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统“六书”说在小学识字教学中的应用
2009-03-27霍生玉
霍生玉
对于初入小学的儿童来说,他们的智力已经发展到相当水平,已经有了强烈的求知欲和兴趣,迫切需要接受更有条理的语言训练。然而汉字是方块字,一字一音,不能像字母文字那样进行拼写,识记一个个的繁难字形是儿童学习汉字的难点。然而,汉字要在认识500个之后才能读简单的句子;至少要1000个才能读内容极简单的,落后于他们的语言、智力和求知欲很远的小文章;必须要2000多个才能大体和他们的需要逐步适应。随着2001年基础教育课程改革的启动,小学阶段识字量由原大纲要求的2500字增加到“课标”规定的3000字。然而,教学时间不但没有增加反而减少了一半,由原来每周10节语文课减为每周5节,这就使得现阶段的小学识字教学更面临着识字量增加和教学课时减少的矛盾。这个矛盾使小学识字教学陷入了窘境。如果按照目前一般小学语文课本的编法,学会2000个字需要大致四年的时间。在这段时间里,字不够用是儿童急于要求开展阅读的拦路虎,成了他们提高的障碍,甚至成了对他们的压抑。所以,“识字拖住阅读的后腿”是目前小学语文教学面临的一个亟待解决的问题。而传统教学法又不能解决目前的问题。怎样才能走出目前小学识字教学的困境,真正实现识字教学质与量的飞跃呢?
一、 以“六书”说为指导进行识字教学,是走出困境的重要途径
我们认为,识字教学方法的研究要在一个科学的理论机制之下来构建,探索一种真正符合汉字根本性质,且适合儿童学习的科学识字教学方法,才能真正提高教学效率,最终走出困境。欲工其事,必先循其本。识字教学理应从汉字的根本性质入手,依据汉字的根本性质来教汉字。“六书”说是我国最早的关于汉字性质和构造的全面系统的理论。“六书”之名首见《周礼》,最早就是指我国古代汉字教学的内容,[1]后来东汉许慎对“六书”进行了全面阐述,他通过分析9353个以篆文为主的汉字的结构,归纳出六种汉字造字结构方式:象形、指事、会意、形声、转注、假借,写成了我国第一部字典《说文解字》。自从“六书”说一提出,就一直被汉字研究学者奉为圭臬,成为汉字研究的准绳,并历代沿袭,逐渐形成了我国古代以识字教学为核心、按照汉字结构特点进行识字教学的语文教学系统。[2]在教学中,教师要把“六书”的规则教给儿童,一般先教独体字,再教合体字,清人王筠在《教童子法》中说:“先取象形、指事之纯体教之……纯体既识,乃教以合体字。又须先易讲者,而后及难讲者。能识两千字乃可读书。”历史证明,这种识字教学方法卓有成效,历经千年而不衰。因为它抓住了汉字的根本性质,有着无与伦比的优越性。可是,时至今日,综观小学识字教学的现状,我们却发现,极少有人能自觉且科学地应用“六书”说来指导识字教学。这是为什么呢?因为大家都想当然地认为,“六书”是古人提出的理论,当然只适合古文字,现代简化汉字较之古汉字在形体上发生了很大变化,已无法用“六书”来阐释。事实并非如此,传统“六书”说依然适合分析现代汉字,它仍然应该作为现代识字教学的重要理论指导。
1.从现代汉字本身的特点来看,“六书”用于识字教学完全必要
汉字形体经历了从古文字到今文字的演变,其中,秦汉之间从小篆到隶书的变化,是汉字形体演变的转折点,是古文字和今文字的分水岭。汉字的隶变,使汉字丧失了原先的形象性。但汉字的隶变虽然改变了小篆的线条和结构,但改变最剧烈的是笔画形态而不是结构形态,字义与字形、字音之间依然存在着非常紧密的联系。许嘉璐先生说:“在汉字形体发展变化的历史过程中,循化是一种总趋势,是主流。”[3]也就是说,就绝大多数汉字而言,字形的发展与字体的演进是一致的、重合的,在笔画与结构上都是遵循一定规律而变化的,它们始终未曾与原有的造字原理截然脱离联系。王宁先生说:“汉字是一种表意文字,其根本特点是据义绘形。”[4]现代汉字以形表意的特点仍然十分明显,例如:“岩”为山石、“尘”为小土、“楞”为四方木、“涉”为步行过河等。而且,现代汉字中90%以上的汉字是形旁表意、声旁标音的形声字。杨润陆先生说:“形声字形旁的表意作用主要体现为它的提示作用,所谓提示指形旁一般都具有‘见山知山,见水知水的表意作用,这些形旁都或多或少地显示出与汉字字义的某种联系,比如说范围、类别、动作、材料、工具等。”[5]虽说由于语音变化及字形演变,形旁表意已不太明显,声旁标音已不大准确,但毕竟未改变原有的造字原理。可见,阐述汉字构形和造意的传统“六书”说依然适用于分析阐释现代汉字,而且,这种以“六书”为指导,依据汉字的根本性质教汉字的方法(以下简称“六书识字法”),抓住了汉字以形表意的根本性质,较之过去的笔画、部件教学法、集中识字法等有着无与伦比的科学性,确是我们走出目前小学识字教学困境的重要途径。
2.从儿童识字心理特点来看,“六书”用于小学识字教学也是可行的
汉字是世界上惟一使用至今的表意文字,汉字的根本性质,就在于以形表意、据形绘义。同时汉字又是方块字,它有着结构紧密、构字规则简明、形声字居多等特点,导致了汉字认知加工和其他文字认知加工的不同,这在儿童身上表现尤其明显。
(1)从儿童对字形的学习看六书识字法可行。
由于汉字本身在形式上就起源来说是一种抽象符号,因此对具有一定言语水平但抽象逻辑思维初步发展的小学生来说,字形的学习是识字教学的一个难点。在汉字字形识别方面,曹传泳、沈晔通过研究发现,由于汉字结构紧密、特征突出,从整个汉字辨认进程来看,儿童首先辨认的是字形的大致轮廓,然后才是汉字的组成部分。而在合体字的辨认中,继对大致轮廓的感知之后,儿童首先辨认的是字的组成部分,然后才是部分与部分的关系,字的细节部分往往被忽略。[6]可见,在儿童识字初期最适宜的学习材料是轮廓区分度大的材料,并且在识字时很有必要对汉字字形进行分析和归纳。我们知道,汉字是方块字,一字一形,在结构上往往都自成一体,轮廓区分度当然也相对明显。那么,在儿童识字的初级阶段,关键在于教会他们对汉字字形进行感知和分析。所以我们在识字教学的时候,就应该依据汉字的结构特点,联系具体生动的生活情景,对生字进行造字结构的分析,如教学“燕”字,形体看去似乎很复杂,其实只要知道它是象形字,就不难指导学生识记“燕”字的写法:可先出示篆文“ ”(篆文的作用类似于图片,只起到帮助学生理解生字构形造意之用,不必要求学生记住篆文字形,所以不会增加学生识字负担),篆文字形活脱脱就是一只燕子的形状:“廿”是燕头,“口”是燕身,“北”是燕翅,“灬”是燕尾,这样学生很快就能记住“燕”字的形和义。在教学时,一般可以运用观察事物→观察概括图→古体字→楷体字的教学步骤,先让学生观察实物图片,然后观察实物的简笔画,接着展示生字由古体向今体字形的演变轨迹。这样,学生的思维就完成了一个从感性到理性认识的转变,字形和字义已牢牢印在了他们的脑海里,并且使他们对汉字的性质、特点也有了初步感知,为他们终身识字打下了良好的基础。
(2)从儿童对汉字组合规则的把握看六书识字法可行。
汉字从结构上分为独体字和合体字两种类型,独体字是由点、横、竖、撇、捺、提等笔画组合而成,字形往往比较简单;合体字则是由独体字演变而来的偏旁组合而成,字形往往较繁难。汉字中合体字占了绝大多数,有的合体字结构复杂,给儿童识字带来了困难,但应该认识到,陌生的合体字大都由熟悉的构件组合而成。语言认知心理研究发现,汉字的知觉单元形成是一个生成建构的过程,[7]识字教学应符合从简单到复杂的认识规律,即儿童识字教学应从结构简单的汉字逐渐向结构复杂的汉字过渡。所以,在识字教学时,应该采取独体字整字识别、合体字分解识别的方法。如“葬”字,字形较复杂,从“六书”角度来说,它是个汇形表意的会意字,在教学时可以把“葬”字分解成艹(草)、死(尸体)、卄(双手)三个构件;然后将三个构件连缀起来理解:手把尸体掩埋在草丛间;那么,“掩埋死人”的字义也就显而易见了。汉字的合体字中,又以形声字居多,形声字是最能体现汉字据形知义特点的。在对形声字组合规则的把握方面,胡平等人的研究表明,三年级学生已经能意识到形声字形旁与词义的关系,并能利用形旁学习和推理生字。[8]舒华等人对小学生的形旁意识也进行了研究,结果发现:小学生的汉字形旁意识随年级而发展,三至五年级学生已能自觉利用形旁信息帮助学习和推理生字词;形旁意义和生字概念的熟悉度影响着学生对汉字形旁信息的利用。[9]因此,我们完全可以“六书”说为指导,利用形声字的构造特点来帮助学生高效率地识字。这就要求我们在形声字的教学中,必须引导学生对从同一形旁的字的字义进行分析、归类,让学生认识到每个部首都存在着表义的类属性,如引导学生分析“顶”、“项”、“颈”、“额”、“颊”等字的意思,让学生认识页部的表义类属:从页的字,字义与人体肩部以上的部位有关;分析“儒”、“侠”、“俭”、“侈”、“仰”、“伏”等字的意思,认识人部的表义类属:从人的字,字义多与人的类别(儒、侠)、品性(俭、侈)、行为(仰、伏)等有关。这种教学方法能让学生掌握形声字形旁的表义类属,加深学生对汉字据形知义特点的认识,从而触类旁通,大大提高识字效率。同时,通过对字形的感知和分析,又较好地培养了学生的观察能力和思维能力以及对汉语文的感悟能力和热爱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