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谈宫崎骏动画电影中的“共生”理念

2009-02-12陈瑰丽

电影文学 2009年1期
关键词:宫崎骏动画电影共生

陈瑰丽

[摘要]被喻为日本“国民电影作家”的宫崎骏,其作品倾注了高度的社会责任感与深切的人文关怀。宫崎骏动画电影披露现实,探讨现代人的生存状态,对战争和环境进行深刻的思考。其別具一格的时代人文关怀使其影片独具魅力。本文试图将宫崎骏一系列的思考归结为其对多元文化的一种“共生”理念。并从三方面进行论述:自然与人的共生;人与人的共生;传统与现代的共生。

[关键词]宫崎骏;动画电影;共生理念

宫崎骏是笔者深深敬仰的一位电影大师。

自从1984年3月动画电影《风之谷》上映以来,宫崎骏成就的瑰丽色彩与梦幻故事王国,创造的光怪陆离与幽远深思奇妙天地,已经让我们感动了整整二十余年。宫崎骏与黑泽明并称为日本“国民电影作家”,其作品倾注了高度的社会责任感与深切的人文关怀。笔者认为,在宫崎骏一系列作品中,无论是对现实的披露,对战争和环境的思考,还是对人类的怀疑,对生命、对大自然的赞美等多方面的表现,总体可以归结为其对多元文化的一种“共生”理念。

所谓“共生”,指的是人与自然、人与人两层意思的彼此相容、互利互惠的关系。在日本,自80年代中期以来,环境问题成为日本各界议论和研究的一大热点,人们开始关注并讨论“人与自然的共生”问题。而冷战结束后深刻的民族纠纷则使“异民族的共生”也成为一个切实的问題。著名的建筑家、思想家黑川纪章主张:“共生的思想就是相互承认对方圣域的思想”,他认为日本的“圣域”就是天皇制、稻米的生产、相扑、歌舞伎、茶道。同时,作为一个世界级的建筑大师,黑川纪章将其“共生思想”广泛并臻于郅治地应用到其建筑设计中去。所以,在今天,“共生”理念涵盖了更多元的因素,如法哲学家并上达夫的“竞争性共生论”,以马克思的人学、人类史学为基础的“共同性共生论”等等。本文对于宫崎骏“共生”理念的思考,笔者暂且将其粗浅地归结为以下三点:自然与人的共生、人与人的共生、传统与现代的共生,并试探讨之。

一、自然与人

在宫崎骏的一系列重要作品中,深入地探讨了自然与人的关系。马克思曾说,人的本质并不是单个人所固有的抽象物,实际上它是一切社会关系的总和,人总是存在于一定的关系之中的。人与自然的关系、人与社会的关系、人与他人的关系、人与自我的关系,这是人的四大关系。而其中人与自然的关系是人类得以生存和发展的最重要的关系,在这里,笔者想首先阐明的是:本文为什么使用“自然与人”而不是“人与自然”这样的先后语序关系。对于自然,宫崎骏接受了日本著名植物学家、人类文化学家中尾佐助的“照叶林文化论”学说:把国界和民族的因素都排除在外,只是按照植物来划分人类的文明。那么,可以这样说,对于宫崎骏而言,植物才是主人,自然才是真正的主人,人仅仅是自然中的一员。而不是人类自封的所谓的“万物之灵”。这理念无疑为宫崎骏的动画电影提供了艺术想象和创造的理论来源与思想动力,因此,在经意与不经意之间,宫崎骏的每部作品中都出现了“参天大树”的形象,那郁郁葱葱、生生不息的“母树”总是屹立在远方,仿佛支撑起整个人类的生命体系。“自然”成为他电影中不遗余力深情赞美的对象:在影片《风之谷》的峡谷中,绿树成荫,山花烂漫,河水清澈,大风车缓缓转动,平原、山谷、小村落、溪水,一切都那么令人神往。在《幽灵公主》中,险峰、深谷、栈道、溪水流淌,森林中无数可爱的树精灵时而安静时而疯狂。但作为负有强烈社会责任感和忧患意识的电影作家,宫崎骏并没有仅仅停留于对美丽自然的描绘,而是更注重于审视人与自然的关系,思考入在自然中的定位和价值,他总是以“绿色”作为其特有的眼光,在富有趣味的故事中告诫人们:人与自然必须共生,在影片《千与千寻》中,宫崎骏运用象征的手法,将河流幻化为具体的形象:汤婆婆的汤屋里来了客人“腐烂神”,面目与形体都看不见了,被污水与垃圾裹住的身体发出令人作呕的腐臭味,让众人躲避不及,千寻为其清洗出成山的各种人类垃圾,“腐烂神”原来是个须发幡然的河神。宫崎骏的每部作品均流露出浓厚的环保思想:在影片《幽灵公主》中阿席达卡手上的淤痕最终没有消失,它象征着:人对于自然中任何生命的残害,就等同于对自身躯体的践踏与摧残,所以,宫崎骏借《天空之城》露舒达之口说“……我明白天空之城为什么会没落,因为即使拥有再高的科技,只要脱离土地。人就是不能生活的”,这是他对孕育了生命与文明的大地的深情赞美,也是对人类利欲熏心之行的谆谆教诲,是让人类尊重自然,尊重他生,净化心灵的循循善诱。众所周知,“生存斗争”在达尔文的生物进化论中发挥了巨大的作用,从19世纪后半期到20世纪前半期,在人类社会与自然的关系中,“生存斗争”的概念一直占据着主流地位,“征服自然”、“与大自然作斗争”是我们耳熟能详的口号。但是,在古老的东方,日本人却一直认为人和自然是一体的,人类是在大自然的生命大河中诞生的,人是自然的一部分,是宇宙万物的一个种类,人不需要征服自然,战胜自然,而应该顺从自然,应与自然友善和睦地共生共存,于是,宫崎骏的电影就好似一条道路,引领我们了无着落的乡愁,返向早已陌生的故乡。我们在路上看风景,看那些参天的古木、静谧的池塘、欢跃的树精灵、生息繁衍的鸟、兽、虫,看大龙猫在静夜里催长出来的参天大树,看山兽神漫步走来时,脚下悄然绽放的野花;看宫崎骏笔下明暗交错里一张张曼妙而隐隐令人心痛的故乡的风景画,恍惚瞬间又久如隔世。

二、人与人

作为一个生于日本长于日本这样一个岛国的人而言,宫崎骏可能会比其他民族的艺术家具有更强烈的由地域环境所造成的压迫感、生存感与忧患意识。学生时代的宫崎骏专攻政治经济学,并参加了反对《日美安全保障条约》的斗争,战后东西方冷战格局引发的核竞赛更加深了他对人类自身生存的关切和忧虑。所以,关于人类文明的毁灭,人与人的共生问题的思考反复出现在宫崎骏的作品当中。在这里,我权且将宫崎骏关于“人与人的共生”问题分为两方面:一是多元文化的共生;二是异民族的共生。(一)多元文化的共生,在现代日本社会,存在着的排除异端,一元化趋同倾向的片面意识形态,自由主义法哲学家井上达夫积极主张要以“共生”的概念作为规定社会新型人际关系的理念,他认为天皇制中存在的那些深刻的问题是一元化趋同倾向的保障,这种观念得到许多有良知的日本人的拥护与支持。在宫崎骏的动画电影中,充分体现了民族化与多元文化的融合,他的作品经常描绘多山岛国的地形、苍苍莽莽的山谷、质朴的木构建筑等等,这些都是极具日本本土民族特色的场景。例如在《幽灵公主》中,展现的是室叮时代中期(约15世纪中叶)的日本生活场景,影片中无论是人物的装束、使用的器具、语言的风格等都极具日本民族特色,许多写实的描画甚至还可以找到明确的作品出处考证,另外,在《千与千寻》“油屋”

场景的设置中:锅炉爷爷工作室里一屋子的汉方药草,浴场外那条唐人街风格的饮食街,街上房前屋后随处可见的汉字等等无不渲染着浓郁的日本民族色彩。但是,宫崎骏的动画电影并不仅仅以日本本土为表现背景,其广博的视野和极具包容性的题材为日本动画打通了走向世界的道路,例如《阿尔卑斯山的少女海蒂》中秀美辽阔的阿尔卑斯山;《红猪》中碧波蓝天的亚得里亚海,《天空之城》中欧洲工业革命时期的煤矿区;《哈尔的移动城堡》中的19世纪末的欧洲景色等等——大师是站在人类文明的高度来纵观世界文化的历史与未来,东方还是西方并不重要,这便是多元文化共生意识的体现。(二)异民族的共生,2003年美国对伊拉克发动战争,同年3月宫崎骏的影片《千与千寻》获奥斯卡最佳动画长片奖,和年年期待奥斯卡的张艺谋相反,宫崎骏缺席奥斯卡最佳外语片颁奖礼,并由制作人铃木敏夫带去了他手书的宣言:“如今世界上正发生如此不幸的事态,虽得奖但也无法喜悦,这真是很悲伤的事情。”与许多艺术人格与现实人格相离的艺术家不同,所谓“文如其人”、“画如其人”,宫崎骏在生活中真实的人格与其艺术人格是一致的。宫崎骏的一系列作品都明显地表达出其对战争的深恶痛绝,对西方强权文化的厌恶与反感。1991年,海湾战争爆发,宫崎骏的力作《红猪》便是在这样的时代背景下诞生的:挚爱飞行的意大利空军英雄波尔戈在战争中失去战友,因此对人类的战争行为深恶痛绝,于是用魔法将自己变成猪,逃遁于世俗之外。作为一个反战者,波尔戈选择以打击空贼集团赚取赏金为职业,虽然这种生存方式本身就是战争行为的延伸。但是,波尔戈与空贼集团的争斗与真实的战争之间,是存在着本质性的区別的:那就是后者是绝对安全的,甚至可以说是绝对文明的,因为即使是击落对方的飞机,把对方打伤,但是绝对不危及生命。《红猪》是宫崎骏第一部以成年人为主角的作品,其中寄寓了宫崎骏对战争的个性化思辨和强烈的批判态度。在宫崎骏的众多作品中,内容与形式上都没有鲜明的国界,没有民族的分化,没有文化的壁垒,他的动画电影脱离了日本社会的种种狭隘与蒙蔽,建构了宏大的没有边界的,人与人和谐共生的世界。在跨过60岁的人生回归线之时,宫崎骏在生命循环的新起点上平静地说出“我愿为这世上的所有生灵默默地祈福。”

三、传统与现代

日本是一个高度现代化的国家,但走在日本的国土上,笔者常常为之感叹:在这世界上经济最发达最现代化之一的国度里,传统文化却如乳溶于水般与现代文明那么和谐地共融。我们常常可以看到在古老的寺院旁边伫立着参天的现代化高楼大厦,在京都最繁华的街道上,身着传统和服的少妇和少女婷婷袅袅地走过,头戴蓑笠身着袈裟的日本和尚在打手机;人们坐磁悬浮列车,参拜神社和寺庙,吃着寿司和拉面。宫崎骏是一位受传统文化影响很深的导演。在影片《幽灵公主》中,无处不透露出日本绳纹时代的古老文化:幽灵公主脸上戴着的是绳纹时代特有的土偶面具,主人公之一的阿西达卡其所属的部落沿袭着原始绳纹文化习俗与传统,其中虾夷民族保持着对自然和神灵的敬仰;具有与神灵沟通的神秘力量的老巫女使用着原始占卜术,阿西达卡手中的弓箭更是绳纹文化的有力表征等等。在宫崎骏的作品中,传统文化仿佛像牵引我们回归故里的一条返乡之道,无论你来自哪一个国度,无不被那人类最本源的文化气息所感动。什么是传统?传统是对上一个阶段文明规范的延续。传统与现代它们所面对的主体就是我们人类本身,只是文化发展在不同时代的不同表现而已,二者本应是一体的。但在许多国内现代人的眼里,似乎要发展只有铲除过去,拋弃传统。所以在我们的国家,我们走过31个省的大城市恍如仅仅时间流逝而地点并无转移,所有的城市都耸立着一样的楼房。穿插着一样的街道。我们抛弃了传统,当然我们也不拥有现代,中国社会在经历了短暂的工业时代迅速步入了信息时代,在经济、文化,教育、科技等方面,都实行了很大程度的开放,并快速地达到与国际接轨。但是,若在持续发展变化的过程中与传统“断层”,甚至丢失了传统,那后果是难以想象的。曾经在历史上产生过巨大影响的多个文明古国,如今遗留下来的文明已所剩无几,如古埃及、古巴比伦、古印度,它们的文化都没有得到持续的发展和延续。每一种文化的消失,都是人类文明发展造成的灾祸,是令人沮丧的,然而中国是一个例外,可以说,中国文化是历史上保存、持续得最悠久的。但是今天,我们是否意识到传统文化也似乎与我们渐行渐远。历史的步伐走到今天,笔者衷心地希望,我们这一代人对于传统是传承者,发扬者,而不是决裂者。宫崎骏热爱传统,他也肯定现代文明,在他众多的影片中,不乏对现代文明进行了美好的描述。例如作品《空中之城》中的天空之城拉普达,是一座以反引力装置的飞行石为悬浮动力的空中城市。其中巨大的飞行石、不计其数的机器人、堆积如山的财宝,这种极度繁盛的文明强烈地震撼和冲击每位观众的心灵,然而,拉普达最终成了一座空无一人的废城。在这里,宫崎骏试图通过对文明失落的根本原因的追问,影射出人类文明现存的种种弊端,并对文明如何才能生存、发展的哲学命题进行探讨。在作品的尾声,大师似乎为我们作出了解答:小女孩席塔在小男孩帕索的陪伴下寻找自己失落的故乡,在旅途的尽头天空之城,终于明白了:无论科技的进步和人类的发展如何。人都是不能离开“地”的。“地”在这里隐喻了“大自然”,但笔者猜想,大师的笔触并不仅仅于此:“地”更指向了我们人类的渊源,指向了我们人类文化的传统。人类的历史是一株枝繁叶茂、生生不息的大树,而传统就是我们的根,美国文化哲学家怀特说过:“文化是一个连续的统一体,文化发展的每个阶段都产生于更早的文化环境。”一个国家要走向现代,必须要建立在一定的政治、经济、文化的基础之上。所以,否定传统文化,就是否定历史,人为地割断自己的根脉。传统文化是我们民族历史沉淀中最珍贵的文化结晶,是凝聚和激励人民民族力量的重要精神支柱,一个民族在发展的过程中无论遭遇顺境或逆境甚至陷入困境都不可怕,可怕的是失去民族精神支柱,在精神上无所依托,因此,如何对待传统文化,绝不仅仅是个文化问题,而是一个关系民族命运发展的,生死攸关的重大命题。所以,在宫崎骏的影片中,总是有意无意地在石林路旁或草丛中出现一些古朴的小神像。那小小的神像似乎引领我们人类了无方向的探寻,走向回归故乡的道路。

在20世纪80年代,宫崎骏就已经实现了动画电影在形式上的突破,并奠定了作为动画大师不可动摇的地位。他的作品使通俗文艺形式的动画电影进入艺术经典,在世界范围内获得了广泛的赞誉和高度的评价。2008年暑假,宫崎骏导演的作品《悬崖上的金鱼公主》再创票房神话:从7月19日公映以来,在短短的31天内,票房收入就突破了100亿日元,其全球票房达1亿6900万美元,专家估计《悬崖上的金鱼公主》的总票房收入将在200亿日元左右。

在我们尽情畅游于宫崎骏那一幕幕虚幻空灵、冷峻紧张、幽默温暖的影片场景中时,在光怪陆离嗅见冰层与烈日味道的宫崎骏动画世界里,相信我们也进行了一场心灵的洗礼和灵魂的升华,相信宫崎骏的“共生”理念将引领更多的人去追求那传统与现代共生,自然与人和谐共生,人与人没有国界,没有藩篱的和睦友好共生的理想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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