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疏离与救赎

2009-03-18郑殿辉

电影文学 2009年4期
关键词:金基德救赎

郑殿辉

[摘要]金基德的电影惯于通过对性爱、暴力、死亡的正面描写,采用疏离和救赎二元叙事模式,使得观众的心灵在怜悯与恐惧中实现了“净化”,同时又在“突转”中更深层地领略了作品进发出的人性救赎的力量,实现对边缘人群的人性救赎和终极关怀。但很多作品的情节在处理疏离和救赎的连接上,往往喜欢用玄幻的手法,显得裂痕明显、硬伤很重,影响了作品质量。

[关键词]金基德;疏商;救赎

金基德被韩国媒体誉为“21世纪最具领导潜力的导演”,其作品热衷于通过描绘性爱、暴力、死亡等,体现对妓女、逃犯、士兵、流氓等边缘人群的终极关怀。看罢金基德的电影,总会有一种发自内心的触动使人久久不能平静,一个重要的原因是金基德在作品中惯于采用疏离与救赎的叙事模式,使得观众的心灵在怜悯与恐惧中实现了“净化”,同时又在“突转”中更深层地领略了作品迸发出的人性救赎的力量。

一、疏离一边缘人的人性关怀

1,疏离的定义

疏离(Islation),是疏远、隔离的意思,原意由小岛而来。西方文化素有将人和岛屿进行比拟的传统。因此,疏离往往又是孤独的代名词,是一种隔绝的状态,强调现代人的孤独感,强调人与人之间关系的异化与隔离,强调情感传递的消解。金基德的电影大多关注边缘人群,关注那些被现实社会边缘化的、疏离了的群体。正如他所说的:“可能90%的人都在过一样的生活,但还有10%的人过着比较特别的生活。一般的韩国电影表现的都是这90%,而我的电影表现的却是这很特别的10%。我偏爱这10%,如果我的电影不能给观众表现这特别的10%,那我就没什么可说的。”《漂流欲室》中的哑女和逃犯、《坏男人》中的妓女、《空房子》中的浪子和家庭暴力下的女子、《呼吸》中的囚犯、《撒玛利亚女孩》中的援交女孩、《海岸线》中的疯狂士兵……无不体现着金基德镜头的独到之处,将那些被社会主体疏离的10%的边缘人群的生活状态淋漓尽致地展现在观众面前。

2.受难——疏离的情节设置

亚里士多德将发现、突转、苦难视为情节的三要素,赞同应该通过发现和突转的表现手法,让主人公处于“苦难”的境地。金基德习惯于先让主人公置身于艰难的处境,即主人公受难,作为突转的叙事基础。因为只有处境艰难的人,才会被大多数人疏离、边缘,才会在孤独冷漠的氛围中展现人性的真实。《雏妓》中的妓女贞离家出走,寄身在一个贫穷的小旅馆中卖身生活。每天通过出卖肉体换取一家人的衣食住行,心灵上还要遭受惠美(旅馆老板的女儿)的奚落和贬低;《坏男人》中森华落入圈套被卖入红灯区,原本甜蜜的爱情和大学的学业从此彻底离她远去,在妓女们的争风吃醋中重复着金钱和肉体的交易;《空房子》中无家可归的泰石靠潜入主人不在的房子度过每一天,与遭受家庭暴力的善华惺惺相惜一起流浪,后被误认为杀人犯而锒铛入狱;《春夏秋冬又一春》中小和尚难守清修之身破了色戒,被尘世无情地嘲弄又犯了杀戒;《漂流欲室》中哑女靠白天卖杂货、晚上卖肉体维持生计;《海岸线》中姜上兵误杀闯入“警戒线”的村民英吉,因难辞其咎而精神恍惚被送进精神病院,失去英吉的美英神志不清,还要遭受众多士兵像对待慰安妇一样的蹂躏……典型环境才能凸显典型人物,边缘环境才能塑造边缘人物,只有通过对边缘人物“受难”的逼真描写,才能实现作品对观众的心灵震撼,才能充分地彰显边缘人物的人性张力。

3.疏离的象征和隐喻

金基德善于使用象征和隐喻,其中最为常见的是。孤岛”和“水”。“孤岛”这一意象饱含了金基德复杂的民族情感。是韩民族的隐喻和象征。韩半岛由于其特殊的地理位置,千百年无法摆脱对中国内地的依附,近代被侵略和蹂躏,北纬38度线又使韩国成为了真正意义上的孤岛。这种历史造成的带有根源性的悲哀,深深地印刻在每一个韩国人的心中,形成一种永远的“恨”。这种“恨”积压在整个民族的内心,形成了一个民族独特的审美心理。在金基德的民族情感里,我们可以很清楚地看到一个个“孤岛”的意象。《漂流欲室》中洋溢著东方古典悠远静谧气质的一个个小房子、《弓》中浩瀚的海面上那艘孤零零的供人垂钓的渔船、《春夏秋冬又一春》中水面漂浮的寺庙,都是“孤岛”这一意象的表达形式。断绝“孤岛”与主体的联系、使之成为“孤岛”的是“水”。韩国三面环海,自古以来,大海是阻挡在韩民族面前的天然障碍,“水”作为一种不可动摇的阻隔力量的象征存在于朝鲜先民的种族记忆中,于是“水”也成了金基德镜头中疏离意象的重要表现形式。无论是《漂流欲室》、《春夏秋冬又一春》、《弓》中与弧岛并存的水的意象,还是《雏妓》中用水映衬下主人公寄人篱下的生存状态(金鱼)、《撒玛利亚女孩》中最后父女将车拍在湖里、《海岸线》中女主人公疯癫地在水中嬉戏……金基德用最绵长而又不能斩断的“水”,将人世间赤裸裸的欲望、虚伪和边缘人的真诚、执著倒映在一起,若即若离却又相得益彰。

二、突转——人性的救赎

亚里士多德在《诗学》中说:“突转指剧情按照行动的必然性、或然性向相反方面变化,从顺境转向逆境或从逆境转向顺境。”突转使戏剧冲突转向高潮,往往和苦难即毁灭性的或痛苦的行动交织一起,强烈震撼观众的心灵,达到引发恐惧与怜悯之情的悲剧效果。金基德的电影充分使用了“突转”这一传统的戏剧表现手法,使情节在发展中产生突发性逆转或变异,让主人公的命运发生巨变,从而实现了对观众的震撼和净化,也实现了对主人公灵魂的终极救赎。

《雏妓》中妓女贞一直遭受惠美的冷嘲热讽,“肮脏”、“堕落”正是以惠美为代表的大多数人对于“妓女”的一致评价。但影片却通过描写贞对于艺术执著的追求,表现了妓女生活和心灵中纯净的一面。最终惠美不但和贞成了朋友,而且以妓女的形式献出了自己的初夜。影片通过对贞善良淳朴的刻画,力图使性回复到欲望的本源位置,企图改变整体意志对性的曲解认识,但金基德采用了一种直面的方式——用性来打破性,用悖论来搏击悖论——迫使单个个体认同一种在逻辑上正确却在伦理上反常的性观念;《坏男人》中的森华被亨吉设计沦为妓女,饱受了精神和肉体的折磨,后来森华竟爱上亨吉,并以令观众咋舌的结局收尾——亨吉和森华开起了“流动妓院”,亨吉负责招揽客人,森华则在吉普车里完成交易。金基德打破了传统观念中对于“性”和“爱情”的联系,将“性”与“爱情”独立开来,肯定了妓女一样有爱情的需求,而这种需求也得到了满意的答案;《空房子》中有两个大的“突转”:一是善华抛弃对她拳打脚踢的丈夫跟随泰石一起流浪,潜入空房子过着另类的二人世界。二是结尾处让泰石学会了影子隐身法(别人看不到他),隐身在善华家演绎着三个人的爱情婚姻神话;《弓》中一心想和女孩儿结婚的老人,在心满意足地和女孩儿完成了婚礼后跳海自杀,灵魂附着在射出的一支箭上完成了与女孩儿的初夜。在这部影片中,我们可以感觉到金基德人物塑造上的彷徨,他力图让我们跟他一起将爱情和婚姻还原回最初的男人和女人,而不要羁绊于现实社会道德中年龄的束缚,任何人都有追求爱情和婚姻的权利。老人怀着一颗渴望结婚的心,女孩儿怀着一颗十年养育感恩的心,但现实社会的审美压力还是迫使金基德不能从一而终,于是我们看到了婚礼,也看到了老人的跳海自杀,看到了女孩儿的处女红,但却是老人射向空中那支箭。《撒玛利亚女孩》用“突转”完成了倚隽的自我救赎。洁蓉在一次接客中意外死去,给倚隽很大打击,为了抚平心中对洁蓉的歉疚,为了救赎自己内疚的心灵,倚隽决定与洁蓉接待过的嫖客一一性爱后,再把洁蓉挣的钱还给他们。金基德运用这一“突转”,不仅实现了对倚隽和洁蓉的人性救赎,而且还对妓女这一职业进行了平反,甚至将妓女这一职业神圣化。影片三个章节的标题是“婆须蜜多”、“撒马利亚”、“索娜塔”,而这三个人都是佛教和基督教传说中的圣妓,她们拯救了无数受苦受难的世人。在这里,金基德将他崇尚的圣妓拯救世人的理论进一步发扬光大。

三、结语

金基德的影片惯于采用象征和隐喻的表现手法,对社会政治和社会现实进行正面的书写,惯于采用疏离和救赎二元叙事模式,使观众受到心灵上的净化和洗礼。金基德的电影对于人性的思考固然值得我们惊叹,但其作品的表现手法也是值得商榷的。很多作品的情节在处理疏离和救赎的连接上,往往喜欢用玄幻的手法,显得裂痕明显、硬伤很重。例如《弓》中射出的箭飞回船上完成女孩的初夜,《空房子》中泰石学会隐身术,《海岸线》中姜上兵有如鬼魅一般,《春夏秋冬又一春》中老和尚的超强意念等等。还有影片中充斥着性、暴力、死亡,我们不禁要问:对于人性的挖掘是否还有别的途径?毕竟得到观众和评委的认可,不能总是通过使其呕吐而实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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