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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亲价值观及中国老年人对非正式支持资源的选择研究

2009-04-14范西莹

中州学刊 2009年2期
关键词:老年人

姚 远 范西莹

摘要:非正式支持是解决老年人问题的重要方式和资源。中国老年人在选择非正式支持资源时会受到血亲价值观的影响,在总体上表现出网络中的血亲核心性、心理中的血缘偏执性、关系中的血缘扩展性、目标中的需求综合性和交往中的伦理交换性等特点;而在具体实践上则形成了两类资源、区别性功能、递降式选择的基本模式以及不断分割非正式支持资源网络的文化特征。这种选择模式和文化特征既有利于老年人在一定程度上利用非正式支持资源,也限制了老年人对非正式支持资源的充分利用。

关键词:老年人;血亲价值观;非正式支持

中图分类号:C913.6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003-0751(2009)02-0092-06

老年人获得的养老支持可以分为正式支持和非正式支持两大类。正式支持(Formal Support)是指由国家或政府提供的制度性社会保障支持。非正式支持(Informal Support)是指由亲人、邻居、朋友等初级群体提供的非制度性支持。在中国,非正式支持是应对人口老龄化和解决老年人问题的重要方式。对于中国老龄化问题来讲,采用这种方式尤为重要。一是因为我国老龄化是在“未富先老”的情况下发生的,国家还无法为所有老年人提供充分的养老保障;二是中国老年人具有浓郁的家庭情结和血亲观念,直接影响到其对养老方式的选择和对生活质量的评价。从这个意义上来说,养老保障水平和文化特征构成解决中国老年人问题的两大核心内容。因此,文化特征对老年人非正式支持资源的选择具有极为重要的影响。这是中国老龄化问题中一个非常值得关注的内容,也是本文研究的重点。

本研究基于三类调查数据:第一类是北京市有关老年人口的大型调查数据;第二类是北京市专题调查数据;第三类是个案调查资料。

一、血亲价值观文化现象及对老年人非正式支持资源选择的影响

1、血亲及血亲价值观

研究表明,文化是认识老年人问题和选择有效的应对之策时必须考虑的重要因素。对于中国老年人来说,尽管能够影响老年人心理状态和行为模式的因素有许多方面,但其中最具中国特色的是老年人的血亲价值观。

血亲(consanguinity)是指人与人之间具有共同祖先的关系。该词源自拉丁文,原意为“共血缘”。血亲,又有血缘、血统、亲缘等不同形式的表述。血亲关系主要包括因血缘(生育)和婚姻而形成的亲属关系。在本文中,因血缘而形成的亲属关系,我们称之为老年人的直系亲属,主要包括子女和兄弟姐妹;因婚姻而形成的亲属关系,我们称之为老年人的旁系亲属,主要指表亲属。血亲关系是人类社会中的客观现象。但在不同的文化环境中,血亲关系表现出不同的观念认同和价值取向。美国学者巴格比认为,观念和价值构成文化差异的基础。对于我国老年人来说,血亲关系是最重要、最直接的生物性和社会性关系之一,将这种血亲关系作为价值判断和行为模式的观念定式就是血亲价值观。

血亲价值观包括三个要素:一是血亲关系。人际关系可分为血缘关系、地缘关系、业缘关系。与后两种关系相比,血缘关系具有天然性、终生性和认同性的特征。天然性是指血亲关系一旦建立,不可回避,不可选择;终生性是说这种关系毕生不可改变,与生命共存;认同性是指拥有血缘关系的双方或多方具有一种潜在的认同感。二是价值判断。在现实生活中,价值并不必然表现为一种客观的经济标准,而常常表现为一种主观的非经济标准,即责任、理念、期望、自我心理乃至群体行为规范。血亲价值观主要表现为价值的非经济标准的认定。三是观念定式。血亲关系是人类社会特有的一种客观现象,而血亲价值观则是人们对这种关系以及围绕这种关系所形成的一种看法。与一般看法不同的是,这种看法对人们的行为具有较强的制约力,使人们按照既定的价值标准对行为的方向、程度和方式进行选择。以上三要素揭示了血亲价值观的基础、性质和形式。血亲关系是血亲价值观的基础,具有生物的不变性;价值判断体现了血亲价值观的性质,具有文化的稳固性;观念定式是血亲价值观的表现形式,具有思维的主导性。所以,血亲价值观就是将生物的血亲关系上升到文化的价值层面,并用这种价值标准规范人们的行为。

2、血亲价值观对老年人选择非正式支持资源的影响

在血亲价值观的影响下,我国老年人选择非正式支持资源的行为表现出五个鲜明的特点。第一,网络中的血亲核心性。在中国社会中,“共血缘”构成了人际关系网络的基础。费孝通先生曾经将这种依血缘关系远近构成的网络称之为“差序格局”。在老年人的人际关系网络中,血缘关系远近成为资源选择先后的重要标尺。与自己血缘关系最近的,是最重要的,也是最先选择的;稍远些的,是次等重要的,也是稍后选择的;没有血缘关系的,则是不重要的,通常不会选择或只有在万不得已的情况下才会选择。第二,心理中的血缘偏执性。在处理人际关系或进行资源选择时,老年人常常表现出一种对血亲关系认同的偏执性,有时甚至缺乏最起码的现实性和利益性思维。如婆媳矛盾就是血缘偏执心理影响的结果之一。第三,关系中的血缘扩展性。从现实情况来看,血亲价值观既是一种价值标准,也是一种处理人际关系的基本原则,即以我为圆心构建逐层展开的人际关系。在血亲核心原则的基础上,老年人也会在血亲资源不足的情况下依据自身需要和与自己关系的疏密程度对非血缘关系资源进行一定程度的选择,实现血缘关系的延伸和血缘资源的扩展。所谓“远亲不如近邻”就非常形象地反映了这种情况。第四,目标中的需求综合性。老年人的需求是多重的,常常出现多种需求并存或叠加的情况,我们称之为需求群现象。对于这种多重需求,正式支持资源限于制度性安排,一般很难满足;而非正式支持资源由于具有责任的而非交换的、主动的而非被动的、全能的而非单一的、灵活的而非刻板的四个特征,所以能够很好地满足老年人的需求,老年人也将非正式资源、特别是亲属照料作为选择的重点。第五,交往中的伦理交换性。人际交往关系中遵循的一个重要原则是经济交换原则。这个原则至少包括三个方面,一是资源原则,你有,我也有;二是对等原则,你给多少,我给多少;三是同时原则,你什么时候给,我也什么时候给。而老年人的人际交往和对非正式资源的选择并不严格基于这种经济交换原则,而是将伦理原则作为资源流动的基本依据。其重要原因就在于:父母赋予子女以生命,这就是最大的“给”。无论子女为父母做了什么和做到什么程度,都是理所应当的,子女永远还不清父母的“情”。所以,血亲价值观赋予了老年人将血亲关系视为核心资源的理由和解释。

从以上特征可以看出,中国老年人基于血亲价值观的资源选择实际上体现出三个行为原则:一是核心的血亲关系原则。这个原则是指在血亲关系与非血亲关系中,血亲关系是核心的;在血缘关系与婚姻关系中,血缘关系是核心的。二是扩展的血亲关

系原则,即在血亲资源不足或无法利用的情况下,老年人可以选择非血亲资源。三是层次的血亲关系原则。这个原则是说,无论在亲属关系中还是非亲属关系中,老年人在进行资源选择时均是有层次的,与自己关系的远近亲疏成为选择的基本标准之一。这三个原则不是一个顺序的连续过程,而是层次原则贯穿在前两个原则之中。也就是说,面对血亲资源和非血亲资源,老年人首先会选择前者,然后再在前者资源中考虑哪个资源对象是可以依靠的,哪个资源对象是从缓依靠的,哪个资源对象是不能依靠的;如果能够依靠的血亲资源不足或难以到位,则转而选择非血亲资源,并重复上述的选择过程。

二、老年人选择非正式支持资源的基本模式及其文化特征

如前所述,老年人获得的养老支持可分为正式支持和非正式支持,虽然两者都具有明确的文化内涵,但是“老年人与其他人的互动方式受生理、社会和心理变化的影响”,非正式支持的观念文化和个性文化的色彩更浓烈一些。

1、中国老年人选择非正式支持资源的基本模式

已有的实证研究和个案分析结论表明,我国非正式支持体系运行模式的最大特点是老年人的选择性。也就是说,老年人对非正式支持资源具有一定的倾向性,并不是信手拈来,随遇而安。

这种选择性模式既基于亲缘性又基于层次性,犹如逐渐扩散开的波纹,可以表述为“两类资源、区别性功能、递降式选择”。第一,我国老年人有多个能够选择的非正式支持资源,分为亲缘资源和非亲缘资源两种类型。亲缘资源包括由配偶、子女、孙子女及其配偶组成的家庭资源和以老年人兄弟姐妹为主的亲属资源。非亲缘资源包括邻居、朋友等形成的地缘资源、保姆与小时工等来自市场的资源以及以志愿者和社区工作者为代表的社会资源。第二,在这两类资源中,老年人基于需求和血亲价值理念而对这些资源分别赋予不同的功能。家庭成员是老年人的核心支持资源,可以提供全面的持续的支持;老人的其他亲属可以提供间接的潜在的支持;老人的邻居、朋友可以提供紧急的短期支持;志愿者组织可以提供非定期的支持;保姆可以提供家庭成员的部分替代性支持。第三,我国非正式支持的作用主要集中在经济支持、生活照料和精神慰藉等三个方面。研究表明,老年人在考虑支持资源时呈现出由己及彼、由内而外的递降式选择的模式。在经济支持方面,老年人的选择顺序依次是:老年人自己(养老金)→儿子→女儿→老人配偶→孙子女;在生活照料方面,选择顺序依次是:老人配偶一儿子一女儿→保姆→孙子女;在精神慰藉方面,选择顺序依次是:老人配偶一女儿一儿子一邻居、朋友一其他亲属。

2、中国老年人选择非正式支持资源模式中的主要文化特征

(1)家庭成员是老年人的最先和最优选择,能够提供全方位的支持

经济支持方面。第一,家庭成员的经济支持属于次级支持。多项调查结论表明,离退休金是我国城市老年人的第一经济来源,而家庭成员的经济支持是老年人的第二或次级经济来源。就老年人整体而言,次级经济收入大约占到第一经济收入的1/2。对于不同背景的老年人,这个比例还会有或多或少的变化。第二,家庭成员经济支持的“填补”色彩比较明显。调查数据显示,离退休金、子女资助和劳动收入是老年人的三项主要经济来源,占到老年人全部经济收入的90%左右。其中,离退休金和子女资助又占到老年人全部收入的80%-85%左右。按照这个水平进行观察,当老年人的离退休金水平比较高时,子女资助水平就会相对较低;而老年人的离退休金水平比较低时,子女资助水平就会相对较高。第三,家庭成员间的经济支持作用有一定差异。就整体情况而言,在配偶、儿子儿媳、女儿女婿、孙子女中,儿子儿媳发挥的经济支持作用最大,大约占到家庭成员总体经济支持作用的70%;其次是女儿女婿,大约占到近20%;再次是配偶,大约占到5%;孙子女的作用很小,大约占到1%-2%。第四,家庭成员经济支持的作用因老年人的不同背景而有所不同。家庭成员对女性老人、中高龄老人、丧偶老人、低文化水平老人的经济支持力度相对较大;相反,则较小。配偶对有偶同居和有偶分居老人的作用最大。孙子女、孙媳婿对高龄老年人的经济帮助作用较大。

照料支持方面。第一,配偶、儿子、女儿构成老年人生活照料的“三驾马车”,是家庭成员照料老年人网络的核心和主体。在整体上,配偶的作用大于儿子,儿子的作用大于女儿。在不同老年人口结构中,配偶、儿子、女儿的作用表现出不同的关系模式。在老年人分年龄的研究中,配偶的作用趋于减少,儿子和女儿的作用趋于增强;在老年人分性别的研究中,儿子的整体主导作用和女儿对母亲照料的偏重作用并存;在老年人分城乡的研究中,城市女儿的偏重作用和农村地区儿子偏重作用并存;在老年人分婚姻状况的研究中,儿子对有配偶老人、分居老人和丧偶老人的照料主导作用以及女儿的辅助和对离婚老人的偏重作用并存;在老年人分家庭类型的研究中,依然保持着儿子主导和女儿辅助的模式。第二,儿子家庭,即儿子与儿媳,是老年人生活照料过程中最重要的家庭成员。调查数据表明,尽管在整体上,配偶具有重要的照料作用,但在不同老年人口结构中,儿子家庭始终发挥着最大的主导性的作用。在农村地区,尤其如此。第三,儿媳的“粘贴”作用与女婿的“游离”状态。多次老龄问题调查数据表明,从整体上看,儿媳的作用并不大,其单独作用在大部分情况下都低于女儿。但是,如果将儿媳与儿子作为整体(儿子家庭)来考虑,无论是儿子还是儿媳的支持作用都会大大增加,从而成为家庭成员中照料老人的第一提供者,对此,我们称之为儿媳的“粘贴”现象。相反,女婿的作用并不明显,始终呈游离状态,对于提高女儿或女儿家庭的支持作用没有实际的帮助意义。第四,“性别差异”与“同性关注”现象。调查数据表明,家庭成员对老年人照料具有作用上的性别差异。比如,女性对配偶的照顾作用明显大于男性对配偶的照顾,儿子偏重于工具性生活照料与女儿偏重于基本性生活照料。这些差异的出现可能与照料者的性别和文化传统有关。另外,家庭成员对老年人生活照料还表现出同性关注的特征。比如,儿子与女婿对男性老人有较多的照料,而女儿和儿媳则对女性老人有较多的照料等。第五,隔代照料资源的不协调性。孙子女的实际作用并不大,但在照料老年人方面具有重要意义。调查数据表明,孙子女照料低龄老人的比例很低,但为80岁及以上高龄老人提供照料的比例明显增加。一个有意思的现象是,当老年人选择自己最希望的生活帮助者时,却很少或几乎不提及孙子女们。这种差别反映了老年人的一种“舔犊”文化心理,即老年人只愿意享受孙子女提供的天伦之乐,而不愿意让孙子女成为实际的劳务提供者。然而,孙子女们却愿意实实在在地帮助自己的祖父母们。

情感支持方面。第一,家庭成员是情感支持的

主要资源。其中,配偶、女儿、儿子的作用最大。配偶对男性老年人、文化较高老年人、有偶同居老年人和夫妇两人户老年人的情感支持比较大,而子女对女性老年人、文化较低老年人、分居老年人、离婚老年人、独居老年人的情感支持大于其他类型的老年人。第二,家庭成员的情感支持具有“互补”特征。在老年人配偶和子女这两个情感支持源中,配偶的情感支持较大时,子女的情感支持作用就相对弱一些;反之,配偶的作用较弱时,子女的作用就会有所增强。当老年人配偶进入高龄或去世以后,子女的情感支持就完全成为主导的。第三,老年人兄弟姐妹的情感支持作用很弱,甚至低于调查问卷中的“其他人”。

(2)邻居和朋友是老年人关键时的选择,主要提供辅助性的支持

非正式支持系统的基础是血缘关系、地缘关系和社会关系等。按照差序格局的理论,人际关系越近的,支持的责任越大。同理,人际关系越近的,老年人在获得帮助时的心理负担也越弱。为此,血缘关系、地缘关系等共同构成了一个同心圆,以老年人为圆心标示出支持资源的由近而远。与血亲资源相比较,朋友和邻居的支持作用只是辅助性的,但在某些方面或某些时候,这种支持却是非常关键的。比如紧急援助,精神心理支持,解决特殊需求等。特别是在城市化加速发展的过程中,老年人和子女之间的居住距离越来越远,这时朋友和邻居的帮助作用就比较重要了。有些研究发现,友谊比与成年子女的关系更能增加老年人的信心,有助于增进老年人的自我概念和社会参与。

(3)保姆是老年人对家庭成员作用的替代性选择,主要提供劳务服务

老年人在家庭支持资源不足而又不愿意进入养老服务机构的情况下,一般都会选择保姆服务。保姆服务是家庭支持资源的一种替代物,但却是非常重要的。第一,保姆主要提供生活照料和家务劳动。在照料时间上,保姆的作用仅次于女儿、儿子、儿媳、配偶,是老年人生活照料的主要提供者。在照料内容上,保姆参与了对老年人生活的所有照料,并成为老年人饮食、洗漱的第一照料者。第二,保姆的作用具有城乡差别。在城市中,保姆是仅次于配偶、子女和儿媳的主要帮助者,比例超过女婿、孙子女及其他亲属。而在农村,保姆的作用要小于女婿、孙子女及其他亲属。第三,高龄老人和独居老人对保姆的需求比较大。调查数据表明,保姆对于高龄老人的作用要大于低龄老人,对于独居老人和老两口家庭的作用要大于其他居住方式的老年人。第四,保姆的作用和地位呈提高的趋势。调查资料表明,无论是城区还是农村,保姆的作用都在加强,而城区的比例上升幅度相对更大。城市老年人在选择最希望的日常生活帮助者时,对保姆的选择仅次于配偶和儿女,超过了儿媳。还有一个值得注意的现象是,有略高于7%的老年人让保姆帮助管理自己的钱物,这说明部分保姆已得到老年人的完全信任,正在成为老年人家庭成员作用的重要替代者。

(4)志愿者及其活动是老年人对社会支持资源的不定期选择,主要提供补充性帮助

志愿者及其对老年人支助活动的实质是老年人对社会公共资源的分享。由于这种活动是“点”状而非“线”状,所以老年人从志愿者及其活动中寻求的仅仅是一种补充性支持。比如,患有白内障的贫困老人能够从医疗志愿者的公益复明工程活动中获得免费或低费的治疗;“三无”老人能够从志愿者的关爱工程活动中获得一定的精神和心理上的安慰;独居老人能够从志愿者节假日的劳务帮助以及慰问活动中获得愉快,缓解孤独和寂寞,等等。对于那些与志愿者组织建立了“一对一”照顾关系的老年人来说,能够获得的支持会相对多一些和稳定一些,既有日常生活照料,也有一定程度的紧急援助。

非正式支持资源能否得到充分利用和发挥,主要在于其网络化的程度,也就是说,非正式支持的功能在于其多种资源的配合性和交融性。而血亲价值观却推进了一种相反的行为,一是不断分割非正式支持资源网络,将整体性的资源网络割裂为几个互不联系的部分,降低了非正式支持资源的整体性支持功能;二是继续分割非正式支持资源已被分割的部分,从而继续压缩非正式支持功能。所以,我国老年人选择非正式支持资源的模式及其文化特征,在文化上反映了血亲价值观的核心性、扩展性和层次性,在功能上则不完全有利于对非正式支持资源的充分利用。

三、老年人选择非正式支持资源模式及特征的实际后果

我国老年人对非正式支持资源的选择模式及特征直接影响到老年人对目前已有社会和家庭养老资源的利用水平及实际效能状况。体现为积极和消极两个方面。

1、积极方面

第一,老年人的选择模式反映了老年人的生活意愿以及拥有的决策能力和完整的自我概念。研究表明,“功能良好的自我会与健康相关”。为此,联合国有关老龄问题的会议文件多次指出:“老年人的生活不应完全由保障、社会服务和其他护理人员来支配,因为老年人自己通常最知道他们需要什么和应如何来满足。”“尊重他们(老年人)对得到照顾的方式和生活质量做出决定的权利。”第二,老年人的选择模式能够提升老年人的生活满意度。即使是在子女无力养老的情况下,只要子女尽力了,真正用心关爱父母,老年人也同样能够表现出较高的生活满意度。我国明代学者吕坤认为,对待父母,最好的是使父母心中愉快,其次是照料父母,最差的是只照料父母却不体谅父母的心理感受。

2、消极方面

第一,老年人的选择模式以及刻板的血亲观念和层次观念构建了老年人强烈的“内外有别”意识,既可能降低利用非正式资源的程度,又可能导致从根本上拒绝利用这些资源的行为。据《北京青年报》报道,年届九旬的张婆婆与儿子、儿媳、孙子、孙女一起生活了25年,平静而和谐。然而,一场突然的车祸夺去了张婆婆儿子的生命。在张婆婆的血亲观念中,儿媳是依附于儿子的。儿子在,儿媳是自家人;儿子不在,儿媳就是外人。于是,张婆婆将儿媳诉诸公堂,要求分割家庭财产。尽管儿媳在同意分割部分家庭财产后表示,依然愿意继续赡养张婆婆并为此做好了各项生活安排,但认为儿媳是“外人”的观念始终让张婆婆无法接受与儿媳继续住在一起的建议。从此,张婆婆成了一名无人照料的独居高龄老人。第二,老年人的选择模式不利于建立同龄人支持网络。研究表明,“同类人之间的相互接触对人的安康很重要,因此人们在不断地试图加强现存的社区联系,或者在网络不存在的情况下建立新的网络”。老年学中的亚文化群理论和社会情感选择理论就是对这种现象的理论概括。但在血亲价值观的影响下,老年人将社交圈子限制在家庭内部,甚至只限于儿女之间。调查数据显示,我国城市老年人人际交往具有“交往面窄,程度浅,层次单一”的特点。首先,老年人的人际交往圈子缩小到以家庭成员为主,与邻居少有往来,退休以后也与原工作单位失去联系;其次,随着年龄的增长,我国城市老年人能说知心话的亲戚、朋友的数量在减少,高龄老年人经常将自己的配偶作为唯一的倾诉对象;再次,老年人人为简化了交往层次,不愿意开拓新的朋友圈,不愿意接触自己不熟悉的人或事。据笔者的社区调查,老年人的文化心理是其中的重要影响因素。有位唐女士说,去年秋天,三楼有个老太太突然被急救车拉走了,当天就死了,我心里特别难受。我给老太太的女婿、老头儿都说过,有什么事别客气,反正我在家也没事,多一个人多些办法,可是人家从不找我。

总之,非正式支持是中国老年人在晚年必须依靠的重要支持资源之一。但在漫长的中华传统文化发展过程中,我国老年人逐渐形成的血亲价值观念却直接影响到老年人对这种资源的选择和利用程度。为此,关注血亲价值观对老年人选择和利用非正式支持资源的影响,扬其积极作用,避其消极作用,应该是我们构建有中国特色养老保障体系时所考虑的问题。

责任编辑:海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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