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民教育：现代化中国的深切诉求与德育的转型

梁金霞

摘要：中国现代化建设的推进与实现，都有赖于公民素质的提升和公民教育的实施。当前，中国德育陷入了困境，其有效性受到了学界乃至整个社会的质疑。实施公民教育必须推进德育的转型。

关键词：公民教育；中国现代化；德育转型

中图分类号：G417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672－4038(2009)03－0018－08

在我国现代化的征程中，民主政治制度的建立与完善、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的确立、市民社会的形成是其基本的目标追求与标志。而这一切，皆有赖于公民素质的提升，有赖于积极、理性、负责任公民的参与。公民素质提升的基本途径是实施公民教育。当前，我国的公民教育涵盖于德育中，而德育已陷入困境、其有效性受到了学界乃至整个社会的质疑。因此，实施公民教育必须推进德育的转型。

一、公民教育：现代化中国的深切诉求

现代化作为世界历史发展的一个过程，是指人类社会工业革命以来所经历的一场急剧变革。这一变革以工业化为推动力，导致全球性的传统农业社会开始向现代工业社会转变，使工业主义渗透到经济、政治、文化、思想等各个领域。当代中国的现代化有其明确的政治、经济、社会及国民素质的目标追求。显然，实现这些目标需要有积极、理性、负责任的公民，需要有良好的公民教育。因为，公民教育是现代社会培养有效参与国家和社会公共生活并具有公民意识、公民美德、自律意识和行为的教育。

1公民教育：民主政治制度建立与完善的需要

民主政治制度的建立，是中国共产党实现现代化的价值表达、政治标志和目标追求。新中国的成立，使社会主义民主政治制度得以确立。然而不尽人意的是，由于传统观念的作祟，由于民主政治制度、体制、机制很不健全，特别是由于广大民众公民意识、公民知识和公民技能还很欠缺，致使民主政治制度有所扭曲变形。在我国的社会政治生活中，家长制、官僚主义、封建专制作风长期存在，与民主政治制度的诉求背道而驰，致使中国政治的现代化进程严重受阻。改革开放以来，我国的民主政治建设取得了积极的理论与实践成果。不论是政治制度设计与建构、体制机制的改革与完善还是民主管道的畅通与基层民主的推进，都取得了很大成效。与此同时，人们也深切地感悟到，民主政治制度的建设不仅仅是改革与完善制度、体制、机制，更需要民众具有扎实的公民意识、高昂的政治参与热情、娴熟的政治参与知识和能力以及与民主政治相适应的公民品德和公共精神。

民主政治制度合法性的平衡和维持，需要以相应的公民素质为基础、以公民的积极参与为基本条件。民主制度首先植根于相应的公民态度和情感中。研究公民文化的著名政治学家阿尔蒙德指出：“对于民主首先必须认识到民主是一种关于态度和感觉的问题。”民主的态度和感觉首先表现在，公民产生了独立的自我意识，把自己视为政治共同体中独立平等的一员，要求参与共同体公共事务。只有在公民中产生了民主的欲求，才会创造并支持民主制度。

民主制度的核心意蕴就是国家的权力掌握在人民手中、体现人民的意志并运用这种国家权力来决定自己的事情。民主制度还有一个效能发挥的问题，这是民主制度合法性的一个重要体现。而要使民主制度发挥出高效能，公民就必须具备较高水平的参政能力，从而能够作出正确的判断。德国教育学家凯兴斯泰纳阐释了这样的观点：“凡是国家权力掌握在人民手中的地方，才会有一个健康兴旺的国家出现，民主的国家宪法要求具有高尚稳健的精神状态”。民主制度建设所需要的公民政治态度、相关知识、参政能力不能完全依靠自然获得，需要加以培养和教育。因此，有学者强调指出，现代民主政治建立在两大基础之上，即“授以选举权者，使民有机会以申其意思；授以知识者，使民有行使权力之能力”。政治民主制度的建立与完善，其中就蕴涵了公民教育的意蕴、要求。因此，公民教育是民主政治发展的深切需求。

公民教育在中国尤为重要。①就目标看。人民当家作主的民主政治制度，要求国民具有独立自主、自尊自信的人格以及积极进取的精神、开拓创新的能力，能够就政治民主的改革与完善行使主体权利。②就历史看。中国是一个封建专制制度长期存在的国家。这种制度要求的是臣民和顺民，严重禁锢和窒息了民主生存与发展的活力、思想的自由放飞以及民主意识的生成。要建立民主政治制度，就必须将臣民人格转变为公民人格、臣民身份转变为公民身份、臣民存在转变为公民存在，形成公民意识，激发政治参与热情。③就现实看。在当下的政治生活中，存在着诸多与民主政治向悖的社会现象，如官本位、贪污腐败、权力寻租等，严重腐蚀着民主政治的肌体。要根绝此现象或阻止其蔓延，最为根本的是要有民众公民意识的觉醒和增强。

2公民教育：市场经济体制运行的内在需要

所谓市场经济，是指以市场为配置社会经济资源主要方式的经济，即以价格机制为核心并与竞争机制和供求机制相结合的经济模式。

目前，我国已经初步建立了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市场经济运行的基础和条件包括独立自主的企业制度、完善的市场体系、健全的宏观经济调控体系、严格的市场运行规则等。市场经济的本质是契约和法制经济，具有如下特点：市场竞争的公平性；企业为独立法人与市场主体；国家的宏观调控主要通过经济与法律的手段来实施。其基本的价值诉求是，要求所有参与经济活动的主体具有法制观念、具有独立自主的主体意识和平等意识、具有理性的思维。这种理性本质要求市场经济的主体必须按照理性的法则生存，既具备理性的知识又能够用理性驾驭情感和行为，是独立的、自主的、自由的、自立的现实存在。因此，市场经济潜在的要求是，参与主体要具有公民意识、公民观念，具有巨大积极性、能动性，具有风险意识、使命感和责任心。所以，在市场经济条件下，公民身份必须再生。其内在的要求是必须开展公民教育。

3公民教育：市民社会形成与发展的需要

市民社会的英文为civil sociecy，也有将其译为“公民社会”或“民间社会”。所谓市民社会，是指公民在国家或政府和营利性企业之外进行自愿结社与自由交往的社会公共领域。由各种非政府组织、非营利组织所构成的民间组织或市民社会组织是市民社会的主体。

市民社会最初是指欧洲中世纪的自治城市。它们在资产阶级领导下逐渐摆脱封建国家的控制、追求自身的独立与利益，反映了当时社会经济发展与上层建筑——国家之间的激烈矛盾。在自然经济条件下，全部社会生活都处于政治社会(即国家)的控制之下；资本主义经济的市场化和自由化推动了市民社会与政治社会的分离，并使之得以形成和发展。市民社会在当代的突出意义表现为公民对社会政治生活的参与和对国家权力的制约与监督。市民社会的特征主要表现为：

合作、信任、互惠、公民参与以及社会福利；强调个人在社会中的公民身份和独立自主的地位，排斥人身依附关系；存在合作的社会结构，等等。关于市民社会在近代以来国家与社会中的作用，托克维尔和密尔认为：“即使在民主国家中，一个活跃的、警觉的、强有力的市民社会对于防止专制主义的再现、巩固民主制度仍是必不可少的。”哈佛大学教授罗伯特·伯特南在对意大利市民社会、市场经济和民主政治之间的相互关系进行了20多年的跟踪调查研究后认为，如果市民社会的水平较高，那么，市场机制的运行就会较有效率，政府也会较为廉洁和有较高的效率固。正是鉴于发达的市民社会在促进市场经济发展和民主政治体制运行方面的积极而有效作用，在20世纪80年代以来的市场化和民主化浪潮中，市民社会的发展再度受到世界各国的广泛关注，而公民教育作为发展市民社会的手段也重新成为社会关注的热点。

中国的市民社会形成很晚。古代中国是伦理性社会，社会各领域都存在着严重的伦理化倾向。其社会的整合与治理主要是“皇权国家”与“宗法社会”相互作用的结果。直到20世纪后，一个相对独立的市民社会才开始活跃起来。辛亥革命推翻了皇权国家，宗法社会随之解体，实现共和、建立民主制度随之成为中华民族进入现代社会的迫切要求。新中国的成立，为中华民族实现自己的夙愿奠定了法理和宪政的基础，也为市民社会的形成创造了条件。但是在新中国成立以后的相当一段时间内，由于受到苏联模式及传统文化的影响，我国的整个社会都为国家权力所吞噬，市民社会的空间受到了极大的挤压，中国市民社会基本上处于不发育的状态。

改革开放以来，中国现代化速度日益加快。现代化的中国，要求合理、有效地区分国家和社会区域，国家只将自己的权力规范在自身的范围中并剔除政治集权与政治权力触及和过多干涉市民社会的诟病、将社会事务让渡给市民社会的相关机构，从而形成积极、理性、健全自律的市民社会。冯契先生指出，中国应该使社会成为能够自我调节、自我改善的机体。我们的理想是达到个性解放与大同团结的统一、人道主义与社会主义的统一之目标，也就是使中国成为自由人格联合体那样的社会。为此，首先要克服半殖民地半封建社会遗留下来的权力与金钱结合的异化力量。为此，要从政治、经济、教育、文化等方面进行综合改革，使社会逐步地发展成为能够自我调节、自我改善的富有活力的机体。健全自律的市民社会需要有健全自律的公民，而健全自律的公民需要培养与教育。

4公民教育：当代中国公民自我赋权的需要

民主国家要求公民具有主体性，能确认“公民存在”与公民的自我赋权，即充分认识公民个体同国家、社会的关系，认清享有的权利与承担的义务并以积极、理性的态度参与国家与社会的公共事务。“公民存在”，公民的自我赋权，不仅意味着公民主体的政治共同体成员身份，更意味着公民个体对政治共同体的积极融人和参与、意味着公民主体性的实现。美国开国元勋之一杰斐逊强调，教育要改进每个公民的道德和学识，使每个人都懂得他对邻居和国家应尽的责任；了解自己享有的权利，维护秩序和正义；学会按自己的意愿选举自己信任的人进代表机构；学会聪明又正直地观察自己身处其中的所有社会关系。总之，要使每个公民都懂得自己的权力、利益和职责。公民教育就是要使公民主体认识到自己在国家中的地位与使命，充分履行作为公民所拥有的权利和义务。

对中国公民教育来说，唤醒公民主体性、实现公民自我赋权的任务更加繁重。其原因主要有三点。首先，要扫除在长期封建专制历史影响下的中国国民的臣民、草民、奴性等心理状态。梁漱溟先生曾感慨道：中国人不当他是一个立身天地的人，他当他是皇帝的臣民，他自己一身尚非己有，哪里还有什么自由可说呢?因此，对这种封建国民性进行改造尤为紧迫，这是公民教育的首要任务。其次，要履行启蒙的职责。中国长期处于封闭社会形态，没有经历西方那样的启蒙运动。长期的臣民心理与草民心态必然导致公民对政治、权力及国家的神秘化和神圣化。同时，由于国家权力、领导者个人权力缺乏制约，严重挤压了民众参与公共政治的空间，导致个体与国家、与政治权力的分割，也导致了公民个体对民主政治生活的淡然与冷漠，成为我国现代化的极大障碍。李慎之先生指出：“千差距，万差距，缺乏公民意识是中国与先进国家最大的差距。”通过公民教育对公民进行民主制度相关知识、市场经济有关规则、公民权利与义务乃至公共道德与公共精神的确立进行启蒙就显然十分必要与迫切。第三，随着全球化浪潮的到来，中国面临着从“国家公民”向“世界公民”转型的任务。全球化不仅影响着一国的经济、政治、文化等领域，更重要的是要求公民具有全球意识与观念、全球责任与使命。因此，中国公民教育在尚未完成“国家公民”教育任务的同时，就面临着进行“世界公民”教育的任务，如加强公民多元身份、共同伦理、多元文化等方面的教育。美国的诺曼·卡曾斯在谈21世纪时表述了这样的思想：“整个世界上都有一种日益增长的人类共同意识，人们越来越感觉到他们有着共同的命运和需求。”全人类命运的息息相关、国与国之间的互相联系与依赖、国际化市场与共同语境及意识需求的形成，对生活在这个环境中的个人提出了相应的要求，即公民不仅是一国的也是世界的。作为世界公民，必须具有全球开放意识，能从事国际事务和外国研究，善于与他人合作共事。

二、中国德育需向公民教育转型

现代化的中国呼唤公民教育，而公民教育最有效的管道是学校。当代中国学校并没有开设严格意义上的公民教育课程，只是在德育课程中涵盖了部分公民教育内容。更令人担忧的是，当代中国的德育陷入了困境，其有效性受到了学界乃至整个社会的质疑。因此，中国德育应向公民教育转型，在学校乃至全社会开展严格意义上的公民教育，以适应中国经济社会发展内在而迫切的要求。

1当代中国德育的审视

首先，要理清道德、德育的关系。关于道德，学界仁者见仁、智者见智，有多种观点。多数学者认为，“道德是调整人们之间及个人和社会之间的关系的行为规范的总和。道德规范和法不同，它不是由国家强行制定和强行执行的，而是依靠社会舆论的力量，依靠人们的信念、习惯、传统和教育的力量来维持的”。⑦“道德，是人们在社会生活中形成的关于善与恶、公正与偏私、诚实与虚伪等观念、情感和行为并依靠社会舆论和良心指导的人格，完善与调节人与人、人与自然关系的规范体系。”所谓德育，是指同学生道德行为以至道德质量形成相关的教育。德育的目标是个体道德的培养，主要包括个人的道德认知、道德情感和道德行为的养成；德育的内容关注的是个体道德生成机制及发展规律以及相应的道德判断、道德选择等；德育的取向及其传递的是主流社会认可的道德伦理和价值，包括了执

政党的政治倾向、主张和价值取向，强调个人对国家、社会的服从与责任，提倡的是道德理想的实现和道德修炼的境界。

其次，中国德育陷入了困境，其有效性遭到质疑。一是学科定位不准。如前所述，道德和德育有其质的规定性，其学科内涵和指向是非常明确的。而当代中国德育却是所谓的大德育(或称之为德育，或称之为思想政治教育)，涵盖了政治教育、思想教育、道德教育、法制教育、心理教育等。这种多学科组成的、混乱的德育，不仅使德育自身不堪重负、承担了本不属于自身的任务与职责，也严重影响了德育自身的发展及实效性。而在德育名下的政治教育、思想教育、法制教育、心理教育等则属于不同的学科，各有其独特内涵、学科构成、发展轨迹和服务面向。因此，它们被划归德育也存在无所适从的问题，不仅没有完成德育的使命，而且自身的发展也受到严重影响。结果，这种不属于德育的德育有效性是显而易见的。二是德育目标定位空泛。如，我国小学德育目标是“培养学生……成为德、智、体全面发展的社会主义事业的建设者和接班人，打下初步的良好思想道德基础”；中学德育目标是“把全体学生培养成为热爱社会主义祖国的具有社会公德、文明行为习惯的遵纪守法的公民。……使他们中的优秀分子将来能够成长为共产主义者”；高等学校德育目标是“使学生热爱社会主义祖国，拥护党的领导和党的基本路线，确立献身于有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事业的政治方向：……培养一批具有共产主义觉悟的先进分子”。这种价值取向定于社会和国家的需要，却忽视了个人的成长与发展、忽视了个人私德的修养，严重脱离了学生的实际与需求。三是德育模式单一。中国德育是高度集中的政治体制和计划经济体制的产物。有研究者指出，由于中国现代化进程启动背景具有特殊性，革命成为当时中国进入现代国家行列的主要主题。新中国建立之后，这种革命、阶级、阶级斗争的思维还依然存在，并在这种思维的指导下形成了单一的思想政治教育模式。在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的今天，在民主政治不断推进、市场经济体制确立的条件下，这种教育模式导致教育理念错位、教育内容缺失、教育手段单一，进而导致学生道德理想缺失、道德人格扭曲、道德行为失范。基于上述原因，中国德育“长期以来都存在缺乏吸引力和实效性的问题”(朱小曼，2006年)。相关调研也印证了这一论断。在初中学生最喜欢的课程中，思想品德课排在第10位(共14门课)，在最不喜欢的课程中排在第3位；有近1/10的初中学生将思想品德课列为最不喜欢的课程。高一学生中喜欢思想品德课的人数比初三学生低了近10个百分点。大学的思想政治教育课程也存在同样的尴尬。研究者的调查显示，大学生“讨厌思想教育工作是空洞说教、老生常谈、教育内容一个模式一个腔调的做法”。2008年12月4日，徐晓发表“亟待在中小学开设公民教育课”的博客。该文针对华东政法大学人文学院杨师群教授于2008年11月24日写的“有同学告我是反革命”的博客发表了自己的看法。作者认为，在21世纪第一个十年快要结束之时，在中国高等学府学法律的大学生竟然向公安告发自己的老师是“反革命”，“这不是教育的成功，这只能说是教育的失败。”作者所指教育的失败，显然是指德育的失败，“折射公民教育的缺失”。他深切地呼吁：“我国改革开放已经30年了，即将成为世界第三经济强国了，但我国离世界强国对公民的要求还相差甚远，只有尽快补上公民教育课，才有可能培养出既具有独立思想自由精神又敢于承担责任的现代公民。”

2中国德育应向公民教育转型

学界很多学者明确提出，中国德育应向公民教育转型，以摆脱德育困境。“关于如何推动德育走出困境，多年来，研究者的思考基本上是在现行的德育框架内展开的。近年来，伴随着公民教育在全球范围内的复兴，也有许多人提出要跳出现行的德育框架，提倡从传统德育向现代公民教育转型。”并主要从三个方面论证了该问题。

(1)“丰富、创新”说。该观点认为，德育应向公民教育转型，因为公民教育丰富和创新了德育。如吴广宇、高峰等学者认为：“公民教育既不是对思想政治教育简单的名词替换，也不是与思想政治教育迥然不同的教育模式。”“社会主义公民教育是对思想政治教育内容的丰富和充实，也是我国新时期思想政治教育改革的出发点和落脚点，同时还是思想政治教育向经常化、制度化、规范化发展的进一步要求。”“社会主义公民教育体系的构建，既包括了思想政治教育的基本内容，又适应了新时期的历史要求；既符合思想政治教育的基本原则，又联系现实状况展开工作，应当成为新时期思想政治教育改革与创新的一个思路。”

(2)“差异”说。该观点认为，德育之所以要向公民教育转型，是因为两者之间有所差异。如苗伟伦、侯建雄等学者认为，公民教育有别于思想政治教育，“公民教育的实施有助于克服高校思想政治教育政治化、理想化、绝对化等倾向，是高校思想政治教育改革的重要途径。”公民教育与思想政治教育是有差异的，表现在“教育内涵不同”、“教育层次性不同”、“教育方法不同”、“教育广泛性不同”。

(3)“同质、整合”说。该观点认为，公民教育与德育具有同构型，但公民教育的范畴要比德育更宽泛，整合了更多的内容，因此应将德育转型为公民教育。如雷骥认为，“思想政治教育从严格意义上讲应该属于公民教育这个大范畴，只是它主要指公民教育中那些公民‘思想领域中的政治问题‘和政治领域的思想问题”；“公民教育不是与传统教育迥然不同的教育模式。公民教育与思想政治教育既具有同构型，更具有弹性。说同构型，是说公民教育与思想政治教育从实质到内容都是一致的。而‘弹性，是指公民教育实际上是培养合格社会成员的一种教育”。北京理工大学教授杨东平指出：“中小学的公民教育大致包括公民道德、价值观、公民知识和公民参与技能这样四个主要方面。用公民教育的概念，可以比较方便、有机地整合思想、政治、道德和社会教育。”

总之，学者们从不同视角探索了德育向公民教育转型的必要性。在上述观点的基础上，本人认为，当代中国德育之所以向公民教育转型的更深刻原因在于，公民教育的内容、价值取向、职责与培养目标更切合当代中国的现实需求。公民教育的内容涵盖了公民知识、公民技能、公民质量等，是将有效参与公民生活必需的知识、技能和气质渗透给受教育者；在价值取向上更重视对公民的权利和义务意识的培养、更加关注个体在公共领域内所具备的行为规范；其职责在于使受教育者了解民主社会的政治制度和运行模式、通晓如何参与政治的技能、培养参政议政的能力，以便使公民更加积极有效地参与民主政治生活；其目的是培育具有公民意识和公共精神、自觉履行公民义务、勇于承担公民责任、具有参与社会公共生活建设能力和素养的现代公民。公民教育的内容、价值取向和目标定位都有自身的特殊规

定性，尽管其中也包含了部分德育内容，但两者的差异是突出和明显的。因此，德育不能代替公民教育，中国德育应当向公民教育转型。

3起步中的中国公民教育

可喜的是，我国的公民教育已经得到党和政府及社会各界的关注。党的十五大以来，我国的民主政治建设、行政管理体制改革得到有效推进。2002年，中共中央颁发了《公民道德建设实施纲要》，把公民道德建设提到了重要议事日程。党的十七大报告明确提出，要在全社会“加强公民意识教育，树立社会主义民主法治、自由平等、公平正义理念”，使公民教育概念首次进入了党的代表大会的报告之中，得到全党和广大群众的重视和关注。从2001年开始，教育部开始推进基础教育课程改革，并把不少公民教育的核心理念渗透在新课程的核心理念之中。

2001年5月，中国社会科学院政治研究所张明澍研究员完成了《政治体制改革的基础工程》课题项目。该项目界定了公民教育的内涵、发展趋势，并在进行国际比较的基础上提出了我国公民教育基本内容的构成。他同时建议，应将公民教育作为教育学和政治学研究填补空缺的重点领域加以研究；在建立我国公民教育理论体系和编篡教材的时候，可以借鉴发达国家公民教育课程的结构、内容和方法；在进行公民教育理论研究和编写公民教育教材时吸取政治学研究的最新成果。

2003年，郑州大学创办了中国第一个官方性质的公民教育研究中心。接着，中山大学、北京师范大学等高校和科研院所也先后成立了公民教育的研究机构。从2005年7月开始，教育部与美国公民教育中心开展了“公民教育实践活动”项目合作，北京、上海、江苏和云南等4省市的部分学校参加了这个项目。

2005年12月，北京大学出版社出版了《新公民读本》。该套读本由北京理工大学教育科学研究所所长杨东平教授担任主编，由中国社会科学院、北京大学、北京师范大学等学术机构的学者以及近百名优秀中小学教师历时三年编写完成。这套读本是1949年新中国成立以来第一套针对中小学生的完整意义上的公民教育读本。其主旨是：传播公民知识，培育公民意识，张扬公民权利，呼唤公民责任。它被作为“中小学公民素养必读书”而在新教育实验学校推广。杨东平教授认为，“在社会现代化和政治文明建设进程中，它是一个值得重视的足迹，将为历史留下重要一笔”。

2008年3月，出席全国政协十一届一次会议的何悦委员向大会递交了“应加强我国中小学公民教育的建议”提案。提案指出，公民教育是我国政治文明建设的重要基础，需要我们从现在开始就向中小学生提供公民教育课程，以培养更多的勇于承担社会责任的合格公民。他提出，公民教育的目标是：培养认同、理解、遵守与维护国家宪法，关心及参与公共事务，具有独立思考与敢于承担责任的公民，对民族的传统和文化有归属感的现代公民，即具有权利意识、义务意识、自主意识、程序规则意识、法治意识、纳税人意识、道德意识、生态意识、科学理性精神以及与时代共同进步能力的现代公民。其意义在于培养国人的公共心和合作精神。

三、推进我国公民教育的几点思考

1转变观念。充分认识公民教育的重要性

当代中国正在积极推进民主政治建设、完善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建立公民社会、构建社会主义和谐社会，要求国民具有较高的公民素质，其最有效的实现途径就是进行公民教育。各级政府部门要深刻认识公民教育的重大意义，采取切实有效措施，推动公民教育取得成效。一是政府和相关部门要转变观念，充分认识在当代中国进行公民教育的重要性和紧迫性。正如有专家指出，公民教育是或应该是一件基本的事务，没有什么比培养一个有知识的、有能力的、负责任的公民更重要。二是要为公民教育提供制度保障。为此，要构建制度、体制、机制，出台相关的政策和措施。“只有经过制度层面的路径才能在实践层面取得较好的体现，这是确保公民教育主体地位、实施好现代公民教育的前提条件”o。三是要为公民教育提供学科建设、人才培养、课程开发等的经费支持，为公民教育的实践活动提供条件、搭建平台。

2推进理论研究，为公民教育提供理论支撑

推进公民教育，必须加强公民教育的研究，了解和把握世界各国特别是发达国家公民教育的历史进程、现状、经验以及存在的问题，为构建具有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公民教育理论体系提供启迪和借鉴。

改革开放以来，学界已经对国际公民教育理论给予了一定的关注和研究，并就国内公民教育的实施进行了积极的思考。一是译介国外学者关于公民教育的理论著作和经验。如，1987年，徐湘林翻译了美国加布里埃尔·A·阿尔蒙德和西德尼·维伯合著的《公民文化——五个国家的政治态度和民主制》；2000年，柯雄翻译了美国托马斯·雅诺斯基的《公民与文明社会》；2002年，周玲、张学文翻译了美国玛多娜·墨菲博士的《美国“蓝带学校”的品性教育——应对挑战的最佳实践》；2002年，人民出版社出版了《中小学公民素质教育国际比较》，等等。二是梳理和反思我国近代的公民和公民教育思想。如，对严复、梁启超、蔡元培、陈独秀等先进知识分子就公民教育所作的理论探索和实践尝试进行了阐述和评价，认为“这些公民教育思想作为中国现代化进程起步阶段的一种理论探索，至今意义深远”。三是就中国现代化进程中公民教育的推进进行了积极的思考。如，追寻公民教育的意义，认为，实施公民教育不仅是现代公民社会的内在要求，而且也是一种普适合理和公平可行的教育理念和行动方案。四是进行了一些公民教育的基础研究，如公民与公民教育概念的厘清、公民文化与民主政治系统有效功能之间的关系、公民权利与公民义务之间的关系、公民教育实践环节等，为我国构建公民教育的内容框架和途径体系有所启示。总之，开展公民教育已经成为绝大多数国家的共识，并在公民教育领域形成了某种全球性潮流：一是公民教育内容趋同，主要致力于公民知识、公民技能、公民品德教育；二是突出进行基本观念教育，如主权在民、个人权利、公共利益、正义、自由、代议制民主等；三是案例分析是主要的教育手段；四是着力提升学生分析问题解决问题的能力；五是对政府体制和公民权利义务进行跨国比较分析；六是通过实践活动来培养学生的参与意识和公民品德，等等。

同时，我们也应看到我国的研究还存在一些不足之处，主要是本土话语与公民教育理论体系构建问题。公民教育起源于西方，对中国来说是一个舶来品。当前，公民教育价值研讨中的一个明显局限，就是缺乏中国本土的文化语言，更多的是借鉴西方的话语体系。同时，如何构建中国公民教育理论体系、构建怎样的公民教育理论体系还有待于学界的进一步探索。需要强调的是，中国公民教育使命必须立足于我国的未来发展需求、培养适应国家建设所需要的公民。此外，

当前研究主要聚焦于理论介绍和评价，对实践层面的研究很为鲜见。这是需要我们进一步关注的。

3加强学科、课程、教材建设。为公民教育夯实基础

要将公民教育落到实处，就必须重视其学科建设，将公民教育纳入课程体系并在各级各类学校开设公民教育课程。这是世界各国公民教育取得实效的重要因素，也是需要我们借鉴之处。当前，我国学校还没有开设完整的公民教育课程，也没有系统的教材，更谈不上学科和课程建设。因此，公民教育的推进，首要的是要加强学科建设，使公民教育有教材并形成完整的课程体系。“建立从小学到大学一体化的公民教育课程，这样才能使学校公民意识教育落到实处。”尽管有些中小学已将公民教育作为校本课程而进入了课堂，但显然还不够。只有将其作为国家课程，才能在全社会有力地推进公民教育。

4构建科学的内容体系，提升公民教育的有效性

构建科学的内容体系，是提升公民教育有效性的基础。为此，要着力于公民知识的传授、公民技能的提高、公民品格的确立等方面。针对我国历史传统的特性和公民教育的现状，在公民教育知识方面，除了我们一贯倡导的爱国主义、集体主义内容外，还应增加主权在民、人权保障、权力制衡、司法独立、多样性等内容。由于我国社会主义民主政治建设的实践已走在公民教育的前面、政治制度提供的参与机会已超过多数公民利用这些机会的能力和素质，因此，应当把加强公民参与技能的教育和培养当作“当务之急”。在公民品德教育方面，不仅要提倡中国文化中的传统美德，而且要特别提倡和培养社会主义民主政治所需要的公民品德，如对民主的信念、对人的权利的尊重、遵守法律的精神、宽容和妥协的品格、关心社会公共事务的习惯等。此外，还要加强历史教育。因为，公民教育的核心价值就在于培养学生对祖国的归属感、认同感和责任感，树立爱国主义情操，而历史教育则是重要途径之一。

5加强师资队伍建设，为公民教育提供组织保障

高素质的教师队伍是公民教育的组织保障。目前，由于我国没有设置公民教育的相关学科和专业，因而学校在公民教育方面存在严重的师资不足问题。相关的调研也显示，师资不足是学校推进公民教育的主要制约因素。因此，加强师资队伍建设是公民教育的关键所在。为此，作为教育行政主管部门，首先要满足学校公民教育的师资需要，从编制、专业、人才引进等环节给予支持；作为学校，既要注意公民教育教师的使用，更要关注其培养和提高，确保公民教育质量。

6创设良好氛围，为公民教育提供环境保障

营造良好的社会氛围，是公民教育有效推进的环境保障。要深化政治、经济体制改革，完善民主政治制度和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促进市民社会的发展。要在全社会形成有助于社会进步、国家富强的奋发向上的精神舆论氛围，使学生受到激励和熏陶；要不断优化社会环境，减少社会阴暗面对青少年的不良影响；要努力形成学校、家庭、社会紧密结合的公民教育网络，整体推进公民教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