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电影美育的实现途径
2009-04-14李子良
[摘要]电影美育是一种特殊的教育活动。受众欣赏电影是一种艺术审美活动,电影的教育功能是在审美活动中得以实现的。电影美育的追求应以“立人”为宗旨,走向深层的人文精神,着眼于人性的完美和人生境界的提升。实现这一追求的重要途径是观照审美对象的人性价值。
[关键词]电影美育;审美对象;人性价值;实现途径
电影以一种精神产品的素质和功能服务于社会,作用于人们的精神世界。受众欣赏电影是一种艺术审美活动,电影的教育功能是在审美活动中得以实现的。电影美育的追求应以“立人”为宗旨,走向深层的人文精神,着眼于人性的完美和人生境界的提升。笔者认为实现这一追求的重要途径是观照审美对象的人性价值,这是由电影美育的特殊性质所决定的。
一、电影美育的特质
(一)电影美育是教育与审美的统一
电影美育是一种特殊的教育活动。作为一种教育活动,它首先具备教育活动的一般特点,即有目的、有计划、有组织地对受教育者施以定向培育。但它又不同于一般的教育活动,它的独特性表现在以艺术作为其特殊的教育手段,通过对人内在情感的感发,调动起人的各种心理能力并使之和谐运动,从而潜移默化地作用于人,实现对人的塑造,进而不断提升人的精神境界。从其独特性来看,电影美育是以审美活动为载体。是在主客合一、物我两忘中不知不觉地打动受众的心灵,使他们受到感染和教育。因而,它是教育与审美的统一。二者的统一不是简单机械地相加,而是不落言筌,自明妙理;不着一字,尽得风流。“如水中盐、蜜中花,体匿性存,无痕有味,现相无相,立说无说。”也就是说,在电影美育中,教育本身就是审美,审美本身就是教育。如此,电影美育的审美也不同于一般意义上的审美,它不能游离于教育活动而存在,因而它应有明确的价值指向,即指向美育的最终目的——以“立人”为己任。
(二)电影美育是非功利性与功利性的统一
审美本身是无功利的,“每个人都必须承认,关于美的判断只要混杂有丝毫的利害在内,就会是很有偏心的,而不是纯粹地鉴赏判断了。”“贩卖矿物的商人只看到矿物的商业价值,而看不到矿物的美的特性。”审美主体只有以虚空的心胸才能观照对象,接纳万境,这是毋庸置疑的。由于电影美育的审美不同于一般意义上的审美,有着明确的价值指向,它最终要达到育人的目的,故而在直接性上虽无功利。在间接性上还是有其功利目的的,是非功利性与功利性的统一。从功利目的来看,主体以对审美对象价值的追求来实现自身价值为依归;从非功利性来看,是主体在物我两忘的存在状态下,对审美客体的无利害的直觉观照。显然,电影美育之功利性的实现,须以其非功利性为媒介,即需要“内在超越”——在审美体验中,摆脱物欲的束缚,进入澄明之境;在对客体价值的观照中,超越自我,获得“诗意的栖居”。这种内在的超越不是主客对立,而是主客合一,人和万物一体的本真存在。有如一双破旧的农鞋在体验的世界里“回响着大地无声的召唤,显示着大地对成熟的谷物的宁静的馈赠”(海德格尔);荒凉的大漠一经进入主体的审美视野也会彼此设计“大漠有了几分像我/我也有几分与大漠相像/我像大漠的:雄浑、开阔、旷达/大漠像我的:俊逸、热烈、浪漫”(章德益)。
二、电影美育的实现途径:观照审美对象的人性价值
(一)审美对象的人性价值
审美的世界是一个充满意义的价值世界,它不是指向表面的对象,以对象为依归,而是指向主体的深层生命,以对象为中介而达到对人生命的注解,在主客合一中使人的情感得到升华,道德得到完善。审美活动是一种价值活动,正如尼采曾说:美是人生命力的映照。无论是塞北飞雪还是江南水乡,也无论是天朗气清还是惊雷狂飙,它们或者以自身的某种属性映照着人的命运、人的境况,或者以自身的某种特征激发着人的理想、人的创造精神。审美活动是在价值活动中观照对象,这种价值不是一般的实用价值,而是主体运用自己的审美感官去直接把握对象的审美属性,并进行情感体验的能满足人心灵需要的宁可食无肉、不可居无竹的精神价值。以传统美育观之,儒家是在“成于乐”的审美对象的精神价值发现与挖掘中完成了人格的塑造。“子在齐闻《韶》,三月不知肉味。”(《述而》)可谓在审美体验中得其至乐;当身处困厄壮志难酬时,孔子更是从容淡定。“孔子不得行,绝粮七日,外无所通,黎羹不充,从者皆病。孔子愈慷慨讲诵,弦歌不绝。”(《孔子家语·在厄》)可见,孔子与那些随从者不同的原因是孔子在对审美对象的价值观照中,使自身的感性获得了伸张,进而超越了种种利害关系。因此,换而言之,审美对象的人性价值是在审美活动中,审美对象所表现出的能使审美主体情感得到升华,道德得到完善的潜在价值。“岁寒,然后知松柏之后凋也。”(《论语·子罕》)正是松柏后凋的潜在价值,使审美主体在物与我的比德关系中,体验到了在逆境中应奋发图强的精神动力,使人格得到了塑造,人性得到了提升。因此,从电影美育的角度看,判断一部影片的美育功能,关键在于它是否具有使人的情感得到升华、道德得到完善的潜在价值,即它作为审美对象的人性价值。
(二)发挥电影美育的“立人”作用,重在观照审美对象的人性价值
电影美育作为美育的一部分,它的使命是“立人”。所谓“立人”就是着眼于人性的完美,培养感性和理性和谐发展的人。美育的自觉始于西方。欧洲从17世纪工业革命以来。由于对科技力量的无限崇拜,致使工具理性无限膨胀,造成人与自然的严重对立以及后工业社会人的地老天荒式的失落感;资本主义制度对剩余价值的剥削和资本扩张以及资本主义市场经济对于效益最大化追求的本性,造成了贫富悬殊、道德滑坡和人性分裂。斯宾格勒将之称为“西方的没落”,胡塞尔则称之为“欧洲生存的危机”。贝克特的《等待戈多》、尤奈斯库的《秃头歌女》以及卡夫卡的《变形记》等都从特定角度反映了人的精神危机、人与人之间关系的冷漠和人的异化等问题。面对如此严重的社会问题,许多有识之士开始进行深刻的反思。18世纪法国启蒙运动思想家卢梭主张自然的教育,即强调与审美感官相关的教育,目的在于以此来发展人的感性,健全人格,抵制当时社会对人性的阉割。美学之父鲍姆加登把美规定为感性认识的完善。席勒在1795年发表的《审美教育书简》中更是大声疾呼审美教育是实现人的自由的惟一途径,“通过自由去给予自由,这就是审美王国的法律。”并强调感性与理性统一方能构成完美的人性,也只有通过审美教育才能有效达成。马克思在《1844年经济学——哲学手稿》中对审美活动更有精辟的认识,认为审美活动是人的本质力量的显现,是消除资本主义对人性异化的创造活动。这些见解立足于当时的社会现实。从人性提升的角度确证了审美教育的目的和功能。如今,在经济大潮的冲击下,在物欲横流的诱惑下,自我迷失、人性异化、道德滑坡等西方曾存在的精神危机,在当代中国又得到了演绎。“我们
重视政治与理想的教育,但这种教育却缺少个性的支撑与理性的梳理,缺少美育与爱心的陶冶,使人格严重扭曲;我们重视生产实践的教育,但是却将它与知识文化相对立,演变成对肤浅技能主义的崇拜。”教育的失误是我们多年来没有足够重视培养感性和理性和谐发展的人。因此,培养感性和理性和谐发展的人,发挥电影美育的“立人”作用。是大势所趋,也是时代使然。
电影美育的“立人”作用是受众在欣赏影片的审美活动中得以实现的。电影美育的特质决定了其“立人”作用的达成,重在观照审美对象的人性价值。从教育与审美的统一这一特质看。电影美育的现实发生在主体与对象(影片)之间建立起审美关系,即在主客合一、物我两忘的直觉观照中。完成对主体自身人性的塑造。审美主体既是审美行为的实施者和主动者,同时又是一个受教育者。这样,施教者和受教者就同时落在了审美主体身上,因此,电影美育是一个润物无声的自我教育过程。李泽厚就这一点曾说:“它不是外在的强制,而是内在的引导;它不是与自然性、感性相对峙或敌对,不是从外面来主宰,约束感性、自然性的理性和社会性,而是就在感性、自然性中建立起理性和社会性。”0以此来看,更进一步讲,电影美育是以感性生命和精神生命的原则,去驾驭人的感性欲望,在感性和理性和谐统一中实现对人的感化。荣获奥斯卡金像奖、以14项提名在本世纪影片中独居榜首的《泰坦尼克号》,在优美的主题曲《我心永恒》的变化旋律中,一对年青恋人杰克和露丝向观众展示了他们纯真的生死恋(影片所展示的美好人性的潜在价值)。之所以影片令观众如醉如狂,是因为这种潜在价值,在主客合一的审美活动中被激发出来,使影片在润物无声的价值活动中实现了教育和审美的统一。这种润物无声的价值活动往往使人“不落言筌,自明妙理”,受众在感性和理性和谐统一中精神境界得到了提升。再从非功利性与功利性的统一这一特质看,前已论及电影美育之功利性的实现,须以其非功利性为媒介,即需要“内在超越”——在审美体验中,通过对客体(影片)价值的观照,超越直接性的功利束缚,间接性地实现最高功利。从而达到人性的圆成,圆成合理的人生。这种最高的功利性。即实现电影美育的德育因素。电影美育对德育因素的实现与德育自身对其目的的实现是不同的。二者相比较而言,德育主要侧重于对善的行为的逻辑判断,注重发展受教育者的意志约束力,将约定俗成的社会规范和行为规范灌输给具体人,带有一定的强制性,这种强制常处于主客分立模式;而电影美育则用不着勉强和强制,是受众乐而忘返地去接受、体会,从而心甘情愿地接受教育。换句话说,它是在主客合一的无功利状态下,去渗透德育因素,是一种以审美活动为载体的不知不觉动于内的“乐”的教育。当人们看《妈妈再爱我一次》时,是在不知不觉地主客合一的审美活动中,被母爱的力量融化了、感染了,从而实现了影片的教育功能。再如日本影片《望乡》中的“背井离乡”那出戏:匆匆赶到海边的哥哥,站在高高的礁石上眺望远离海岸,载着妹妹阿崎的小船与单调而沉闷的“嘎吱、嘎吱”的摇橹声有机结合起来,寄寓着无限的激情和深刻的审美意蕴。兄妹情深和阿崎未h的命运交织在一起,影片展示了丰富的人性价值,因而在审美观照中令受众心酸。“人的感觉,感觉的人性,都只是由于它的对象的存在,由于人化的自然界,才产生出来。”因此,通过观照审美对象的人性价值,使主体幡然醒悟(感性与理性和谐统一),收到“草上之风必偃”(《论语·颜渊》)的功效,应成为电影美育始终不懈的追求。
席勒指出:“道德的人只能从审美的人发展而来,不能由自然状态中产生。”发挥电影美育的“立人”作用,应该重视受众的审美需要,重视影片的人性价值潜能,使之在观照审美对象(影片)人性价值的审美超越中实现完美人性的圆成和人生境界的提升。
[作者简介]李子良(1968—),男。吉林长春人,文学硕士,吉林省教育学院中文系副教授。研究方向:文艺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