在叙事传达中,制造出鲜明的、带有强烈刺激及野蛮情调的视觉元素,一方面给观众以强烈的视觉冲击力,另一方面由于自身的违反常规给观众留下了深刻的印象,破坏了观众的视觉常规经验来吸引观众注意,强化了影片的荒诞与夸张,也使观众的审美受到了巨大的挑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