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九:给予孩子适度的爱

一个孩子带到幼儿园的午餐中,妈妈都会放一个剥皮的熟鸡蛋。有一天,由于妈妈疏忽,忘记剥掉鸡蛋皮了,结果,孩子看到午餐之后哭起来。老师跑来问她为什么哭,她说:“今天的鸡蛋太硬了,没法吃。”她竟然不知道鸡蛋皮是可以剥下来的。

这个故事自然有些离谱。但幼儿园小朋友跑来找老师帮忙剥鸡蛋皮以及小学生不会系鞋带这样的事情却是很多人都碰到过的。有人说,“树大自然直”,等他们长大后就好了。真的吗?大学新生入学时,爸爸妈妈几个大包拎着到处跑来跑去办手续,而学生只背个小包跟在旁边;进了宿舍,又是爸爸妈妈把床铺好,把蚊帐挂好。这种场面实在是不新鲜。

这就是“蜜罐式家庭教育”。蜜罐式家庭教育看起来闪耀着爱的光辉,其实是有毒的。

总体来说,蜜罐式家庭教育是由于父母亲不懂得如何爱孩子而造成的。这种错误的实质,是过分的爱护。孩子降生到家庭,父母当然要爱护他,不爱护,孩子不能活命。但过分的爱护是溺爱,溺爱会让孩子“溺水而亡”,这种“亡”不是生理的死亡,而是生命力的丧失。

父母亲爱孩子,过去往往是“不及”,而今天往往是“过”。过去“不及”,有很大的问题,有些孩子因为得不到父母亲的指导,做出很多越轨的事情。然而,今天父母亲太把孩子当回事,让孩子成为家庭生活的中心,从积极的方面来说是满足了孩子追求归属的需要,从消极的方面来说会导致孩子娇生惯养、自我中心、没有规矩,影响他将来的幸福。

怎么办?

独生子女时代家庭生活中很重要的一条原则,用一种吸引眼球的方式来说,就是:不要太把孩子当回事。具体来说,就是:父母亲对孩子的重视要有限度,并且要引导孩子关心身边的人。

父母亲即使总想为孩子做点事(研究者称之为“关心强迫症”),也需在出手前三思:这是不是应该由他自己完成?他自己做,是不是更能促进他的成长?他真的需要我帮忙吗?父母亲必须明白,孩子的智慧是在一次次的动手中积累的,孩子的意志是在一次次的摔打中成熟的。

我在儿子两个月的时候,关于如何爱他,我写了一篇随笔,兹录如下。

孩子,我将这样爱你!

早上离家上班时,你在妈妈的怀里,我跟你道别,你对着我甜甜的笑。

你的笑,很美,很静,让我不忍离去。我多么希望就这样呆在你的身边,哪里都不去,陪你玩耍、晒太阳,给你洗澡、换衣服。当然,性情比较急躁的我估计很难坚持下去。

为了你的笑,我本可以:

给你准备最美的衣服,买来你想要的玩具,让你从小过着富足无忧的生活;

为你撑开一把大伞,遮挡烈日、狂风、暴雨和冰雹,让你享受每一天的灿烂阳光,不让你受一点点伤,不让忧愁、烦恼走上你的笑脸;

尽我全部力量帮你铺平前方的道路,送你上最好的学校,进入你梦想的岗位,在你需要的时候,献给你我毕生的积蓄,让你过上向往中的甜蜜生活;

……

然而,我不能这样爱你,而且,与此相反,我将想方设法地让你吃苦。每个人的一生,都要吃必要的苦,先苦后甜,是人生的正道。如果舍不得让你吃苦,什么事都替你操办,当你长大成人的时候,各种各样的苦恼会陆续地找到你,找到我,破坏我们的生活。

从前,在海边的村子里,有个渔夫,有着一流的捕鱼技术,被当地的人们尊称为“渔王”。渔王渐渐年老,也越来越苦恼,因为他三个儿子的捕鱼技术都很平常,和他相距太大,他觉得很没面子,有损自己“渔王”的美称。 于是,渔王经常向别人诉说心中的苦恼:“我真不明白,我捕鱼的技术这么好,而我的三个儿子为什么这么差劲,竟然没有一个像我!我从他们懂事就开始用心传授捕鱼技术给他们,从最基本的东西教起,告诉他们怎样织网、怎样划船、怎样下网;当他们长大了,我又教他们怎样认识潮汐、辨别鱼汛……凡是我长年辛辛苦苦总结出来的经验,我都毫无保留地传授给了他们,可是到了最后,他们的捕鱼技术竟然连一般渔民的儿子也不如!这简直让我丢尽面子!太让我伤脑筋了!”

伤心的渔王并不知道,自己传授了宝贵的经验,却因为爱孩子,不让孩子经受失败的痛苦,以致无法把父亲的经验消化吸收。我不想做这个渔王,因为自己的好意,让你失去了在错误中不断改进的机会,造就了你的平庸;我甚至不想做什么“王”,不想太强大,以致成了你可以依赖的靠山,或者摇钱树。

孩子,我将这样爱你:

我将努力工作,和你的妈妈一起,创造一个舒适、美满的家庭,让你能够从小生活在一个和谐、温馨的环境里,和爸爸妈妈一起,享受每一天的幸福生活。

我将尽到自己在工作、家庭和社区中的责任,做积极有效的成员,赢得同事、亲友和邻居的认可,让你能够感受到生活在这个家里是一件值得自豪的事情,虽然,这个家并不一定很有钱。

在你慢慢长大的过程中,鼓励和支持你去做一件又一件力所能及的事情,协助你去完成你希望做到但仅仅依靠自己的力量又无法完成的事情。我相信,你会是一个勤快的孩子,你会有很多的想法,我们会支持你靠自己的力量去实现梦想。如果我们代劳的话,当然这个过程会很快;然而,成长是不能代替的,你的人生道路需要自己一步一步坚实有力地走过,爸爸和妈妈,愿意在身后不远处保持对你的关注,暗暗为你捏一把汗,但不会贸然上前,替你摆平一切。

当你想偷懒的时候,当你想放弃的时候,爸爸和妈妈会板起面孔批评你,或者陪你游戏一会之后再要求你继续。当你想求助于我们的时候,我们会说“我很忙”,或者“我不会”。为了让你能够有锻炼成长的机会,我们甘愿收敛自己的智慧和能量,背上一个“没本事”的坏名声。

这样爱你,不是我们的本意;让你受苦,更不是我们愿意看到的。也许有一天,你会明白,做父母亲的人看到孩子在受苦的时候,会比自己受苦还要痛苦。但是,我们将狠下心来,看你受苦而不伸手相助,看你跌倒绝不跑上前把你扶起。不经历风雨,怎能见彩虹?我们期望看到你在风雨中坚强地长大,越飞越高,越走越远,越挫越勇,哪怕离开了我们昏花的视线。到那时,我们翻看相册,享受你的脚印留给我们的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