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在八百里

王雪涛

中午，刘市长下班回到家，看到儿子刘飞正坐在书桌前咬着钢笔冥思苦想，一筹莫展。

“儿子，又有啥难题?让老爸看看。”刘市长边脱外套边说。

刘市长接过儿子递来的作业本，上面有一道语文知识题：辛弃疾《破阵子》中“八百里分麾下炙，五十弦翻塞外声”“八百里”指代什么?

刘市长不假思索地说：“指路程呀!岳飞不是有名句‘八百里路云和月吗?”

“不对。老师说这道题考察我们的知识面，肯定没这么简单。”儿子马上否定父亲的答案。

刘市长脸微微一红，很快恢复常态。自己上大学时是工农兵学员，上课的时间还没有拾大粪的时间多，学的那点东西早还给老师了。他来到书房，顺手翻了翻《新华字典》，没有找到“八百里”这个词条，便给抓文教卫生的吴副市长打电话。

“老吴吗?孩子写作业遇到个难题，想请教你这个博士。”他把题目复述一遍。吴副市长迟疑一下，说：“刘市长，您还真难住了我。我是博士不假，可我学的是有机化学。隔行如隔山啊。这样吧，我查一下资料再说。”

挂了电话，吴副市长给市教育局赵局长打电话：“赵局长吗?是这样，今天没什么事，出个难题考考你这个中文硕士。你要能答上来，年终考核我这一关你算通过。”他半开玩笑地说出题目。

赵局长听完题，不由一怔：“吴市长，我是学中文的，可我的专业是中国现当代文学，对古代文学涉猎甚少，甚至连杜甫和杜牧哥俩谁大谁小都弄不清。等我请教一下我的大学导师再回答您，好吗?”

挂了电话，赵局长才发现手心全是汗。堂堂市教育局局长，竞被一道题给难住，传出去不好听啊。他忙给市第一小学钱校长打电话：“老钱吗?我给你出个脑筋急转弯，请听题……”说完题目，他又将了钱校长一军：“你这个师大中文系高才生、语文特级教师，可别说不会呀。”

“赵局长，您真给我出了个难题。我虽是师大中文系毕业的，但主要研究上古文学，况且这么多年没代课，都忘得差不多了。这样吧，您容我考虑一下好吗?”

钱校长是个老学究，但这道题还是第一次见。他马上给校语文教研组长孔老师打电话。很快，孔老师写好标准答案，为表示谦虚还特意在句末加上一句：不当之处，请领导批评指正。他亲自给钱校长送去。

钱校长赶紧给赵局长打电话：“赵局长是牛呀。我查了《现代汉语诃典》，才弄明白原来指牛。我这就把答案给您送去。”桂了电话，钱校长如释·重负。

赵局长看到答案后，忙给吴副市长打电话汇报：“吴市长，是牛呀。我查了《辞海》、《辞源》，费了好大劲才找到答案，这就派张秘书给您送去。”

吴副市长接到赵局长送来的答案，第一时间给刘市长打电话：“刘市长，不过是牛嘛。也真是的，小学生的题就这么冷僻，连市长都给难住了，我也是查《康熙字典》才找到的。”挂了电话，吴副市长亲自把答案送到刘市长家。

刘市长看完答案，豁然开朗，耐心地给刘飞讲解典故出处：“《世说新语》记载，王恺有一头牛，名字叫‘八百里猎。有一次，他用牛作赌注和人比赛射箭，结果输了，人家就杀牛吃肉。后来就用‘八百里指代牛。”

第二天，市第一小学的孔老师批改收上来的作业，发现这道题全班几乎没有人答对，但刘飞不仅答对了，而且和标准答案一字不差。在句末。孔老师还看到自己昨天写的那句话：不当之处，请领导批评指正。

(佳禾摘自《故事pan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