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士男友护花丧命，爱情“受益人”是否应该埋单

谢德选

云南民族大学硕士研究生孔燕在博士男友出差期间，接受了另一个追求者陈元春的“关心”，这种微妙的三角关系从而引发了两个男人之间的决斗。孔燕没想到，当她与男友重归于好后准备摆脱“替补恋人”时，“替补恋人”却像膏药般粘住她不放。为了摆脱疯狂纠缠，孔燕将正宗男友推到前台充当护花使者，结果男友被情敌乱刀捅死。此案发生后，死者父母以孔燕系爱情“受益人”为由，一纸诉状将她告上法庭。2008年11月26日，昆明市中级人民法院二审公开开庭审理此案，吸引了许多人的眼球。

接纳“替补恋人”，爱情埋下祸根

2005年7月，孔燕从山西太原理工大学本科毕业后，考取云南民族大学经济与工商管理学院硕士研究生。不久，她便与“真命天子”邂逅。

孔燕出生于山西吕梁一个优越家庭，父亲是当地某县卫生局副局长，母亲是药监局局长。作为家中独生女，孔燕从小乖巧伶俐。上研究生后，由于她才貌双全，立即受到该校男生们的追捧。但孔燕不为所动，她期待着心仪的白马王子翩翩而至。不久，她便与老乡郝先耀相识，禁不住芳心萌动。

郝先耀1983年出生于山西省孝义市一个农村家庭，父亲在当地一个煤矿做调度。虽然出身卑微，但郝先耀学习用功。他从武汉工程大学矿物加工工程专业毕业后，于2004年考入昆明理工大学国土资源工程学院硕士研究生。入学不久，郝先耀便在自己的课题上取得了阶段性的研究成果，并在国家级专业刊物上发表多篇学术论文。由于学术能力突出，23岁的郝先耀在入学第二年即被导师推荐攻读博士研究生，成为该校历史上最年轻的博士生。

孔燕的美丽、单纯给郝先耀留下了深刻印象，而郝先耀的才华横溢也令孔燕钦佩不已。虽然两人家庭条件悬殊，但没有挡住两颗年轻的心越走越近，最终擦出了爱情的火花。

两人确立恋爱关系后，孔燕度过了一段甜美浪漫的时光。但不久，她便对男友产生了一种“幽怨”，原因是郝先耀身上的“书卷气”太浓。昆明理工大学与云南民族大学隔街相望，20分钟能走一个来回，但郝先耀一门心思放在学业上，没有时间陪恋人。每当看到校园里一对对情侣相依相偎，窃窃私语，孔燕心里很失落、酸楚。

更令孔燕不满的是，郝先耀为了完成课题研究经常外出，十天半月见不到人影。每当华灯初上，孔燕一个人踯躅在校园或街头，形单影只，备感空虚寂寞。就在这时，另一个男生乘虚而入，对她发起了凌厉的攻势——他就是孔燕的同班同学陈元春。

陈元春是河南三门峡人。2002年大专毕业后在江苏省一家公司找到了工作。工作两年后，不安于现状的陈元春辞职报考研究生，最终被云南民族大学经济与工商管理学院录取。在80后组成的班级里，有过工作和社会阅历的陈元春显得有点“老成”，性格孤僻的他也不太合群。不过，在孔燕看来，陈元春半路出家，他没念过本科，通过同等学力考试才考上研究生，也很不容易。入学不久，26岁的陈元春便对开朗、漂亮的孔燕心生好感，总是有意接近孔燕。当孔燕和郝先耀确立恋爱关系后，陈元春仍不退缩，摆出跟“情敌”竞争到底的架势，不停地给孔燕发送情意绵绵的手机短信。

起初，孔燕有意避开陈元春的狂热追求，她说：“天涯何处无芳草，我已经有了男友，请你不要浪费感情。”陈元春自信地说：“只要你还没有出嫁，我都有机会。”因担心被陈元春的烈火烧伤，孔燕见到陈元春便绕道走，对他的单独约会邀请一律拒绝。

然而，当孔燕觉得男友“不解风情”和“冷落”她后，她对陈元春的态度发生了微妙的变化。有次班级同学开展郊游活动，陈元春抓住这次难得的机会，一路上对孔燕倍加呵护。特别是在爬山过程中，陈元春又是帮孔燕擦汗，又是不停地鼓励。孔燕的手指不慎被荆棘划破，陈元春把孔燕划破的手指含在自己嘴里用唾液“消毒”，令同学们目瞪口呆！

见孔燕的态度“回暖”，陈元春受到巨大鼓舞，加快了追逐步伐。他频频地送花，约会看电影。孔燕若即若离，犹抱琵琶半遮面，令陈元春心旌摇荡。

有天晚上，陈元春再次邀请孔燕到校外饭店吃“情侣套餐”，他还买了一瓶法国葡萄酒。孔燕喝了半杯，脸上便泛起了红晕，更加迷人。饭后，两人牵手在林荫小道上散步。大约是感到有点头晕，孔燕后来又挽着陈元春的胳膊，还把头轻轻靠贴在他的肩上。孔燕身上散发的体香令陈元春激动得浑身微微战栗。

此后，陈元春经常深更半夜给孔燕打电话“问安”，并不时买一些小礼物送给她。就在这时，他与情敌狭路相逢。

2006年6月的一个周末晚上，陈元春来到孔燕的女生宿舍，邀请她去看电影。正在这时，外出科学考察的郝先耀回到昆明，马上敲开了孔燕的门。孔燕迎上去：“郝大博士，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的同学陈元春。”说罢，她挽着郝先耀的胳膊，有说有笑地出去玩，留下陈元春一个人像个木偶般站在那儿。

那一晚，陈元春在校园徘徊了一夜。直到这时，他才明白过来自己充当的角色——只是孔燕空虚寂寞时的“替补恋人”！陈元春心如刀绞，他作出了一个惊世骇俗的决定。

摆脱疯狂纠缠，冷眼欣赏决斗

眼看自己的追求已经打开了突破口，不料被“情敌”郝先耀轻而易举地收复失地，陈元春非常郁闷。在陈元春看来，虽然“情敌”长相比他帅气，而且学历高，但他也有自己的优势，诸如在社会上工作了两年，有一定的积蓄，社会经验丰富。因此，陈元春决定公开挑战郝先耀。

陈元春借鉴战争片中的打法，即采用密集火力猛攻，意在速战速决夺回心上人。为此，他每天给孔燕发送数十条手机短信，有时称赞她的衣着“很有女人味”，有时对她嘘寒问暖：“天气凉了，注意添加衣服，别感冒了。”与此同时，每天下课后，陈元春便站在孔燕的女生宿舍楼下，手捧玫瑰一遍又一遍地呼唤着她的名字，给同学们造成一种他才是孔燕“正宗男友”的印象。

郝先耀也不甘示弱，他调整作息时间，尽量抽空陪女友一起听讲座或逛街，不给陈元春可乘之机。

在双方明争暗斗中，孔燕的天平完全倾斜到博士男友这边。她开始疏远陈元春，后来干脆把话挑明：“如果你再骚扰我，我会看不起你的。”孔燕没想到，“骚扰”两字刺中了陈元春的痛处，他在心理失衡后展开了第二轮疯狂之举：像狗皮膏药般粘住孔燕不放，经常跟踪她，搞得她不胜其烦，甚至产生了恐惧。

起初，碍于同学面子，孔燕对陈元春跟踪只是好言相劝，但陈元春为自己的行为辩解说：“我对你的爱是真心的。一刻见不到你，我就会失魂落魄。”后来，见陈元春的骚扰步步升级，孔燕便向学校举报陈元春“纠缠不休”。为此，导师找陈元春谈话，讲授“强扭的瓜不甜”的爱情哲学。陈元春承诺急流勇退。

然而，偃旗息鼓没几天，不甘失败的陈元春突发奇想：为爱作最后一搏，像外国武士一样，与情敌作一次决斗。

一天，郝先耀在校园散步，陈元春拦住了他的去路：“我俩做个了断吧，下周咱俩到菜园铁路边决斗，胜者和孔燕谈恋爱，败者自动退出，如何？”郝先耀冷冷地说：“有这个必要吗？”说罢转身而去。

为了赢得胜利，此后一个星期，陈元春早上跑步，晚上对着校园里的一棵大树苦练拳击，“咚咚咚”地砸到半夜，累得筋疲力尽。他自信地对同学们说：“我就不信硕士打不过博士。”

听说郝先耀准备应战情敌的比武，相好的同学劝说郝先耀：“不要意气用事，太无聊了，太荒唐了，别跟那个无赖瞎折腾。”郝先耀征询女友的意见，孔燕既不点头，也不摇头。在郝先耀看来，女友默许他跟陈元春决斗，因为郝先耀的块头比陈元春高大，在决斗中不会吃亏。更重要的是，有女友在现场擂鼓助威，郝先耀在阵势上就可以压倒对方。

陈元春担心郝先耀当缩头乌龟，他在决斗当晚给郝先耀发了一条激将短信：“不来的是狗！”陈元春手戴拳击套，腿绑护膝，全副武装地来到菜园铁路边。他没想到，对手比他还先到，孔燕小鸟依人般依偎在郝先耀身旁。陈元春怒目而视，气得差点吐血。

此时的郝先耀似乎想避免这场决斗。他对陈元春说：“爱情是讲求两情相悦的，不顾对方的感受，一意按自己的一根筋的想法去追求是不行的。你最好不要再纠缠孔燕，还是另选对象去吧！”

“少废话。开始吧！”陈元春挥拳直扑郝先耀，不料他扑得过猛被地上的石块绊倒，他“哎呀”一声惨叫倒地，跌落了两颗牙齿，满嘴都是血。

孔燕在一旁冷眼观战。见“替补恋人”出师未捷身先伤，她露出了胜利的笑容。郝先耀此时表现得相当大度，他将陈元春带到附近的一家牙科诊所医治。无论医生问什么，陈元春都一言不发，两眼发直。

伤情治愈后，陈元春对决斗失利耿耿于怀。特别是想起孔燕在决斗场上用眼神为郝先耀打气的情景，陈元春心里隐隐作痛。为了在孔燕面前展示自己的男人雄风，陈元春再次发出决斗战书。郝先耀的几个师弟气愤不已，将发癫发狂的陈元春痛揍了一顿。

情敌决斗让孔燕获得了一种安全感。此后，面对陈元春的纠缠，孔燕不再向学校反映，而是把希望寄托在“护花使者”郝先耀身上。在孔燕眼里，博士男友不再是一介儒雅书生，他文武双全，值得托付终身。

孔燕没想到，她的安全依赖增强了博士男友充当“护花使者”的使命感，最终喋血校园。孔燕更没想到，她将男友送上了一条不归之路后，也将自己送上了被告席。

护花使者丧命，“受益人”成被告

陈元春在追求孔燕的过程中屡屡碰壁，但他越挫越勇，继续对孔燕死缠滥磨，跟踪骚扰。孔燕一躲二闪，不重要的课程都不去上，课外再借同学们的笔记补课。她没事也不待在女生宿舍，直接去找郝先耀，跟郝先耀一起在理工大学上自习。

面对郝先耀积极扮演“护花使者”角色，陈元春十分嫉妒，不停地制造一些难题。2006年9月13日晚，郝先耀带着孔燕及其他4个好友，在云南民族大学旁边一家傣味酒楼吃饭，冤家路窄，当时陈元春也在这家酒楼喝得醉醺醺的。见到孔燕在饭桌上与男友谈笑风生，陈元春不把情敌放在眼里，走过来用暧昧言语赞美孔燕。郝先耀当众怒斥陈元春：“流氓不可怕，可怕的是流氓有文化。”

当晚10时许，郝先耀在护送女友返回宿舍的途中，孔燕又收到陈元春发来的手机短信：“我想你，以后要经常陪我，不许别人放哨。”孔燕将短信递给郝先耀看，郝先耀火冒三丈，当即打电话给陈元春：“你小子有种，今晚出来把问题说清楚。”

男友气冲冲地要找情敌“算账”，孔燕没有表示反对。当晚11时30分左右，郝先耀按照约定在云南民族大学西院学生宿舍楼下等候陈元春，陈元春如约而至。郝先耀严厉警告陈元春今后别再骚扰他的女友。陈元春反唇相讥：“笑话，凭什么说孔燕是你的女友？她接受我送的花，单独跟我一起看电影。只要她一天未嫁，我就有追求与竞争的机会。”

两人争执得面红耳赤，双方情绪失控。陈元春将吸了一半的香烟扔在地上，郝先耀大怒，一拳将陈元春打倒在地。陈元春爬起来后，突然抽出藏在袖筒里的水果刀，朝郝先耀腹部猛扎过去，郝先耀惨叫一声倒地。陈元春还不解恨，疯狂地扑上去，又朝情敌腹部连捅4刀……郝先耀在被送到医院抢救中，因肠系膜上动脉破裂失血过多死亡。陈元春第二天向学校保卫处投案自首。

硕士生为争风吃醋而杀死博士生的新闻顿时轰动云南。2007年3月，昆明市中级人民法院以故意伤害罪，判处陈元春有期徒刑十一年，赔偿死者亲属经济损失15．8万元。

血案的发生给郝先耀和陈元春的家庭均造成毁灭性打击，也让为情所困的女主角孔燕的精神几近崩溃。她根本没办法面对老师、同学，没办法面对受害人的父母，因为心爱的男友在自己的眼皮底下命赴黄泉，孔燕不堪巨大的精神压力和道德压力，只好申请休学回家疗伤，过起“隐居”生活。

就在孔燕渐渐走出那段噩梦阴影时，2008年3月，郝先耀的父母一纸诉状将她和云南民族大学告上昆明市五华区人民法院。

原来，凶手陈元春被判刑入狱后，实际只赔偿了2万元人民币，再也没有执行能力了。郝先耀的父母认为，孔燕和郝先耀的死亡虽然没有直接关系，但郝先耀生前一直充当女友的“护花使者”。在恋爱及纠缠发生的过程中，孔燕是爱情“受益人”，应该承担赔偿责任。郝家认为，案发时，孔燕在受到陈元春的骚扰的情况下，没有及时向学校汇报，而是撮合郝先耀与陈元春见面，并当场激怒陈元春，导致郝先耀被刺死的严重后果，是孔燕促成了凶案的发生；与此同时，郝家也认为云南民族大学未尽管理职责。案发当晚，该校对外校学生郝先耀进入校园没有审查登记，双方发生争执时，校卫人员置之不理，最终导致惨剧发生。为此，郝家要求孔燕及云南民族大学赔偿38万元。昆明市五华区人民法院驳回了郝家的诉讼请求。

2008年11月26日，昆明市中级人民法院二审开庭审理此案。孔燕无颜面对死亡男友的亲属。她通过代理律师陈述了心中的委屈和伤痛：“我是一个单纯的女孩子，没有玩弄感情，也没有脚踏两只船。我的爱情是正当、公开、认真的。我在与郝先耀明确恋爱关系的情况下，收到骚扰短信时寻求男友保护是人之常理。男友有责任和义务找陈元春，让他不要骚扰我……我在本案中也是一名受害者，心爱的男友遇害，死死纠缠自己的人进了监狱，我心灵的创伤一辈子都无法治愈。”

孔燕是否最终会被认定为爱情“受益人”，法官自有公正判决。然而，美女硕士研究生空虚寂寞时接纳“替补恋人”以及暗示、默许甚至鼓励男友充当“护花使者”的做法，值得婚恋中的饮食男女们咀嚼反思。

编辑 / 尤 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