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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离于市井的士人形象

2009-03-13杨秋利

文学教育·中旬版 2009年1期
关键词:市井士人游离

[摘 要] 本文以唐传奇李益、张生、荥阳郑生为个案,浅析了唐代士人既游于又离于市井这一人生轨迹形成的原因、对后世士人形象塑造的影响及其文化意义!

[关键词] 游离;市井;士人

传统的中国社会结构包括四个阶层:士、农、工、商。士为首,商为末。士人从秦汉至魏晋南北朝以来都处于“上品无寒门”的士族阶层,他们的人生轨迹、生活轨迹都处于上层社会、统治阶层。被鲁迅称为“名士的教课书”的《世说新语》就是一部士人生活的上流社会的剪影!

而到了唐代,士人的概念发生了变化,不但包括士族上品士人,还包括曾在魏晋南北朝视为庶族的士人。从唐传奇《霍小玉传》、《李娃传》、《莺莺传》的李益、荥阳郑生、张生这三个士人形象可以看出,唐代的士人虽与士族还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其中不乏像荥阳郑生这样的士族大户;但也有像李益那样,虽被冠以士族名号,却只是空壳一个,名号而已;而更多的则是与士族没有联系的新兴士人,诸如张生之流。他们是唐代士人的代表。正因为此时的士人与宗族之间的瓜葛处于似有似无,而新兴的士人还没有在社会立足脚跟之际,士人们的人生轨迹也在慢慢的发生着变化,他们不再像《世说新语》中的士人那样处于不可一世的上层社会,完全绝缘于下层市井社会,但他们也没有完全融于下层的市井社会,处于既游于又离于下层的市井社会的矛盾状态。他们在情与理,情与礼的夹缝中挣扎,而最终又回归上流社会。

一、游于市井——对情的追求

隋唐废除了魏晋以来保护士族特权的九品中正制实行科举考试,为唐代普通的士人进入仕途开辟了较宽的道路。李益、荥阳郑生、张生三位士人的爱情故事都与科举考试有着直接的联系。李益“以进士擢第。其明年,拔萃,俟试于天官;荥阳郑生“应乡赋秀才举”;张生“俄以文调及期”。正是由于科举考试,士人们才有了远离家乡独自游荡的机会,才有了与下层市井接触的机会。荥阳郑生落迫于凶肆以及以后的乞讨度日,完全生活在下层市井更是具有说服力的例子。

加之唐代是一个比较开放的朝代,士人们大都恃才傲物,以风流自许,以狎妓为荣。看看李益“每自矜风调,思得佳偶,博求名妓,久而未谐。”一个“久”字,足以表现他流连于青楼时间之长,只是未找到心仪的对象而已;荥阳郑生面对“非累百万,不能动其志”的李娃时说“苟其不谐,虽有百万,何惜?”一副浪荡公子的语气;而张生更甚,他虽以“非礼不可入”为准则,但却有言“登徒子非好色者,是有凶行;余真好色者,而适不值。”可见,三位士人都是风流之辈,流连于青楼,只是心还未被留住而已。

此外,从蒋防在《霍小玉传》中对鲍十一娘的介绍也可以看出唐代社会对狎妓的态度,“性便辟,巧言语,豪家戚里,无不经过,追风挟策,推为渠帅。”这个“渠帅”一方面是风流韵事的作俑者;另一方面也表明豪家戚里的士人们对风流韵事的向往,才使鲍十一娘合情合理、顺理成章的为那些风流士人们忙碌!再看《李娃传》荥阳郑生的朋友对他说的一段话:“李氏颇赡,前与之通者,多贵戚豪族,所得甚广,非累百万,不能动其志也。”显然,光顾李娃生意的人是很多的,而且大多是有钱有势之人。《莺莺传》中,张生介绍自己时说:“或朋友从游宴,扰杂其间,他人皆汹汹拳拳,若将不及,张生容顺而已,终不及乱,以是二十三,未尝近女色。”可见,当时士人们游宴于烟柳青楼之所是很正常的。这些都足以说明唐代是一个比较开放的社会,对男女关系之事是比较开明的。狎妓、风流艳史不仅不隐讳,还乐于谈论,甚至还炫耀!

这样一个社会背景,为士人们提供了一个与市井接触的客观条件,为爱情的滋生提供了温床,才让士人们流连忘返!此其一。

其二,追求科举考试的士人们,大都处于前途未卜,精神需要有所寄托,感情需要慰藉的时候,此时的他们极易与那些“格调相当”的寒门女子产生爱情。而士人们又是才华横溢之辈,擅长诗歌、杂文等抒情文体,这些诗句、篇章又成为士人们传情达意的载体。这种表达爱情的方式又恰恰是这些底层女子们所喜好的,两相契合就点燃了爱情的火种。

就在主客观条件都具备的情况下,士人们暴风雨般的对“情”的追求就让他们的心留在了这样一个市井社会里!

对于唐代士人来说,科举考试一方面为他们提供了更多入仕的机会,一方面也让他们远离了父母的束缚,肆意地徜徉在对他们来说异常新鲜的市井。并用自己的眼睛发现美、追求美、享受美。而这种发于本心的对情的追求使他们不得不在爱情的港湾里暂缓人生的脚步!

二、离于市井——理的回归

在仕途不成或未成时,他们追求真挚的爱情。而一旦二者发生冲突,爱情就成了仕途上的绊脚石,成了士人们极力要摆脱或被迫必须摆脱的。当李益“以书判拔萃登科,授郑县主簿”时,小玉就已经预感到了被弃的危机,“八年的短愿”就是证明,可即便李益听到此愿后“且愧且感,不觉涕流”即便谓玉“皎日之誓,死生以之”都改变不了仕途与爱情的对立,改变不了小玉被弃的命运。荥阳郑生走上了仕宦也收获了爱情,但不是李娃恢复了荥阳郑生本来的面貌,最终让他走上仕宦之路,那个曾称郑生“辱没吾门”并鞭打郑生几近死亡的荥阳公怎么会同意儿子与妓女李娃的婚事!张生“将之长安”,干什么?当然是去应考,而在文战失利的情况下抛弃莺莺的。在张生的意识里,文战失利是与莺莺的儿女私情造成的,如果还与莺莺继续下去,下次文战还会失利。残酷的现实让士人们的头脑归于理性,不论是出于治国平天下理想的趋使,还是出于对荣华富贵的追求,科举对士人们都有一种不可抗拒的力量,令他们欲罢不能!这样的人生取向注定游于市井、与底层女子发生感情纠葛的士人们最终回到他们的科举之路、仕宦之路上。于是,士人们停下的脚步开始离开底层的市井。

除了科举,与士人命运紧密联系的还有唐代的门阀制度。而婚姻的阀阅是门阀制度的集中体现。恩格斯说:“结婚是一种政治的行为,是一种借新的联姻扩大自己势力的机会;起决定作用的是家世利益而不是个人意愿。”这对重门第出身的唐代社会来说尤其适用。李益还没到家,母亲就已给他定下了表妹卢氏,对于他来说与甲族卢氏的婚姻不仅符合家世利益,而且更利于他的个人前途。走仕途的他必须倚重卢氏的甲族名望。只有这样的门第家世才能为他的仕途保驾护航。而小玉,只能成为这一门阀的婚姻制度的牺牲品。虽然李娃帮助了荥阳郑生走上了仕途,但练达的李娃清醒地知道自己的身份地位与郑生的差距,于是她对“将之官”的郑生说:“君当结媛鼎族,以奉蒸尝。中外婚媾,无自黩也。勉思自爱。某从此去矣。”李娃从所历之事,从身边无数姐妹的血泪中早已把这罪恶的门阀制度看透了,所以,她虽深爱郑生,却不得不选择离开!莺莺呢,她虽是“崔”姓士族家世,但早已落没,没有可以凭借的权势。而通过科举走上仕宦之路的张生一心想往上爬,必须利用婚姻这个后盾保障他仕途的顺利。所以“后岁余,崔已委身于人,张亦有所娶”当然是张生娶高门望族之女了。而莺莺这个无权无势的女子只能和小玉一样成为门阀婚姻的牺牲品。

三、小结

这三部传奇是生活在科举盛行的中唐时期的三位作家对士人们的人生与婚姻的思考之作。通过李益、荥阳郑生、张生这样的士人形象,通过他们从底层市井回归上层社会的人生轨迹预示着士人一个崭新的人生篇章的开启。从此,追求仕宦的寒门士子们、落没士族在慢慢壮大着自己的队伍而门阀士族的特权地位慢慢的在瓦解。士人们开始对为学之事有了更多的思考:是饿着肚子沉迷于追求名利的科举考试,还是选择另一条路去维持生活?正是有这样的思考,明代中叶,士与商才会没有明显的界限,这其中可能纠葛着许多其他的政治背景和社会因素,这不是本文可以论及的,但就文学作品本身而言,士人的形象渐趋于市井并最终融于市井则是事实!

参考文献:

[1]余英时著:士与中国文化[M],上海人民出版社,1987

[2]张友鹤:唐宋传奇选[M],人民文学出版社,1997

[3]鲁迅:中国小说史略[M],上海古籍出版社,2004

作者简介:杨秋利,哈尔滨师范大学07级古代文学专业研究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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