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论苏轼思想中儒释道特征的表现
2009-04-08吴丹
吴 丹
摘要:作为宋代士大夫的典型代表,苏轼是对儒释道三教思想结合得较好的一位。以儒为本,同时借释、道思想来完善主体人格、提高人生境界是苏轼生命哲学的理想范式,这一范式是苏轼在经历了诸多人世变迁之后总结出来的生存智慧,它对我们后世也有许多借鉴意义。
关键词:苏轼思想 儒释道特征 表现
宋朝实行的崇文抑武的基本国策,大大促进了文化的高涨和繁荣,作为社会上层建筑的思想界,亦出现儒释道三家进一步融合的趋势,士大夫阶层亦呈现学者化的倾向,这就导致了宋代文人思想的复杂性和深刻性,士大夫们出入于儒释道三者之间,构建着适用于个体生存的哲学理念。苏轼,作为宋代文人最杰出的代表,其思想即体现了对三家学说的兼收并蓄和博采众长。
一、儒家思想表现
1.两次在朝:直言敢谏、勇于进言
苏轼一生有两次在朝为官的时期,一次是熙宁年间的王安石变法时,一次是元佑年间新法垮台,两次任职都与王安石的政治改革密切相关。王安石的变法由于用人不当和措施激进,出现了很多问题。苏轼三次上书皇帝,指责变革措施给百姓带来的不利,结果受到排挤被迫离京外任。后来神宗皇帝病死,高太后垂帘听政,起用司马光等旧党,苏轼亦转被召回朝延担任起居舍人、翰林学士之职。对司马光不分利弊、尽除新法的行为,苏轼感到不满,进言直谏,结果又受到旧党排挤,再次离京外任。
苏轼对变法的态度是取决于其是否真正有利于国家人民,有利的他就赞成,不利则坚决反对。新法本就有利有弊,因此无论是王安石的力行措施还是司马光的全盘否定,他都不能认同。即使是最后被贬官革职,苏轼都要坚持自己的原则,为民而进言直谏。
2.两次外任:为官一任、惠民一方
苏轼两次离京后便是两次的外地任职生涯。他任官一处,即惠民一方,总是在自己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尽力为老百姓多做好事。徐州发大水,身为长官的苏轼几周没有回家,每天住在城墙顶上的小棚内,监督修固外墙的工作,洪水退去后,苏轼为防后患,请求朝廷拨款兴建堤坝,在其努力下,奏事获得了批准。
苏轼每到一处,都关心民疾,体察民情,利用自己的有限能力或上表朝廷,请求救助;或亲身奔波,替民解忧。他不追求能有什么丰功伟绩,只希望在其任上能为百姓多做些益事,百姓过得舒适,他便很高兴了。
3.两次贬官:道义所在、义不容辞
“乌台诗案”后,苏轼贬谪黄州,政治坎坷和生活磨难并未消磨尽他的济世之志和忧民之心,凡系良心和道义所在,他总是想方设法解决一些问题。元丰三年,他耳闻目睹黄鄂间溺杀婴儿的现象极为普通,逐写下了《黄鄂之风》一文,并致信太守朱寿昌,提出禁止溺杀婴儿的措施。后苏轼与古耕道等成立“育儿会”,“请安国寺僧继连掌其籍岁、具办募捐救济事宜”。在海南,苏轼有感于当地农事荒芜和文化落后的状况,便热心规劝农夫勤劳耕种,并自办私学、启蒙教化、培育英才。据《琼山记实录》载:“宋苏文忠公谪居儋耳,讲学明道,教化日兴。琼州人文之盛,实公启之。”这些记载,正是后人对苏轼在海南教育业绩的肯定。
苏轼身处逆境之中,亦不忘国事,他抓住可能的机会尽力地为国为民做一点切实的事情,这一点是极难能可贵的。
二、释家思想表现
1.破除人生执著
苏轼于佛教宗派中最好禅宗,这和宋朝大多数文人的兴趣是一样的。禅宗不住于相、平常心是道的教理深刻影响了他的思维方式,使他在现实生活中不断借鉴运用着这一哲学,为自己的身心修养服务。苏轼一生,起落不断,遭遇颇多,面对现实和命运带来的种种磨砺,他选择了用一种平静和达观的心态来对待,对一切都“破执”,力求保持着个人心灵的自由无碍。
在政治上,苏轼一方面要坚持儒家正直坦荡的为人原则,一方面又要实现个人的政治抱负,当两者发生冲突时,他便在坚持原则的前提下跳出困境,重获生机。苏轼的两次外任都是他自己提出来的,这说明苏轼并未执著于个人政治理想的难以实现,而是选择了寻找另一条适合的途径来施展才能,重建功业。外地为官,他为百姓做了不少好事,对于百姓来说,这些好事要远比旨在国富民强的新法实在得多。
在文艺创作上,苏轼主张行文自然,言随意出,“常行于所当行,常止于不可不止,如是而已矣”。文章乃个人思想感情之自然流露,因此刻意为文、专事雕琢的做法都是错误的。当行则行,当止则止,这种一切任凭自然的作文观正与禅宗“平常心是道”“行住坐卧、皆为道场”的义理有着相通之处,两者都强调了不要刻意追求既定的目标,而应随顺天性、本乎自然。
2.淡化苦难意识
“乌台诗案”的获罪入狱和黄、惠、儋三地的贬官生活加深了苏轼对人生的体验和思考,使他在认识苦难的同时又不停地寻找着心灵解脱之法。
“乌台诗案”一事后,苏轼谪居黄州,那里生活困难,处境艰难,但苏轼仍保持了较为平静的心态。于黄州所做《定风波·莫听穿林打叶声》一词体现了苏轼自身对苦难的感悟和消解,“回首向来萧瑟处,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晴”,天晴天雨无心挂念,宦海沉浮亦可淡然处之,这正符合了禅宗“应无所住而生其心”的要旨。
绍圣年间,苏轼被贬地处蛮荒之地的惠儋二州,生活就更加艰辛。物质生活的极度贫乏,精神世界的极大苦闷,都加重了苏轼的生命重负和苦难意识,但他非凡的承受力和灵活通脱的哲学观将这一切都淡化了。苏轼在惠儋二州所作诗文大都体现了他随缘任运、乐观旷达的人生态度。这种不计得失、随遇而安的心境,正好与佛教“心无挂碍,无挂碍故,无有恐怖,远离颠倒梦想,究竟涅槃”之说相似。
三、道家思想表现
1.回归自然
“道法自然”,这是道家哲学的基本理念,“自然”一词可指抽象的天地常理,也可指具象的自然之物。道家的理论核心是老庄思想,宋代文人深受老庄思想的熏陶,苏轼即对老子的返璞归真和庄子“逍遥游”的追求有着自己的发挥和应用。
苏轼一生都在各地奔波,每到一处,尽管起居难置,他仍不忘亲近自然,在空闲时尽情领略天地美景和江山风物。苏轼不是旅行家,因此他不必寻找所谓的名山大川,举凡最平常之白云、明月、江水、清风便能引起他的兴致和闲情。亲近自然,一要有闲适的心境,二要能体味蕴含于平常之物中的美妙之处。苏轼借这一点获得了心态的平衡和精神的愉悦,既超越现实,又未脱离现实。
2.修身养生
道家历来主张通过特殊的修炼而脱离人界,成仙永生,其方式往往是炼气或服食丹药。仙人去来自由,逍遥自在的生活谁人不羡,苏轼亦不例外,然而他对仙境的存在与否终究是心存怀疑的。“高处不胜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与其去追求虚无缥缈的仙界,倒不如让自己在人间活得更好些吧。于是苏轼就利用道家之术来修身养生,他吸取其中有利于屏除杂念、淡薄欲望的有益成分,来帮助自己培养良好的情操和生活习惯,借此以摆脱世间烦恼和保持内心的夹角。苏轼虽然向往仙境,但却没有沉迷于长生不老的传说,故而也就没有出现因误服丹药而深受其害甚至丢掉性命的现象,他只是辨证地将道家清心寡欲、清静无为的理念用来修身养性。
总体来说,苏轼的人生观是积极的。他根植于儒家积极入世的进取精神,同时又借佛、道思想来缓解个体的内心焦虑和生存困境,从而构建了一种相机转化、灵活通脱的人生智慧,实现了对儒释道三家思想的有机融合。
将苏轼的哲学思想应用于现代,我们不妨可以这样认为:“儒”应为个体基本处世态度,即在有限的生命时光里力求有所作为;“释”可作为心灵的调解方式,在生活中不要太执著于个人的荣辱得失,能保持一种随缘任运、乐观旷达的情怀;“道”可当作一种美好的精神追索,在纷扰尘世中找机会亲近一番自然,偶尔追慕一下缥缈的仙境和永恒的自由,虽不切实际,于精神上的满足又有何不可?儒释道三家思想虽早已远去,更非当今社会之文化主流,但因其对思想领域和精神世界的探究和追求,其哲学意义应永不过时。有效地将三者融合,借鉴吸收各自的积极成分,必将有利于提高人生境界,完善自身的人格。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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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王水照自选集》王水照著,上海教育出版社,2000年
[3]《苏轼研究》第112-113页,潭玉良著,电子科技大学出版社2002年
[4]林语堂著《苏东坡传》,陕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06年
[5]《苏轼散文选集》第293、301页,百花文艺出版社2005年
(作者单位:江西省景德镇市卫生学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