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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访交流时,中国内地校长令人尴尬的提问

2009-04-01严钦熙

师道 2009年2期
关键词:升学率办学校长

严钦熙

随着对外交流的不断深入广泛,中国基础教育与海外的基础教育交流互访的机会也越来越多。这些交流活动大大的开阔了中国校长教师的视野,给他们已有的教育理念与思想带来了震动,注入了活力,促其思考,改进自己的工作。

我曾经三次出国,到过美国、澳大利亚和加拿大的公立学校、私立学校还有学区(相当于我们的教育局)访问。最近两年来更加频繁地和香港的中学进行了多种形式的互访交流。个人认为国外境外的学校在某些方面,如学校占地面积、建筑物的宏伟等,根本无法与中国内地学校尤其是重点学校相比。但是在另外一些方面,如实验设备的齐全、学习活动场地和设施、学生职业生涯的准备学习等,又是内地学校哪怕是省级重点学校也无法比拟的。

根据我个人的观察,我的同行们,尤其是初次出访的人,在双方交流研讨时,比较喜欢提出以下这五个令对方尴尬意外的问题。

第一问:学校的办学理念是什么?

中国几乎每一所学校都有校训、校风、学风和教风,而这还不够,还要有办学理念。(办学理念这个词是在上世纪80年代开始流行并成为一种时髦,甚至成为学校文化的必要组成部分。而我个人则认为:办学理念实际上有可能只是校训等的前期状态,是教育思想和理想还没有准确的、凝练的表述时候的思想和观念。)很多学校的这些口号式的东西又都是大同小异。而且在实际操作层面上是:学校的教育行为常常和自己确立的文字内容不太相符合。实际情况是:我们的学校更多的是努力追求学生学业成绩的优秀率和升学率。

相比较而言,国外的学校就很少有这种口号式的东西,也不会不时对这些加以修改以与时俱进,永不落伍。所以刚一听到这样的问题,对方的校长往往答不上来,很难像中国的校长们那样滔滔不绝地阐述自己学校的或先进或卓越或创新的办学理念。

因为他们衡量学校的优劣不是学生考上什么样的大学或者考上大学比率的高低。学校对学生的要求基本上都是希望学生能够成为身心健康、有自我意识、有个性特长、有独立思考能力、对自己和他人负责、能够把握自己未来的人。在他们的学校,真正体现学生是学校的主人,而学校校长和教师则是敬业认真地为全体学生的健康成长提供指导和服务,为作为纳税人的家长服务的。如果学校有办学理念的话,那一定是非常朴实、非常人性化和长期稳定的,类似于我们的“一切为了学生,为了一切学生,为了学生的一切。”只不过,人家做是做了,但没有提炼出这么精炼这么响亮的理念而已。

第二问:学校办学经费从何来?

根据我们在加拿大的学校访问,他们的学校办学经费完全是由政府划拨,生均经费都一样,乘以学生总人数,得到的总额就是学校的办学经费。校长不管经费的筹集,也不担心经费的来源。校长的职责就是专心把学校办好,为学生的健康成长和他的团队一起营造良好的氛围。加拿大学校没有等级之分,管理学校的学区不从行政上把学校分为重点和非重点、省一级或者市一级等,学校与学校之间地位一律平等。为全体纳税人服务的公立的基础教育完全实现均衡发展。

学校有多少钱就办多少事。当然,如果学校某段时间经费的确不足,而学校又非常需要发展新的项目,或者学校应学生和家长的要求需要开设特殊的教育项目,那么这时家长委员会就会起非常大的作用。家长委员会可召集家长开会,讲清楚学校需要什么,号召家长捐资。而募集的经费使用也完全在家长委员会的监督之下进行。

当然,私立学校的收费则相当昂贵。各方面的条件也比公立学校相应地好一些。

第三问:校长的权力有多大?

这是每一个中方内地校长都很关心的问题。这个权力分为两个方面:

一是人事权。我们的校长想知道出访地校长在聘用老师和解聘老师方面有多大的人事权力。而这个问题的前提可能是:一是现在在岗的某些老师水平不高,工作积极性不够,教育效果不太好。二是某些教师可能更具有个性。在教学上有个性,在管理与被管理的关系中也表现出独特的个性。三是外校或者外地有更多优秀的老师和新毕业的优秀大学生。我们的校长想解聘现有的不称职或不称心的来聘用他认为更合适的。

二是办学自主权。就是校长们在贯彻自己的教育思想实施自己的教育理想方面有多大的自主权。

应该说对于前者,国外的校长和我们的校长一样,没有多大的自主权。国外要解聘一个教师的手续相当复杂,这个复杂主要是表现在法律程序上。我们也是比较麻烦,但我们可能更多的是反映在人事关系上。

至于校长在贯彻自己教育思想和理想方面,国外的校长们的自主权更大。首先他们在一个学校的任期比我们的校长长,其次管理学校的学区没有像我们的教育局那样下达很多文件,布置很多任务。政治学习的内容基本上没有。尤其是没有升学率方面的压力。这样看来,国外的校长更强调校长在专业方面的积累和修养,更强调校长对教育的本质的理解和实施教育理想的执行力。

第四问:学校如何考核教师?教师的积极性怎么调动?

在香港啬啬园可风中学进行交流的时候,老师们很认真的探究了香港老师的工作积极性的问题,比如老师工作不认真、不按照教学常规进行教学、不认真批改学生的作业,学校对老师是怎么考核奖惩的,教师的压力有多大等等。可风中学的校长对这个问题很意外,他说:在香港,校长和教师的关系是平等尊重的。学校不会要求老师必须怎么样教学,不会检查老师是否备课本,也不会去检查老师是否认真的批改了作业。因为老师们自己会很自觉的对待自己的工作,这些事情是他们份内的工作,不需要别人督促,更不需要别人来监督。大家都觉得应该对得起薪水,对得起学生,对得起自己,努力工作是很自然的事情。我们的校长在加拿大也问了同样的问题,而得到的回答也和香港校长的回答差不多。

对于这类问题,我们为什么会有关注点的差异?我们又为什么会有完全不同的回答呢?也许有文化方面的原因,但更重要的可能是体制方面的问题。在我们内地的学校,很多校长是把校长这个职位当作官来做的。领导者、管理者的身份特征太重,常常是把老师当作被管理者,甚至是被监督者。而教育局在任命校长的时候也是在行政上划分了级别的。香港和国外的校长们是把自己真正看作和老师们一样的合作者和同事,他们之间是非常平等、尊重和民主的关系。

第五问:学校的升学率有多高?

这个问题可能是中国内地校长们最关心的问题。为什么校长们要关心这个问题?因为我们目前很多工作的机会都和考试有关。一个毕业生要获得比较好的工作职位或者

待遇,文凭和考试成绩是重要的硬件。看看我们的公务员招考,大多数须要名牌大学文凭或者考试高分数的职位在目前的中国差不多都是具有特权或者利益的位置。所以家长在挑选学校时就会以升学率来衡量。同时教育行政部门虽然表面上有很多综合条例和标准来考核评估学校,但其实最实质最重要的内容还是以升学率来评价一个学校的办学水平和校长的工作能力。升学率的高低决定着校长的升迁,这样校长也就以同样的要求来对待教师,最后所有的工作落到学生头上就是学习学习再学习。学习文化知识,或者说就是应付各种考试的知识成为了学生最重要的任务。

我们在加拿大英属哥伦比亚省的首府维多利亚市学区所属的维多利亚高级中学访问的时候和校长进行了比较深入的交谈。这所学校建于1930年,是加拿大西部英属哥伦比亚省最长历史的公立中学,也是当地很有声望的学校。虽然很多西方国家的校长们也到过中国的学校交流,而刚好这个学校的校长还没有到过中国,应该说对中国的基础教育情况了解还不多。当我们的校长问起维多利亚中学的升学率时,这位校长因为平时从来没有统计也不关心这个数据,没有像中国的校长那样脱口而出,而是稍微费了一番周折才说大约18%-20%的学生能升入大学和学院。这下轮到中国的校长们惊讶了。这样低的升学率?不是说还是当地最老最有名望的学校吗?要知道,我们内地“好学校”的升学率都是高达百分之九十几的。于是,对方校长用了比较长的时间来介绍他们学校学生的学习情况和毕业后的去向。

维多利亚高级中学10-12三个年级,相当于我们的高中三年,学生人数1000左右,在加拿大已经是规模很大的学校了。学校开设的课程非常丰富,除了像我们内地学校开设的侧重文化知识考试的课程外,还开设了很多社会实践、职业培训的课程。这些课程绝对没有任何的应付和表演成分,而是和学生的现在和未来生活紧密联系,比如:家政厨艺、应用技能、电工、木工、机械修理、工艺美术、美容美发、社会研究、商业教育、职业生涯设计等等课程。学生在高中阶段可以自由选择毕业后是上大学还是就业。上大学的学生并不一定比毕业就工作的学生更优秀或者更成功,完全是因为个人选择的不同。那么这里就牵涉到另外一个问题:在加拿大和很多西方国家,由于法律涵盖了人们生活的方方面面,法律把每个人的权利和义务都界定得很清楚,人与人之间在法律面前真正平等,没有超过法律的特权和特权阶层,从工作的付出和收入、个人生活质量来看,人与人之间并无多大的差距。所以,作为整个完整系统中的一环——教育所要承当的就与中国有了很大的差异。这个学校的很多学生在高中阶段就开始为毕业后马上就业作准备,学校也非常鼓励学生按照自己的选择来行事。有很多学生工作一段时间后又会去申请大学或者进行其他一些职业培训的学习。整个政府和社会为每个人的自由选择提供了很好的条件。

和西方发达国家相比,我们都觉得中国的教育有问题,但真正要解决这些问题光靠教育领域本身又的确不可能。校长和老师们可以在现行的体制和政策下作一些有活动空间的自我调整和改进,但真正的问题还得等整个体制改革和完善才能得到根本的解决。

责任编辑萧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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