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析与谢芜村的乡愁情结

王　宁

摘要：与谢芜村是日本著名的俳句诗人，他的作品透露出一种独特的审美情趣，总是洋溢着一丝淡淡的乡愁。本文拟从芜村的《春风马堤曲》来简要分析与谢芜村乡愁情结的形成原因以及特点。

关键词：乡愁情结；缺失性体验

一、关于芜村

与谢芜村，日本著名俳句诗人。享保元年，出生在摄津国东成郡毛马村。但是，对于芜村的家庭出身却并没有过详细的文字记载。芜村本人也对自己的出身闭口不谈。只是在他的得意门徒高井几董写的《夜半翁终焉记》中有简单的叙述。虽然如此，但是在他的许多作品中却常常出现母亲朦胧的身影、可爱的家乡，洋溢着淡淡的乡愁。日本现代诗人荻原朔太郎称芜村为“乡愁的诗人”。那么，芜村的乡愁源于何处？又是怎样形成的呢？大概这都要源于芜村不愿谈起的出身了。

据说，芜村的母亲出生在丹后与谢。当时的与谢是一个位于山谷中的贫穷村落，所以很多人去京都、大阪做工赚钱，芜村的母亲就是其中一个。她在大阪近郊的毛马村村长家做女佣，由于她年轻貌美、才华出众，被主人看中，生下了芜村，后又被主人抛弃。少年时代的芜村便对自己是村长和女佣的私生子这一事实感到羞愧难当，但同时又对母亲的悲惨境遇深感同情和怜悯。成年后的芜村游历关东归来时，曾在母亲的故乡丹后流连了很久，并将其姓“谷口”改为“与谢”。这都说明在芜村的内心深处，久久环绕着对母亲的怀念依恋之情，割舍不下。但是对于其生父，芜村却极为反感从不提及。在《夜半翁终焉记》中，几董曾经就芜村的出身三易其稿。最初时，几董是这样记述的：“出身于难波津附近的村长家中”。后来又将“村长”改为“乡民”，最后连“乡民”两字也去掉了，只写了“出生于浪速附近”。几次更改，其中必有缘故，可见芜村与父亲之间关系的微妙。虽然对父亲极为反感，但是对家乡、对母亲却始终魂牵梦绕、难以忘怀。日本一学者说：“芜村的艺术，就是对幼儿期便丧失了的重大东西的终生思慕。”这“丧失了的重大东西”大概指的便是故乡、温馨的家庭、正常的父母之爱吧。因此，这种对故园的终生思慕便渗透在了芜村的许多作品之中。尤其在他晚年的作品《春风马堤曲》中，更能体会到芜村的那份乡愁，哀婉奇丽。

二、由《春风马堤曲》看芜村的乡愁情结

《春风马堤曲》是芜村借助描写一个归乡省亲的少女来表达自己心中难以排解的思乡之情。芜村在后来的书信中谈到这首诗时写道：“马堤即是毛马塘。也就是我的故园。我幼年时，经常在和风日丽的时候，和小伙伴们一起在这个堤上玩耍”。下面我们看一下全文。

“余一日造故园访一老者。渡澱河，过马堤。偶遇一归乡省亲之少女。前后行数里，像观闲语。少女姿容婵娟，痴情可怜。因此作歌曲十八首，代女述意，题之曰春风马堤曲。”

省亲归故乡，奔出浪花心绪好，直向长柄川。

剪剪春风寒，马堤漫漫修又长，侬家何其远。（王 岩译）

短短几句诗，在我们眼前已经勾勒出一个归心似箭的回家省亲的少女形象，那种“归心似箭”看似在描写少女的心情，实际上芜村是在描写自己热切的思乡心境。

溪流石点点，踏石采香芹。多谢水中石，教侬不湿裙。

乡路萌春草，迤逦分三条。中有一捷径，迎我归乡到。

有店居柳下，柳树已龙钟。店中老婆子，见侬殷勤极。

贺侬无恙归，赞侬春衣美。店中有二客，能解江南语。

付酒钱三吊，迎我让榻去。（同上）

故乡的景，故乡的人，对一个省亲归乡的少女来说都是那么可亲可爱。特别是“多谢水中石，教侬不湿衣”、“中有一捷径，迎我归乡到”两句，芜村使用拟人的手法，让人感到家乡的山山水水，草草木木都和店中的老婆婆一样充满温情地迎接归来的少女。芜村是一个远游在外的人，他自从年少时离开故乡，就再未回去。所以芜村在他的许多作品中都流露着神游故园的情思。对于一个游子来说，故乡的一切都是亲切可爱的，这种神游，这种幻想，对于晚年芜村孤独的灵魂来说，是唯一的慰藉。

呼雏篱外鸡，篱外草满地。雏飞欲越篱，篱高坠三四。（同上）

多么温馨的母子情深图呀！芜村借助母鸡呼雏的形象描写，表达了深藏在心底的对母爱的渴望，对母亲的无限怀念。

蒲公英可爱，令侬随手采。径断白乳流，侬手为之染。

凝目望流乳，思绪飞不断。昔日慈母恩，时时念反哺。

难忘慈母怀，别有春光在。（同上）

由蒲公英的汁液想到母亲的乳液，联想起母亲温暖的怀抱。对十三岁时便失去母亲的芜村来说，这种少年时期的缺失，成为了他后来创作中时时流露出的情感，也成为他创作的动力之一。

翘首望，故园近，朦胧正黄昏。

白发人，依户前，抱弟盼侬归。

啊，盼了一春又一春。（同上）

白发的母亲抱着弟弟，站在门前望眼欲穿，等待着回家的女儿，盼了一年又一年。母亲对孩子的牵挂、盼望孩子归来的焦虑，那种深情跃然纸上。

最后，芜村以友人太祗的俳句结束了这首诗。

“君不见古人太祗句：

省亲归故园，安然恬静入梦乡，依偎慈母旁”。（同上）

省亲归来的人回到故园，依偎在慈母身旁，安然入睡。这也许是芜村最为向往的，但却是一个已无法实现的憧憬而已。他只有通过幻想中的母子情深来慰藉自己那颗孤独的心灵，求得一种爱的归属感、心灵的安全感。

三、优美的思乡曲

日本著名诗人荻原朔太郎在评论芜村的《春风马堤曲》时说道：

这首诗的基调是汉诗中所谓的杨柳杏花村似的南国情趣。但实质上它是在抒发别有一番意味的人间真情。也就是说，芜村借助那个回乡省亲的少女，倾诉着隐藏于自己灵魂深处的哀伤的乡愁，梦想着亡母的怀抱，倾听着八音盒奏响的那古老、忧伤而又遥远的摇篮曲。“思念昔日慈母恩”，事实上这便是蕴藏于诗人芜村的诗情中那由八音盒奏响的乡愁。——芜村不是在歌咏别人的回家省亲，而是在歌唱他自己“心灵的归乡省亲”。

《春风马堤曲》不仅使我们想起了中国著名诗人贺之章的那首《回乡偶书》——“少小离家老大还，乡音无改鬓毛衰。儿童相见不相识，笑问客从何处来。”芜村独特的生活经历形成了他独特的创作风格，美妙的笔触下总是流淌着一丝淡淡的乡愁，这种对爱的渴望铸造了芜村作品的动人力量。是呀，在芜村人生的暮色中，那颗终其一生的思乡灵魂是多么孤独，令人多么感伤，但这是属于芜村独有的优美思乡曲！

参考文献：

[1]《遊戏的俳人与谢芜村》山下一海著 新典社刊1997年。

[2]《乡愁的诗人与谢芜村》 荻原朔太郎著 岩波书

店1999年。

[3]《文艺心理学教程》 童庆炳程正民高等教育出版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