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论文学语言模糊性产生的主体原因
2009-03-13张善荣管勇
张善荣 管 勇
[摘 要] 文学语言作为文学表现的重要载体,其具有众多审美特性。本文拟从文学语言的模糊性审美特征这一角度切入,展开对文学语言模糊性的探讨,并从创作主体和接受主体两个方面探索其产生的基本原因。
[关键词] 文学语言;模糊性;创作主体;接受主体
文学是一门语言的艺术,语言是文学表达的重要媒介,它们之间有着特殊的千丝万缕的联系,因而语言研究历来作为文学研究当中的重要一环;反之,文学语言作为人类语言发展的高级阶段,其成熟运用和丰富多彩,使得文学作品成为语言研究的重要对象。模糊性作为文学语言的一个重要审美特性,在过去长时间内一直被人们所忽视,认为是理所当然的事。直到70年代末80年代初查德的模糊学理论介绍到我国以后,人们才开始从主体、客体、语言形态等全方位地重新审视习以为常的模糊现象,并加以研究和运用。所谓语言的模糊性或模糊语言是指在一定的语境中语义不具体、不明晰、不确定的言语现象,而不是指离开语境的一词多义或歧义现象,或者词句的晦涩难懂等。笔者试从文学语言的模糊性审美特征这一角度切入,展开对文学语言模糊性的探讨,并从创作主体和接受主体两个方面探索其产生的基本原因。
一、创作主体的模糊性
作者最初创作冲动的产生,源于作者对现实生活的体验和审美感受,生活中的种种社会现象和社会经历对作者情感上的触动,使得作者在细心观察,潜心研究这些现象和经历时,必然会把自己的审美理想、审美情感、审美趣味融入到作品当中。这样创作出来的文学作品,既是生活的,现实的;也是审美的,理想的。作品中的形象不再是对社会生活纯客观的模仿和复制,而是经过作者思想重新塑造出来的鲜明生动的艺术形象。这些形象,一方面是客观的保持着生活本身的鲜活与自然;另一方面又是主观的渗透着作者对生活的认识、评价等主观因素,是作者在更高层面上对生活作出的能动反映,具有深厚的艺术感染力,因而具有更强的审美功能。为使文学作品具有审美功能,创作主体必然要求文学语言突破普通的语言表达,在横组合上,颠覆线性组合规律和语法规律;在纵聚合上,达到对生活话语的陌生化,因而文学语言必然具有模糊性。古人很早便注意到了文学语言模糊性的特征。在古典文学理论方面,谈到作家如何创作时候,在各个历史时期有很多关于模糊性的理论探索。刘勰在《文心雕龙·隐秀》篇中认为“夫隐之为体,义主文外,秘响旁通,伏采潜发,譬爻象之变互体,川渎之韫珠玉也。”司空图《诗品》认为“不着一字,尽得风流。”梅尧臣说:“诗家虽率意,而造语亦难。若意新语共工,得前人所未道者,斯为善矣。必能状难写之景,如在目前;含不尽之意,见于言外,然后为至矣。”、“夫诗贵意象透莹,不喜事实粘着。古谓水中之月,镜中之影,可以目睹,难以实求也……言征实则寡味也,情直致而难动物也。故示以意象,使人思而咀之,感而契之,邈哉深矣,此诗之大致也。”叶燮在《原诗》内篇下中说:“可言之理,人人能言之,又安在诗人之言之!可徵之事,人人能述之,又安在诗人之述之!必有不可言之理,不可述之事......”。严羽在《沧浪诗话》中认为“如空中之音,相中之色,水中之月,镜中之象,言有尽而意无穷”等等。在语言模糊性方面,古人虽然没有模糊性这一概念,但是从作家创作角度进行的有益探索,为我们现今的研究留下了宝贵的理论资源。
在作品创作中作者也确实是遵循这一特征来创作的。陶渊明《饮酒》诗道:“山气日夕佳,飞鸟相与还。此中有真意,欲辨已忘言。”诗人面对飞鸟归巢悟出了人生真谛,却又无法用语言表达出来,索性让读者自己去思考吧!这首陶诗反而取得了言简意丰的效果。对意象进行生动传神的描绘,稍作停顿,能给人以余音缭绕,不绝如缕的感觉。李白《静夜思》云:“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作者把在异地的思乡之情抒写得清楚明白,但作者现居何处,为何思乡,以及家乡的什么勾起了他的思念,作者并无交代。正是这个“不说尽”的模糊性,使得每个读者都可以根据自己的生活经历和审美体验加以补充发挥,为作品的解读提供了极大的空间。
综上所述,可以看出模糊伴随着作家艺术创作的全过程,是作家自觉的采取这种表现方法和手段,正是借助于表达模糊的审美效应,表现出深刻的内容和思想。
二、接受主体的模糊性
文学创作是如此,文学接受亦是如此。一部作品只有经过读者的阅读和接受,以自身体验挖掘作品才能使之最终完成。所谓阅读接受,实际上就是一个还原与再创造的过程,即在识别作品语言符号的基础上,还原作品中艺术形象,同时创造出读者心中艺术形象。读者在阅读过程不是被动的,机械的传输过程;而是主动的参与过程。在此过程中,读者除了接受和理解语言符号的所指物以及作者所蕴含的体验感受外,还常常动用自身的一切审美经验和审美感受参与作品的再创造,带有一定的创造力,是主动性的审美活动。但是这种接受活动的审美心理往往并不是清晰的、明确的,常常带有模糊性和不确定性。正是由于读者这种模糊性和不确定性的审美体验与感受的参与,使得作品在接受过程中出现了种种不同的理解和偏差,甚至对一些作品的理解完全超出了作品的意义范围。但是也正因如此,使得不同的审美主体可以在情感、想象、感知的共同作用下,再造出符合自己审美趣味的艺术形象,制定出自己的审美标准,进而在阅读中感受艺术形象的含蓄蕴藉之美,体味作品所要表达的言外之意、意外之指。瑞查兹在《文学批评原理》中说:“光是一个单词,对于多少不同的人,可以引起多少种不同的思想和感受,一个单词所引起的思想和感觉是没有多少限制的。”正所谓“作者之用心未必然,而读者之用心何必不然。” 陈学广先生认为“在文学这一特殊的语义系统内,无论是创作主体对于语言的编码,还是接受主体对于语言的解码,都是对于语言的再次意指,都是在努力寻求直接意指背后可能产生或存在的含蓄意指和潜在信息。”在我国古代文学理论中的接受理论,有很多都是以模糊体验为依据展开论述的。刘勰在《文心雕龙·知音》篇提出“缀文者情动而辞发,观文者披文以入情”的“知音”接受论;锺嵘《诗品序》中提出“五言居文词之要,是众作之有滋味者”的“滋味”说;严羽在《沧浪诗话》中提出“妙悟”说;王夫之提出“读者以情自得”的接受意向。这些理论观点和阅读体会都是一种在审美主体经验、想象参与下的整体的直觉性的模糊体验、模糊接受,也可体现出我们民族几千年一贯的思维方式,充满了仁者见仁,智者见智的不确定性和模糊性。正是这种模糊性使文学语言的张力得到极大伸展,给读者留下了极大的理解和阐释空间,同时也增强了文学语言的表现性和生命力。使得读者的阅读接受过程真正成为既与作者交流对话,又充分发挥主动性进行再创造的审美体验过程,在欣赏阅读中寻找到审美快感和高峰体验。
文学语言研究作为文学研究中一个重要分支,随着模糊性概念的引入,为文学研究开辟了新的研究空间和角度。语言模糊理论的不断成熟和发展,将会把文学语言模糊性的研究引向深入。本文主要是从主观的创作接受角度对模糊性产生原因进行粗略的梳理,在客观方面尤其是语言本身的特殊性对产生模糊性的影响的研究还有待加强。
参考文献:
[1]刘勰:文心雕龙·隐秀[M],(山东)齐鲁书社,1995.
[2]敏泽:中国文学理论批评史[M],见欧阳修:六一诗话[M]引梅语,(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81.
[3]何文焕:历代诗话[M],见欧阳修:六一诗话[M]引梅语,(北京)中华书局,1981.
[4]叶燮:原诗[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79.
作者简介:张善荣,男,江苏淮安,扬州大学文学院文艺学在读硕士研究生;研究方向:文学基础理论。管勇,男,江苏南通人,扬州大学文学院文艺学在读硕士研究生;研究方向:文学基础理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