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岁月无惊

2009-04-10

百花洲 2009年2期
关键词:小满大哥房间

王 诣

大学毕业分到S镇中学教书的时候,我才二十多岁。

S镇不大,坐落在赣北的长江南岸,有千年的历史。青石板斜斜地铺满小镇的街道,从不同方位把各条小巷连在一起。排罗河从东南方的田野流来,弯弯曲曲地流过小镇,又经过一个小小的村落,在长江边的莲花潭作短暂的停留之后,再向长江流去。

我和高中同学栖军有时就沿着排罗河散步,漫不经心地打发我们的青春时光。排罗河在田地之间平缓地延伸,河两边绿油油的庄稼散发出浓郁的生长气息。夏季的傍晚是怀想爱情的美好时光,风从远方吹来,在庄稼和我们的脸上轻柔地吹拂,我们和庄稼一样年轻,一样充满生长的力量。我们的腰板挺得笔直,充满弹性,像还没有挂果的枝条。

我们散步的话题大多是女孩子,时常谈起的一个女孩子是小满,她和栖军在同一个单位上班。我到栖军那里去玩的时候,顺便也就认识了她,叙起来也算是高中同学了。散步的时候,我时常和栖军,或者说栖军时常和我谈到她。我们谈论她的时候,常常是在散步一阵子之后,谈完了一切新鲜或重复的话题,又开始小心翼翼地庄重地提到她。

一个周末的傍晚,我装作喝多了酒的样子,向栖军说我想追小满。栖军立刻就表现出了相当的热情,并且就像自己动手追她一样地给我出谋划策。沿着那条小河,我和栖军从秋天走到冬天,之后,我散步的伴侣已经是小满了——那已经是第二年的春天了。过去了的事情就只有这么一点好处,我们可以把那些美好的内容提前重新享受,而且轻而易举。在春天开始,仿佛象征着一种生命的诞生,我曾经有一天想同小满去寻找排罗河发源的地方,好像从此正式启动某项工程一样。但是,排罗河的发源处在茶陵山的一个深谷中,对于山谷隐深的神秘,我们由衷地向往,就像我们充满热情地拟想彼此朦胧而幽密的躯体,乃至躯体内部的心灵。小满提议,不去追根溯源了,我们只要把握现实中平缓的地段,然后好好珍惜。小满讲这些话的时候,仿佛一个哲人,她的语言也仿佛是一句谶语,为我们以后的爱情走向,指定了一个方位。

尽管回想起来,我生命中最宝贵的一段岁月是在小镇度过的,但我当初的志向是在长江沿岸的一所大学里接受深造,然后在一座大的城市里,开始我真正的生活。所以,那一段时间我读书读得很苦,我时常捧着书本坐在排罗河边,看着河水发呆。河水在我的脚边缓缓地静静地流淌,清幽幽的,一往情深地流向它们那遥远的最终归宿。随着流动的河水,我的思绪往往跑得很远,我想到了小镇之外的广大世界,我在思考我的最终归宿。

小满清秀中带着淡淡的冷色,玉白的肤色加深着不可贸然亲近的孤傲。后来我说她是一处青草地,可以让我躺在上面做深呼吸,然后收敛起疲惫的精神,朝着精神的高度进一步攀援。说这些话的时候,当然是在小满已经成了我正式的女朋友之后,我的头枕在她的大腿上,就像躺在草地上瞭望蓝天一样。听这些话的时候,小满坐得歪歪的,温柔地看着我,流露着一个女孩子最动人时候的漫不经心,毫不掩饰地表露出幸福向往的认同。

小满住在他们单位的楼上,二楼,站在石板路上抬头就可以看得到她房间里的灯光。当我傍晚站在楼下大声喊“小满小满”的时候,已经是深秋的天气了。深秋是一个很适宜相思和恋爱的季节,人的精神和气候一样清爽。相思也有明显的季节特征,仿佛植物一样,在秋天里培育出来的相思,无论隔了多少年,总会干净而明朗。在我大声地喊小满一个礼拜之后,小满说终于察觉到了我的阴谋——整个小镇都知道我们在恋爱了。特别是她的细姐,已经在向她打听我的有关情况。

尽管小满不让我那样大张旗鼓地喊她,但是很明显,我已悄然地走进了她的心中。她开始在某个具体的时刻留意我的声音,我只要轻轻地呼叫一声,她便从房里走出来,探身往下,嫣然一笑,长发随风一摆,然后让钥匙轻轻地从手里滑落下来,我便敏捷地接过钥匙,扭头看看四周,再去开门。

楼下那扇木门油漆斑驳,非常厚重,嵌着一把坚固的牛头锁,我轻轻地捅进钥匙,每一次都发出清脆的声音,这种声音让我感到一切都很真实。我打开门,又赶紧轻轻地关上,尽量不发出声音,生怕吵醒意识中的不安。每开一次锁,我都感觉到更深一些地打开了小满的心扉,我当然更希望有一天能够像开锁一样打开她的身体,但那种念头只能深深地掩藏在我的心底,我不敢过早地流露出来。

生活充满生长的力量,这种力量让我们的感情自由而健康地成长。我相信,只要到了那个时节,一切都会水到渠成。随着生长着的爱情,我们走到了冬季。

那一年的冬天雪很大,天气很冷,小满为我学习打毛衣。我在寒冷的雪天里,穿着单薄的羊毛衫,在雪地上跑步,然后热气腾腾地跑到小满的房间里,向她展示我并不强壮的但是健康匀称的体魄,她便更加紧张地编织着毛衣。她纤白的手指成千上万次地慵懒地却也是飞快地重复着同样的动作,毛线寸寸地经过她的手指,慢慢地向她心中理想的图案靠拢。在温暖而甜蜜的房间里,我们的爱情比她手中的毛衣生长得还快。

一个星期天,小满接到她父亲的电话,说让她回家一趟,看一看乡下的房子在这个雪天里是否倒塌了。他们一家人都离开了村子,哥哥和姐姐们大都在城里生活,都有着让人羡慕尊敬的职业和地位。于是,小满就让我和她一起去他们家。我们去的时候,已是下午,雪还没有停。小满围了一条红围巾,我穿上了小满织的毛衣,披着黑长的风衣,双双走在风天雪地之中。

去他们家没有大路可走,只有一条条田间小径,堆着厚厚的积雪,其实是非常难走的。她也有很长时间没有回家了,回家的路在她的面前变得有些陌生,有很多地方根本没有人走过,田野失去了往日的特点,她仔细地思考着方向,嘴角挂着无奈的微笑,不时地用手指点着太阳穴,仿佛要在脑海中找出地图。我坚定地走在她指定的前方,为她开路。

空中仍不时地飘着大朵的雪花,我们经过一些安静的村庄,经过田野中一些黑沉沉的池塘,经过一座堆着积雪的石板桥,慢慢地,她惊喜地认准了她的村子。当我们赶到她家的时候,夜色降临了,但周围还是白茫茫的,他们家的房子低低地却是稳稳地站在村子中间,像一个远途的驿站,等着我们安歇。整个村子静悄悄地,不见一个人的影踪。

打开大门,屋子里温暖的霉味迎面扑来,我和小满着手打扫家具上的灰尘,光线完全暗下来的时候,我拉亮了电灯,昏黄的灯光营造出古老的乡居环境。大雪把我们和外面隔得很远了,小镇平日的喧闹,一些世俗的沉重,生活给我们平时的杂感,都仿佛被苍茫的雪幕遮住了,生活就像眼前的白雪世界,童话一般,美丽而单纯。我们时常默默无言地对视着。小满的眼光清澈透明,淹没了我的一切,我们忘记了时间的存在,那种曾让我苦恼的无从着手的突破,似乎有了一个新的契机。

我从村子前面的池塘里担了水,小满从柴屋里抱出了几捆柴火,我们像农村里所有的男人和女人一样开始烧水做饭。房子已经被我们收拾得差不多了,其实,也没有什么好收拾的,只是把地扫了一下,把桌椅上的灰尘揩了一下,陈旧的家具上便泛起了暗黄的灯光,整个房间显得生动起来。我们一前一后地从堂前进到房间,又从房间进到厨房,把沉静的空气搅得支离破碎,灯光把我们的身影散投到各个角落里,很快地我就和那些简单的家具们熟悉起来,像待在家里一样。

我坐在灶膛前燃起了柴火,活泼的火苗把我的脸庞映照得甜蜜而庄严,小满在灶膛上做饭做菜,米是现成的,咸菜是她母亲腌制的,她愉快地忙开了,厨房里热气腾腾,看着她像个家庭主妇一样地忙上忙下,我的心中充满了幸福。我的这种感觉也传给了她,她说,我们像一家人一样。

吃过饭后,小满拿出她父亲的老棉鞋,让我换上,然后开始铺床。她铺的是西边的一间后房。一张古老的木床。她从箱子里拿出被套和床单,大红被套有些褪色了,蓝条带床单也有些旧,这些都是她原来用的。我装作很不在意地洗完后,上了床,棉絮隐约地有一种箱子收藏的味道,这些棉絮曾经若干次包拥过她的身体,现在非常熨帖地盖在我的身上,慢慢地温暖着我。

她静静地洗好后,进来了。看到我躺在床上,向往地望着她,她笑着说,今晚给你一个机会,一个考验的机会。她上了床,躺在另外一头。

她似乎很想同我聊天,但是,当她的身体慢慢地在我的身边靠住的时候,我的心里颤巍巍地,我没有同她聊天的心思,只想如何才能和她睡到一头去。就说,有点累,想早点睡。于是,她便歇了声。窗外不时传来积雪下落的声音,让人感觉到雪花还在慢慢地飘,房间里很温暖,我的手慢慢抱住了她的双腿,她没有动。这给了我很大鼓励,我说,天很冷,想睡到一头去。她没有作声,于是我便爬了过去。她没有讲话,平日里我熟悉的那种气息唤醒了我沉睡的勇气,我不再胆怯,把她紧紧抱住,然后我们抱在一起。但是我们最终也就是抱在一起,睡到了天亮。她是一个传统的女孩,浪漫而追求完美,坚决拒绝我的进一步行动。她说,这里是她从小生长的地方,是她精神的底线,她不能做那样的事情。她又说,都这样了,还有什么不相信不放心的。于是,我便放心了,相信了。我坚信只要再回到S镇,这已经不是难题了。

岂知,回到S镇之后,她对我更亲热了,但是要想再有像她家那样的机会,似乎是不可能了,她甚至不让我在她的房间里待到从前那样的晚,仿佛那个晚上给了她许多的教训,让她知道自己并不能控制自己。我们在昏眩中慢慢地睡去,又一次次在冲动中醒来,但最终都停留在底线处。在S镇,没有那道心中的底线,可能会很容易走到另外的境界。我心里别说有多么后悔了,我向栖军说了这些,栖军充满了羡慕,又毫无疑问地带着妒忌,一言断定我的男子汉气质不够,要换了他,革命早已成功。但事已至此,无论怎样地后悔,都没有用了,唯一让我觉得安慰的是,她已经很自然地接受我。这种接受不仅仅像从前那样地和颜悦色,更主要的是,当我们单独相处时,我能感受到她的心暖暖地贴在我的身上,而且她也开始到学校找我,几乎是公开了我们的关系。

放寒假的时候,我们在她的房间里度着快乐的时光。冬天没有什么人办公,一个下午,小满从楼下的办公室溜回到房间里,陪我。我们关紧了房门,在房间里点起了电炉,听童安格的那首《明天你是否依然爱我》,“午夜的收音机,轻轻传来一首歌,那是你我早已熟悉的旋律……”我们总喜欢听那首歌。她开始给她的父亲打一条毛线裤,自从学会打毛衣之后,仿佛她的女儿意识也苏醒了,她时常在我的身上比画着,仿佛比较着我和她父亲的分量,我便抱住她,吻她。她比我低一个头,总要扬起脸来,她的整个面孔便展示在我的眼前,清秀而妩媚,红润地散发着爱情的气息,她长长的头发拖在背后,把我的双手盖住,我的双手好像是拥抱在她心灵很深的地方。

我们在悠扬低矮的音乐声中,围着电炉,我读着书,她织着毛衣。小满说,这就是生活。她仿佛什么都很冷静,或者超然。我们享受着沉静的时光,突然有人敲门叫她,是她一个找她办事的同学。我正要去开门,却被小满制止了,她做了一个很不高兴的神情,那是我从来没有见过的神情,我被那种陌生的神情弄得不做声,便坐了下来。门外的声音一直在响,似乎确信里面是有人的,但里面静悄悄的。好久,门外的声音终于没有了,我们相视一笑,像做坏事得逞而没有被发现的孩子一样。但是我们发现,我已经不能出去了,看样子,只能等到天完全黑了以后,我再偷偷地溜出去。

原来的那种恬静仿佛一下子被打破了,但没过多久,在温暖的电炉边,我们的心情又很快温暖起来,我们无声地拥抱在一起,夜色在不知不觉中沉了下来。小满说我该回去了,我正准备动身,门外却传来了脚步声,是她的邻居回来了。她的邻居是一个中年人,认得我,我也认得他,这个时候有很杂乱的脚步声,看样子不只是他一个人回来了。他的门敞开着,杂乱的脚步声进进出出上上下下,明亮的电灯照射到楼下的石板路上,彻底打消了我悄悄离去的念头。

于是,她拿出了饼干,倒了些开水,开始了我们的晚餐。一切静悄悄的,尽量不发出一点声音,她在外边的小间里放了一个小桶。然后,我就听到了一阵轻轻的刷刷的声音,这种声音把他们家的那道底线彻底冲没了,希望在我的身体内急剧地膨胀起来。小满说,别走了,但是不能上床,我只能靠着书桌,趴着睡。

在幽暗的房间里,外边的声音显得缥缈而遥远,周围的灯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散射在房间里,平日熟悉的房间好像是一个孤岛,与外边隔开了。黑暗带给我巨大的安全感,也似乎带给了我巨大的能量,我信心百倍,夜幕像一张温床上的毛毯,在我的面前无边地、静悄悄地、却又是充满诱惑地铺展开来。

她悄悄地上了床,我也和衣倒在桌边,夜晚就这样开始了。

我竟然很快地睡着了。尽管事后我不只一次嘲弄过自己,但在当时还是恰到好处地醒来了——其实是小满把我推醒的。她站在我身边,暖洋洋地,像仙女一样站在我的梦境中,她说,天很冷,还是上床吧。我梦游般地上了床,自觉地睡到了另外一头。

美好的时光总是非常短暂,生活真的是这样。过完年后,小满的调令突然下来了,她被不动声色地调进了县城。那年头的进城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情,对于她的进城,我有些难过,但我还是表现出了应有的风度。我笑嘻嘻地祝愿她开始新的生活,仿佛我们之间的一切都将会随着她的进城而结束一样。

但是,从小满的眼中我根本看不到这样的表情,她常说不甘心一直在小镇上待,希望有一天能够进城,尽管那是一个小小的县城。现在终于如愿,在她看来,我们又可以有一个更新的起点。时间很快地过去着,转眼她就办好了一切手续,装好并不多的行李,我送着她,进城了。

进了城的小满一下子遥远起来,我们曾经拥有过的一切在我的眼中也不真实起来,日子在怅然若失中流失着。事实却恰好相反,小满显示着从来没有过的热情,她正式邀我去他们家,向他们家人介绍我。我的出现让她的大哥觉得很突然,但是她母亲早已从她细姐那里得到了消息,又从我和她相处的神态中,察觉到了我们的关系程度。

她的大哥是一个非常能干的人。我年轻的气性并非那样容易接受别人,但是我不得不表示对她大哥的赞美,以及赞美之后从心底产生的尊敬。哪怕我与小满分手很多年了,这种感觉也没有完全消退。她的大哥长得很英俊,个头不很高,浑身上下透着一种城里人的精明利落,在县城里紧要部门当着一个领导,住着高大宽敞的房子。

小满说我以后想进城也必须依靠大哥的关系。栖军多次向我提到了她的大哥,说我如果在她的大哥面前通过了,也就基本上成功了。我非常紧张地去了她大哥的家,然后不知深浅地回来了。她的大哥没有表示很明显的态度,可见我的那次见面不是很成功,但也不是很糟糕的,也许她的大哥能够看得出一个年轻人的价值。

就在我到她大哥家吃饭,基本上等于相亲的那一年的暑假,我的大弟弟考上了北京的一所著名大学。考上大学的弟弟似乎也给我们的爱情带来了一些亮色。星期天的时候,小满时常跟着我下乡,在我的乡下乖顺地做我的女朋友,她和我的弟弟们也已经很熟了,我们可以在一起开着无伤大雅的玩笑。

也就在那年的暑假,父亲的腰受了伤,医生说可能要失去劳动能力。这时的小弟弟也开始读高中了,而我所在的中学却没有半点的发展迹象,面对着整个的家庭,我变得沉重起来。我原有的考研计划也烟消云散,即便是我考上了,我拿什么去读呢?S镇的天空黯淡了下去,小县城的天空黯淡了下去,小满一度给我带来的美好光亮的未来,也黯淡了下去。我隔壁的电视声音似乎要比以前少一些,他们像一年以前一样生活着,但我已经无动于衷了。此时的小满也已经失去了早先的光彩,她是一个非常善良朴实的姑娘。小满来看我的时候,有时甚至看不到我开朗的脸色。

新的学期开始后,一同来的同学少了很多,有的调离了,有的改行了,有的去了南方;栖军也早已辞去了临时工,到了南方谋生。他不时地给我来信,描述他的生活,他的三言两语往往能在我的心里勾勒出一个充满希望的理想世界。我时常坐在小房间里,遥想南方那片热土上的情景,热血沸腾。这个时候,父亲的病情有所好转,弟弟们也都开学了,事情都有了些眉目,我决定开始行动了。我给母亲留下了一些钱,又给两个弟弟作了相应的安排,就像小满突然进城一样,我没有打半点招呼。在那年秋天的一个黎明,我背着牛仔包,悄悄地踏上了开往南方的火车。我给小满留下了一封信,信中说,我走了,如果她愿意,就稍微等我两年;如果不愿意,就随缘而定。然后带着所剩的一千元,把曾经有过的一段岁月,像装在信封里一样,封闭着寄给了小满。

我像一只断线的风筝从小满的生活中消失之后,一直在不能自主的天空里飘荡,风雨和彩虹终究属于天空。多年以后,当我尘埃落定的时候,我才发现我并没有生活在当初的理想世界里,其中经历的一些,也只是在心底浅浅淡淡地留下了一些痕迹。从我的脸上,除了岁月,看不出过往的风尘。

一年的春节前夕,我再一次回到了小镇,并非为了怀旧,因为生活中的琐事本来就是无法预料的。年前的小镇非常热闹,到处张灯结彩,地面上摆满了年画、对联,高高堆叠的烟花把小镇装扮得喜庆热闹。天气很寒冷,人们的脸上都流露着笑意,对于新年,人们总是由衷地向往,尽管新年也会很快地过去。我随着人流慢慢地走动,再一次经过了那栋小楼的门前,楼下已经改建成了一个个摊位,在卖着过年的糕点和鞭炮之类的东西。那扇大门敞开着,蒙着很厚的灰尘,那把曾经坚固光滑的牛头锁,早已不知去向,只剩下一个洞,圆圆的黑乎乎的洞,像传说中时光隧道的入口。

王诣,江西湖口人,生于上世纪六十年代末。已在《中华散文》、《中国教师报》、《散文世界》、《羊城晚报》、《广州日报》等报刊发表散文六十余篇。

责任编辑刘伟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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