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国亮可怜的“一日三省”

叶　檀

关国亮的落败绝非简单的咎由自取，其可怜包括股东质量不高离心离德、制衡机制缺失

2008年12月3日，新华人寿前董事长关国亮出庭受审时，做了三方面的反省：首先，股权管理失控；其次，公司治理结构不到位；第三，放松了对自己的要求。

放松了对自己的要求，是所有进入“局子”的人小学生级别的检讨书，可以忽略不计：股权管理失控与公司治理结构不到位是要害。关国亮这“一日三省”背后，隐藏的是其“两可怜”：其落败绝非简单的咎由自取。

新华人寿控股权之争由来已久。一方是由宝钢、神华与苏黎世保险等组合而成的同盟，总经理孙兵为代言人；一方是关国亮或其控制的入股新华人寿的大股东公司，如海南格林岛投资公司、隆鑫集团等，时而“倒关”时而“挺关”的东方集团则态度暧昧。双方为争夺控股权均有灰色行为。

到2006年底，苏黎世通过隐性持股、高调参股和低调回购累计持有新华人寿27.5%，超过我国法律规定的外资单一股东持有中国金融企业股权20%的最高上限。关国亮同样不择手段，一度成为新华人寿真正的控股大股东。持股7.51%的格林岛公司的法人代表付凯是关国亮妻妹的丈夫。有股东怀疑，格林岛用于购买新华人寿的资金，就来自新华人寿自己；而类似的安排不止一例，关国亮实际控制的公司股权一度超过10%。

在控股权争夺战白热化、双方屡屡突破监管与规则的底线时，公司部分股东已经知道了问题，却有眼睁睁看着一个极具企业家潜质的人滑入深渊，甚至暗中为此鼓掌称庆之嫌。股东质量不高，离心离德，此关国亮可怜一也。

关国亮的坠落与其挪用资金等涉嫌违法行为有关。北京市检察院指控关国亮犯有职务侵占罪，关国亮与人合谋获取公司300万元；挪用资金罪，指控关国亮任董事长期间，擅自挪用公司资金2.61亿元，为个人谋取利益。保监会此前调查的结果更加恐怖：关国亮任董事长的8年间，累计挪用公司130亿元，或被拆借给形形色色的利益伙伴，入股并最终控制新华人寿;或用于大规模违规投资，至案发时，尚有27亿元未能归还。

在关国亮时代，公司内部管理机制形同虚设，关国亮说一不二。最典型的案例是，2003年，新华人寿在北京搞了一次业内闻名的军训，从关国亮到中层经理、每一位普通员工，均按军队建制被编到连、排、班，进行严格的军队项目训练和相关政治军事理论的学习，军训结束后的“大阅兵”仪式达到高潮——关国亮在从部队请来的高级教官陪同下，站在敞篷吉普车上向整齐列队的员工招手喊话，其在新华人寿的个人辉煌此时到达顶峰。

董事会、内控机制形同虚设，客观上帮助关国亮膨胀到极点：一个无人提醒的膨胀者是可怜的，他会把一切缺点暴露于光天化日之下，直至无法收拾。中国很多企业家没有系上制度制衡的安全带，在丛林社会中凭直觉与野心狂奔——黄光裕、唐万新等人何尝不是如此？这些企业家抢夺控股权与个人膨胀同步进行，可见股权多元化没有化解权威体制。这不仅是关国亮的可怜之处，更是中国企业家的集体悲哀。新华人寿在关国亮下台后，孙兵执掌，去关化的过程同样毫不留情，关氏人马纷纷边缘化。

保监会主席助理陈文辉表示，股东结构、股东的质量决定了公司的质量。寿险公司资金聚集能力非常强，资金沉淀量大，要防止寿险公司成为“提款机”，要在股东选择、董事会建设、经营层人选、内控制度等方面加强公司治理和内控。相关的，好的制度及其运行则是成就一个优秀企业家的基石。

可以想见，离开了良好的公司治理制度及其运作，还会有更多企业家步关国亮的可怜后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