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缺席的故事
2009-04-16罗豫
罗 豫
如果要在书架上制造戏剧性效果,法国女作家安娜·科西尼这本《永恒的父亲》,一定要与另一本同样薄的小册子放在一起:法国当代女作家玛丽·尼米埃的《沉默女王》。玛丽的父亲罗歇·尼米埃是法国同时代最有天赋的作家之一,25岁便以一本《蓝色轻骑兵》一举成名。安娜·科西尼的父亲雷诺·科西尼则是法国享有盛名的漫画家,他和艾尔贝特·育特若一同创作的形象阿斯特利克斯和奥勃利克斯闻名于世。
安娜·科西尼和玛丽·尼米埃两位作家均早年丧父,她们的成长道路,尤其是这两本作品的诞生,都与她们的父亲——确切地说,是父亲的缺席——关系密切。然而两本书形式和风格大异其趣,虽说二人身世上同病相怜,创作上却未必惺惺相惜。
与玛丽相比,安娜的文学风格,与当代众多法国作家似乎是主动隔开了一段距离。在不少中国读者心中,塞纳河、左岸一类的词语,早已染上一层让人销魂的色调。或许与此不无关系的是,法国作家喜欢在文学作品中一面借用当地各种地名专名人名的魔力,一面也试图为这种魔力添砖加瓦。
在尼米埃笔下,父亲如雷贯耳的大名和让人扼腕的早逝,已经是《沉默女王》文本不可缺少的一个部分。玛丽·尼米埃努力要展现的,是身为名作家罗歇·尼米埃的女儿特有的情感。相形之下,安娜·科西尼则刻意避开自己的身世,着力于一个更具普遍性的问题:缺席和葬礼如何塑造了一个孩子。她克制内敛的文笔,更让故事透露出叙事组诗的味道,像是从情感上十分腻歪的法国吹来的一股清风。
《永恒的父亲》主人公苏菲9岁那年,懵懂地参加了她父亲的葬礼。鲜花、墓地、棺材、悲伤……有意识的生命开始未久,苏菲还不知道什么叫不,什么叫永远,什么叫永远不。苏菲每年都到墓园来,和父亲说话,并留下一封写给已逝或在世熟人的未寄出的信。如果说玛丽·尼米埃希望利用他人提供的信息在心中重建一个父亲形象,那么安娜·科西尼笔下的苏菲则一直在现实里寻找能够填充“父亲”这个空缺席位的人。
在苏菲一封封书信所展示的心路历程尽头,她听从一位犹太拉比的建议,将父亲的遗体迁葬至犹太人专用墓地。目睹父亲再次下葬,苏菲交上了何为“永远不”的答卷。那个空缺的席位,不再为已离世21年的父亲保留,而要安排给即将诞生的孩子。
同样被缺席所塑造的,是扫墓人马克斯。“二战”初期,马克斯的父母暗中举报了和马克斯青梅竹马的犹太女孩哈娜一家,致使他们被陌生人带走,从此音信全无。马克斯与留给哈娜的空位相伴,经历了漫长而无望的等待。
逝者已去,长留后人心中的,究竟是他的只言片语、轶闻艳事,还是那个空缺所带来的欲哭无泪、手足失措?玛丽·尼米埃与安娜·科西尼各自的诠释,再加上中国式的“音容笑貌,永留我心”,已是一幅相当让人期待的精神地图的雏形。
正如封面上的那句话一样,这是一首在生活细节中流淌的史诗,作者用细腻的笔触描写了她生活中任何关于“父亲”的细节,从失去父亲的那一刻到她成为母亲的那一刻。这本书让人明白了父亲是什么,父亲所扮演的角色应该如何演绎。那样的责任比天高比海深,那样的宽厚不是他人能代替的,那样的爱也不是其他的爱可以弥补的。生活就是这样,而生命的演绎方式纵然多样,有些东西它就应该是原原本本的,亲情也不例外。
同样“集中营”也是其中重要的线索。纵然历史长河漫漫,但是过往的轨迹依然在人们的生活中投下了影子,有多少人可以从那样的失去中恢复过来,牺牲的包括了我们一生的爱和幸福。同情守墓人马克斯,但也感到无比的哀伤和悲恸,甚至,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来表达内心的怅惘,那样的缄默让内心的哀伤就像是恶性循环一样,纠缠不清。这样的阴影不是来自死亡而是我们内心最初的理想和希望。
作者在经历沉淀后,平静的笔调给了我们内心无比的宽慰和关怀。
书名:《永恒的父亲》
作者:[法]安娜·科西尼著
译者:杨振
出版:人民文学出版社,2008年4月
定价:13.00元
编辑/梁宇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