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浅谈道教讲经文

2009-04-08寇风凯

世界宗教文化 2009年1期
关键词:经文布施道士

寇风凯

在藏经洞所发现的数万份文献中,道教讲经文仅仅有四个卷号、三种文本,分别是BD.1219号(列19/北8458)《道教布施发愿讲经文(拟)》、BD.7620号(皇20/北8469)《道教布施发愿讲经文(拟)》与P.3021+P.3876号《道教中元金篆斋讲经文(拟)》。它们是当今唯一可见的道教讲经文文本,是十分珍贵的文献。

一、何谓“道教讲经文”

目前学术界对道教讲经文没有定义,这给我们认识这一类文书造成了困难。从格式来看,道教讲经文都是以“敬语道场大众”、“敬白道场大众”、“敬白道场众”等开头。并且用语比较通俗,故事性、趣味性很强。但要彻底地认识这类文书,我们必须先了解其具体情况。

P.3021+P.3876号《道教中元金篆斋讲经文(拟)》是一次发生在唐玄宗先天二年(7J3)七月十五日的讲经会的记录。讲经者是一位姓李的道士,来听讲的人很多,鉴于众人是第一次听这种讲经,讲经人担心他们无法领悟深刻的道理,所以没有讲解高深的经义,而是讲了一些足以使众人开悟的故事和譬喻。他计划在这次讲经之后给众人受戒,并希望有人能够布施一些钱粮。他告诉听众:再过一两天,他会再举行一次讲经法会,专门讲解“因缘”。讲经会结束后,他打算给愿意受戒的人传授戒文。

BD,1219号(列19/北8458)《道教布施发愿讲经文(拟)》记载了一次发生在归义军时期的讲经斋会。这次斋会是由民众自发组织的,目的是为其九祖忏悔,即为亡人修德,属于黄箓斋。他们的活动内容有三项,分别是举行斋戒、建立讲经法会和延请天尊法像等,所有的活动都是以发愿为始的。这次斋会的讲经人是民间道士,从讲经人佩戴的道教饰物“灵文、玉简、金篇、龙章、凤篆”等可以看出,其品级是比较高的,可能属于“三洞法师”级别。另外,这一文书保留了一些传授《十戒经》情况的记载,即:讲说戒律的重要性——要求真心受戒——请五方护戒天尊前来护戒——请三师前来作证一宣说十戒内容——盟文。

BD.7620号(皇20/北8469)《道教布施发愿讲经文(拟)》记载了归义军时期的一次讲经会。该文书首先是发愿,随后才是讲经。这次讲经没有出资人,也没有具体的活动内容,而是一个不知名的道士,自己选择时间地点,甚至自己演播音乐来吸引听众,以求得布施。因此,其性质与讲经道士的品级等均无法判定。该讲经文的最大意义在于,它为我们了解归义军时期敦煌地区道教的存在状况、道士与社会民众的关系等提供了重要的文献资料。

由上可见道教讲经文有以下特点:第一,道教讲经文大都与斋会有关,是举行斋会时做出的讲经文本,第二,其活动内容都涉及受戒,第三,大都是在讲经开始前发愿,来表达斋意;第四,其内容是皈依道教、广泛布施、修功建德等。

因此,道教讲经文是集受戒、说法、布施、发愿等多项内容为一体的综合性斋会文书。

二、道教讲经文的由来

道教讲经文源自道教讲经,而讲经是道教宣传自身教义,争取民众信仰的重要手段。早在道教产生之初,就有讲经活动,并且听众已经超出单纯道教信徒的范围。五斗米道与太平道的创立者张陵及张角等为使民众信奉,经常针对民众进行讲经活动。许多祭酒都讲解《老子》,最后由张道陵总结成《老子想尔注》。只是这时期的讲经没有形成体制,史书对其内容缺乏记载。

魏晋南北朝之际,道教正进行自身的改造与重组。由于玄学昌盛,这一时期时常有宣讲《老子》的活动。《陈书-马枢传》载:梁邵陵五伦“自讲大品经,令枢讲《维摩》、《老子》、《周易》,同日发题,道俗听者两千人。”《陈书·陆瑜传》载:“瑜幼长读书,昼夜不废,聪敏强记,一览无复遗失。尝受《老》、《庄》于汝南周弘正,学《成实论》于僧滔法师,并通大旨。”这些都表明《老子》在社会上被广泛宣讲。随着道教宫观的出现,道教讲经作为宫观的基本活动延续下来,面向非道教徒的讲经也开始出现。只是由于历史记载的缺乏,笔者仅发现南朝齐梁时期名道士孟景翼的资料。

隋唐五代时期,道教进入了兴盛和发展时期,讲经活动更加频繁。《续高僧传》卷九《僧粲传》记载隋朝道士褚揉讲道经的事:“时李宗有道士褚揉者……每讲《庄》、《老》,粲必听临,或以义求,或以机责。随揉声相,即势沉浮,注辩若悬泉,起啭如风卷。故王公大人,莫不解颐抚髀,讶斯权变。常下敕令(褚)揉讲《老经》,公卿毕至,惟沙门不许预坐。”《隋书经籍志》称:“大业中,道士以术进者甚众。其所以讲经,以《老子》为本,次讲《庄子》及《灵宝》、《升玄》之属。其余众经,或言传之神人,篇卷非一。”李唐王朝尊奉老子为玄元皇帝,极为崇尚道教。郭浞《高力士外传》记载:“上元元年七月,太上皇(玄宗)移仗西内安置。每日上皇与高公亲看扫庭院,芟薤草木。或讲经论议,转变说话,虽不近文律,终冀悦圣情。”《旧五代史》卷三十七记载:“癸亥,应圣节,百僚于敬爱寺设斋,(明宗)召缁黄之众于中兴殿讲论,从近例也。”表明明宗前的一些帝王在应圣节时设斋讲论。由此可见道教讲经活动在隋唐时期极为盛行。

宋元之际,道教讲经仍在进行。比较著名的有两次:一次是宋徽宗政和七年(1117),诏大会道士两千余人于上清宝箓官,徽宗亲率吏民万众,听林灵素讲玉清神霄王降生记及道经教义;另一次是金世宗大定二十八年(1188),世宗召丘处机赴京,为世宗讲解全真道教理。

由此可见,道教讲经产生很早,道教讲经文也有很悠久的历史。但由于历史原因,今天所能见到的道教讲经文最早是唐玄宗先天二年(713),最晚到归义军时期。

三、道教讲经文的研究价值

王卡先生对道教讲经文的研究价值进行了评估,认为道教讲经文抄本的发现是研究唐宋之际道教官观信仰活动的珍贵资料。笔者认为,道教讲经文的价值还包括以下几项:

首先,对道教讲经文的研究能够完善我们对讲经文的认识。以前,学术界提及讲经文往往局限于佛教讲经文,而忽略了道教讲经文的存在。近年以来,随着对敦煌道教研究的重视,道教讲经文的重要价值正逐渐被学术界认识。周西波先生的《敦煌写卷BD.1219之道教俗讲内容试探》,标志着道教讲经文研究的开始。事实上,敦煌文书中所有的讲经文,依据其宗教属性,可以分为佛教与道教两种。两者都以宣传教义为主要目的,且都将抽象义理融会于故事或者譬喻中,以便民众理解。

其次,这些讲经文是在敦煌藏经洞发现的,且大多是归义军时期的抄本,这为我们认识与了解归义军时期的道教存在状况创造了条件,对认识归义军时期的佛道关系也有很大帮助。例如前文所引BD.7620讲经文记录了道士靠街头讲经、祈求布施来维持生活的情况,这反映出这一时期的道教失去了开元年间唐政府对它的扶植,也没有得到归义军政权的重视。《道教布施发愿讲经文(拟)》记载的归义军时期的一次讲经斋会,表明正统道教在民间已经失势。由此可见,归义军时期的道教已经衰落,道士处于散居状态,生活状况不好,有些只能靠街头获施为生。

再次,道教讲经文涉及许多佛道交融的思想。这种思想不仅在文书中有明确表述,而且其所借用的佛教义理、术语中都有体现。在《道教中元金箓斋讲经文(拟)》中,讲经人把三教比喻成同一只母鸡生下的小鸡,意思是说三教同源,又说鸡有不同的颜色,比喻三教异流。《道教布施发愿讲经文(拟)》在敦煌佛教化社会的背景下流行,自然不能免于佛教的影响,其所使用的大量术语如三界廿八天、四梵天宫等都与佛教有密切的关系,尤其值得注意的是它借用了佛教的仪式。在这份讲经文中,讲经人说:“重白大众,贫道向来欲为施主等受戒。即今意者,还复未能。何故如此?为施主等未有真心,所以得贫道劝施主合掌当心,合者少,不合者多。又举手弹指,弹者小少,不弹者亦多。”合掌本来是印度自古以来所行的礼法,佛教沿袭使用(圣凯《中国汉传佛教礼仪》)。弹指也是佛教习俗,是指以拇指与中指相捻发声,可以表示种种含义(见项楚《敦煌变文选注》)。这里都是借用了佛教的仪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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