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军流浪汉精神的个性特征
2009-03-27龙海蛟
摘 要:新时期以来的萧军研究曾一度引人关注,生平思想研究和创作研究都取得丰硕成果,这其中最为研究者所津津乐道的还是萧军自身的人格特征,“文坛独行侠”、“十足的流浪汉”几乎成为萧军的代名词。萧军的这种精神特质对其创作的影响研究也必然受到关注,但是这方面的研究似乎还刚刚开始,鉴于此,本文选取“流浪汉精神”这一个性特征为视角,试图讨论其对萧军创作的影响。
关键词:萧军 流浪汉精神 个性特征
现在散文家梁遇春在谈到流浪汉的个性特征时曾这样说:“流浪汉……却具有男性的健全。他敢赤身露体地和生命肉搏,打个你死我活。不管流浪汉的结果如何,他的生活是有力的,充满趣味的,他没有白过一生,他尝尽人生的各种味道。”[1]这段话用在萧军身上是很合适的。萧军一生都处于浮萍式的流浪状态,无论是生存方式上的不断转换空间、历史境遇带来的转换时间还是冷遇造成的精神放逐。“七十载人生风若雨,几瞰花落水流红”[2]的流浪人生让萧军展示给人们的是他那独一无二的流浪汉精神,这种精神主要表现为反抗精神、硬汉精神和侠义精神。
一、反抗精神
萧军幼年时期就形成了极强的反抗精神。刚到人世间便丧母,父亲残酷无情,继母冷遇。家道的衰落让小萧军“在朦胧中渐渐萌芽了一种决心,就是不再向任何人寻找温爱了。要从这无爱的人间站立起来,用一种冷淡的蔑视、残忍的自尊和顽强,搏斗着、忍耐着,在生满棘刺的生活旷野里——孤独地穿行下去吧!让那搏斗的血迹作为后来者的路标吧!”[3]这一“朦胧”的想法却成了其一生流浪生活和坚韧的反抗精神的清晰写照。萧军在形色匆匆的穿行中留下一个经典的标本,即横渡黄河步行到延安后的摄影。那幼年时即已萌发的反抗意识在其后来的生活中表现得非常强烈。萧军为人锋芒毕露,敢于反抗强权,性格爆烈。萧军曾这样说:“我认为不对我就反对!更不能服从、照办!谁要命令我、支使我,我立刻就会产生一种心理上的反感。”[4]萧军在陆军讲武堂临近毕业时,因为一件小事同一个飞扬跋扈的长官顶撞起来,抡起铁锹照着长官的头顶就劈下来,这件事,固然暴露了萧军的鲁莽、轻率,但使萧军那蔑视强权的抗争精神也表现得淋漓尽致。这种反抗精神也表现在萧军的审美理想中,对古代英雄、豪杰甚至胡匪萧军都十分崇拜,萧军曾说:“对于那些不怕势力、敢于反抗、勇于复仇的人物,以及绿林英雄、响马、侠客……就寄以了无限的尊敬和同情。自己憧憬着要成为他们那样的人物……这种思想的残余,它到今天似乎还在我的潜意识里存在着一部分。”[5]也因此,萧军在其长篇小说《第三代》中大量地描写了胡子形象及其生活形态,与这种反抗精神相辅相成的使萧军身上的硬汉精神。
二、硬汉精神
关于萧军的硬汉精神,一首名为《老枣树》的自喻诗可以形象地说明:“铁骨杈丫托地坚,风风雨雨一年年!”[6]萧军以铮铮铁骨闯荡了一生,经历坎坷、虽九死犹未悔。在延安时期因与食堂主任发生矛盾自己下乡务农,在十分艰苦的条件下自力更生、维持一家人的生活。文革中北京文庙后院里的残酷刑罚没让萧军软弱。萧军曾说:“我要一直强壮到我的死!我一直要像一颗饱满的皮球跳跃着活下去;要象一颗不经琢磨的金刚石,永久保持着它的棱角。”[7]这种硬汉精神也表现在萧军的艺术创作过程中,杨义先生在《中国现代小说史》中说:“动荡的年代曾使多少作家宏伟的创作计划付诸流水,自晚清以降,文坛上散落着多少残篇断简,但他却于时代的波峰谷之间,以一种万难摧折的意志,死死地拥抱着一颗载沉载浮的艺术大树,自1936年春起,积近二十年光阴,成八部、八十四万言的巨著《第三代》。这部长篇的创作过程本身,便是一首动人心弦的意志之诗。”[8]可以说,萧军身上的硬汉精神让其具有坚毅的生活态度,当他受到《生活报》批判后,有人说萧军只有三条路可走:自杀、得精神病或者再也写不出东西来。然而萧军却表示:“不可能!谁想让我少吃一顿饭,少睡一个钟头觉都不可能!”[9]果然,萧军以惊人的毅力在“蜗握居”里完成了《五月的矿山》、《吴越春秋史话》的创作。即使在晚年也坚持着特殊的坚韧与顽强,正因为如此,当真正的“春天”到来之后,人们发现“出土文物”似的萧军还是那样坦荡、达观,正气依旧,锋芒不减。
三、侠义精神
“文坛独行侠”是对萧军文学史形象描述中得到最多认同的,其自身的气质及行为方式都渗透着浓厚的中国传统侠义精神。深入讨论游侠的渊源不是本文的目的,这里只是就侠义精神的外在表现说明萧军的独行侠特质。根据美籍华裔学者刘若愚先生的观点,游侠是一种习性,不是一种职业,他们的信念主要是助人为乐、公正、自由、忠于知己、勇敢、诚实等,他们的行为是超道德的,希望公正常在,表现出反抗性格,放荡不羁,与众不同,有独立人格。萧军身上正鲜明地体现出这些信念。能与萧红结为伉俪成为文坛佳话是因为当年洪水中把萧红从小旅馆中救出。其性如烈火,嫉恶如仇,喜欢直言不讳,爱打抱不平。萧军小时候,他的好朋友受了别人的欺辱,他便挺身而出。在批判王实味时,同情王实味,认为对他的批判缺乏实事求是的说理态度,为王实味说了几句公道话,后被扣上“同情托派分子王实味”的罪名,给萧军后来的政治和文学生活蒙上一层浓重的阴影。萧军的这种侠义心给他带来各种灾难和挫折,但他仍旧扶助弱小,正像他在《谈创作》中说的:“现在老了,有了涵养一些了,表面上很温和,实际上秉性难移,没碰到不平事,要是碰上了还可能动武,不计后果,不久以前有个流氓欺侮我的老朋友骆宾墓,我还是堵门骂了他三通,那小子才老实了。”[10]对于萧军身上的狂放不羁、不愿受约束他自己也曾有过明确的表白,当年延安时期毛泽东主席找萧军建议他入党、当官时,萧军回绝说:“入党,我不是那材料,当官我不是那坯子,我这个人自由主义、个人英雄主义太严重,就象一头野马,受不了缰绳的约束,到时候我自己也管不住自己,我还是在党外跑跑吧!”[11]萧军的这些特列独行引起了当时延安人的注意,把他与王实味、塞克、冼星海合称为“四大怪人”。应该承认萧军的行为方式固有其鲁莽轻率之处,带来很多麻烦,但这种任侠正义感却也是独特的人格魅力之一,真是“飞蛾投火遭身殒,流水高山一曲琴”。[12]上述萧军身上表现出的反抗精神、硬汉精神和侠义精神在萧军不断的流浪生涯中得到了强化、孕育并铸造了其得到普遍承认的萧军式的流浪汉精神。然而,这种流浪汉精神的形成不是简单的累加和融合,其形成还有比较深的文化因素,有时代的催化。
注释:
[1]梁遇春:《谈“流浪汉”》,《梁遇春代表作》,华夏出版社,1999年版,第48-50页。
[2][6][12]萧军:《萧军近作》,四川人民出版社,1981年版,第59页、第21页、第281页。
[3][5]萧军:《我的童年》,黑龙江人民出版社,1982年版,第58页、第76页。
[4][11]王德芬:《萧军在延安》,《新文学史料》,1987年版,第4页。
[7]萧军:《丛临汾到延安》,山西人民出版社,1983年版,第104页、第114页、第198页。
[8]杨义:《中国现代小说史(中卷)》,人民出版社,1998年版,第554页、第542页。
[9]萧军:《萧军同志谈创作》,吉林大学社会科学丛刊,1983年版,第2页。
[10]张毓茂:《萧军传》,重庆出版社,1992年版,第272页。
(龙海蛟 河北省秦皇岛市第三中学 0660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