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子和柏拉图的课程与教学思想之比较

严月娟

摘要:孔子和柏拉图在课程与教学思想方面有着惊人的相似之处:课程与教学服务于政治伦理,强调分科课程,并将德育置各科之首;教材内容的选择注重科学性和思想性。但是在教学方面,又有不同之处:孔子强调实践在知识获得中的作用,而柏拉图认为知识是与生俱来的,否认实践经验的作用,教学方法上都提出具有启发性质的问答法,但是孔子重视学生的主体地位,柏拉图更强调教师的主导作用。

关键词:孔子;柏拉图;课程与教学

中图分类号:G423.04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002-2589(2009)32-0229-03

一、生平简介

孔子(公元前551-前479)名丘,字仲尼,春秋鲁国人,是中国历史上伟大的思想家和教育家,儒家学派的创始人。孔子生活的时代正是奴隶社会逐渐衰亡、封建制度逐渐兴起的历史过渡时期,此时诸侯争霸、民风不古、礼坏乐崩,社会处于急剧变革时期。据记载,孔子三岁丧父,家道中落,曾做过“委吏”、“乘田”,后创办私学[1],收徒讲学。五十岁后踏上从政的道路,因与当政者季桓子的政见不合,弃官出走,与弟子奔走于各诸侯国之间,宣传其政治主张,结果处处碰壁,颠沛而不得其志。历经十四年周游列国的漂泊生涯,孔子重回鲁国,除了从事教育活动之外,还潜心于夏、商、周三代文化典籍的整理工作。

柏拉图(Plat,公元前427-前347)出身于雅典贵族,西方伟大的思想家、哲学家,他生活在古希腊城邦由繁荣走向衰落的时期。柏拉图幼年丧父,青年时跟随苏格拉底,在其门下学习8年,是苏格拉底的忠实信徒和亲密朋友。苏氏死后,株连到柏拉图,他被迫离开雅典流亡国外达12年之久,到埃及、小亚细亚等地从事政治活动,企图实现他的贵族政治的理想。公元前387年失败后逃回雅典,在阿加德米(Academy的体育馆附近设立了一所学园,专门培养奴隶主贵族子弟和统治者,在此执教长达40年。

从生平可以看出,孔子与柏拉图有着极其相似的社会背景和人生境遇,都曾怀有伟大的政治抱负,当在政治上不得志时便又借助教育来实现自己的政治理想。

二、课程与教学的基本价值趋向:政治伦理观

学校的课程与教学的指导思想随社会形态的不同而不同。孔子与柏拉图的课程与教学的价值趋向从他们的教育目的得以体现。“学而优则仕”集中地体现了孔子想通过教育来拯救社会的目的,于是课程与教学的指导思想反映了政治学原则,所以他将培养“修己安人”的“君子”、“成人”作为教学目的,明确指出教学的任务在于养成“君子”、“成人”的理想人格和各种才能,并根据这个目的来设置课程,所以教学内容主要涉及政治化的伦理教条,课程与教学主要服务于政治教化。

柏拉图在《理想国》中,提到教育的最高目的是培养“哲学王”(即执政者),其次是卫国者,再次是工商业者,每一阶层的人都要处于各自的社会位置上,不能逾越。只有这样,才是真正的理想国家。为此,他提出了一个从幼儿教育到高等教育的完整的学制系统,尽管每一阶段的课程与教学内容不同,但根本目的都是为了发展人的理性,为培养“哲学王”奠定基础。所以孔子对“君子”、“成人”的培养、柏拉图对“哲学王”的塑造,都出于其政治、伦理目的。

三、课程思想

1.分科课程的思想

孔子对“君子”提出了仁、智、勇三方面的要求:“仁者不优,知(智)者不惑,勇者不惧。”对最高标准的“成人”则提出了仁、智、勇、艺、礼、乐六方面的要求。为了达到培养目标,他以“六艺”作为课程,即:礼、乐、射、御、书、数。“礼”用于维护各种人伦和道德规范;“乐”是通过音乐、舞蹈、诗歌等艺术手段使学生从情感上接受道德的熏陶,所以礼乐互为表里,共同完成德育任务;“射”是射箭,“御”是指驾驭战车的技术,这两项属军事技能;“书”包含识字和自然博物常识(包括气象、天文、历法、动植物、地理和古生物等内容),相当于现代的文化科学知识,以前许多人认为孔子只讲伦理道德,忽视自然科学知识,这完全是误解[2]。“数”的教学不仅指一般的数学知识还包括记日、记月、记年的历法,甚至“八卦”也属数教的内容。对照“六艺”,孔子用他整理的“六经”作为基本教材。

柏拉图根据教育目的和学生的心理发展特点,提出了各级学校的课程设置思想,学校按照人的年龄阶段划分,每一阶段授以不同的教学科目。对3-6岁的儿童主要进行故事、游戏、唱歌等教育。6岁以后,儿童进入初等学校,学习读、写、算、唱歌、体操等课程。17-20岁的青年学习算术、几何、天文、音乐(即“四科”)。20-30岁,经过严格挑选的贵族青年进行10年的科学教育,着重发展思维能力,继续学习“四科”,懂得自然科学间的联系。30岁以后,经进一步挑选的青年,研究哲学。至此,形成了柏拉图相对完整的金字塔形的课程体系。

2.各门课程中德育处于首要位置

在分科课程中,各门课程的地位如何?对这个问题,两者的见解同中有异。由“六艺”可见,孔子的课程内容已包括道德教育、科学文化教育和技能训练三部分。但这三部分内容并非等量齐观的,从“弟子入则孝,出则弟,谨而信,泛爱众而亲仁。行有余力,则以学文”(《学而》)看出,孔子显然是把“学会做人”即德育放在首要地位。“兴于《诗》,立于礼,成于乐”(《泰伯》),即强调一个人欲修身成性,《诗》、礼、乐所起到的作用,体现出其它课程都是为德育而服务的思想。

柏拉图的金字塔形的课程体系,则体现出不同年龄阶段的课程侧重点有所不同的特点。在学前阶段以游戏为主,6岁以后以音乐和体育为主,17-20岁以“四科”为主,发展人的思维能力,此后以哲学为主。但所有学科都是为了塑造人的灵魂和培养人的美德。因而他也是将德育放在首位的。柏拉图认为,每门学科均有其独特的功能,皆会促成性格的发展,尤其重视音乐对灵魂训练所起的作用,他说:“音乐教育是比其他教育更令人信服的手段,因为节奏及和声最能深人人心,留下深刻的影响,从而带来优美的一切。在这方面教育的好坏,影响其收获的多少,音乐教育的结果应该是便人和谐与美好。”[3]

3.选择教材的依据:科学性与思想性

孔子整理“诗、书、礼、乐”等文献作为教材秉持三条原则:一是“无征不信”、“述而不作”(《述而》),也就是说选材要保持作品原貌,不凭空造作,择其善而从之,保证教材的正确性;二是“不语怪、力、乱、神”,注重教材的科学性;三是“攻乎异端,斯害也已”,排斥一切反仁义之道的议论。诗有三千余篇,经孔子删节,余三百五十篇。“诗三百,一言以蔽之,曰思无邪”(《为政》),意即保证教材的思想性。[4]

柏拉图也很重视选择和净化各种教材,使其符合道德要求,以促进儿童心智之发展。因此在选择教材内容时,他认为不应不加选择地给儿童讲一些虚构的故事。其指导原则是所有无助于促进美德的东西都不应包括在教育内容之中。“因为年轻人还不能鉴别哪些是寓言,哪些不是,儿童在那个年龄接受的任何东西都是难忘的和不可改变的;所以,第一次给儿童讲述故事必须是美德思想的范例,这一点是最重要的”[5]。对于音乐,柏拉图坚持认为应抛弃所有脆弱、柔靡的调子,而保留那些能使市民有理智和勇气的调子。所以,他认为艺术教育惟一的标准是道德。

总之,孔子和柏拉图的课程设置思想有着惊人的相似:内容上都涉及到了德、智、体、美等方面,客观上促进了人的全面发展,并且都主张道德教育应处于首要位置,其它各科均为德育服务;在课程以何种形式来呈现,都不约而同地选择了分科课程;在教材的选编上,都注重内容的思想性和科学性;但是两者的课程内容都缺少职业训练学科,脱离生产劳动,这是他们共同的缺陷,而这样的缺陷是来源于课程与教学的政治伦理价值趋向。在这相似之中,又表现出两者理论的差异,即在课程设置上柏拉图比孔子更加注重人的身心发展特点,在不同年龄阶段而设置了不同的课程,使课程的设置更具系统性。

四、教学思想

1.教学过程

教学过程是以认识论和知识论为基础的。在对知识的来源上,孔子认为有“生而知之者”、“学而知之者”与“困而学之者”(《季氏》)。因而这在知识论上是矛盾的。但孔子主要强调“学知”,认为自己就是学而知之者,所以他的认识论基本上是以实践为第一性的。据此他把教学过程归结为“学、思、习、行”,体现着由感性认识到理性认识的转化。孔子是第一个将学思结合、知行统一的观点纳入教学过程的教育家。这一思想为儒家后学所继承和发展,并总结出“博学,审问,慎思,明辨,笃行”的教学过程。

柏拉图是西方客观唯心主义的创始人,他认为世界由“理念世界”和“现象世界”所组成。理念的世界是真实的存在,永恒不变,而感官所接触到的现象世界,只不过是理念世界的微弱影子,它由现象组成,而现象因时空表现出变动的特征,因而是不可信的。据此,他提出了理念论和回忆说的认识论,并将它作为教学理论的哲学基础,他认为知识不是靠经验而获得,人生来就具有各种观念,学习就是重新唤醒、回忆生前已经具有的知识。柏拉图的学习即回忆说割断了感觉对象与知识的联系,割断了感知与思维的联系,知识的源泉在于不可捉摸、不可把握的冥冥之中,使知识蒙上神秘主义的色彩。

2.教学方法

孔子教学主要通过问答来启发学生,他的启发式教学总结为八个字:“不愤不启,不悱不发”(《述而》)。“愤”:心求通而未得之意,即学生对问题正在积极思考,急于解决而又尚未搞通时的矛盾心理状态。这时教师应对学生思考问题的方法适时给以指导,以帮助学生开启思路,这就是“启”。“悱”:口欲言而未能之貌,也就是学生对某问题已经有一段时间的思考,但尚未考虑成熟,处于想说又说不出的另一种矛盾心理状态。这时教师应帮助学生明确思路,弄清事物的本质属性,然后用准确的语言表达出来,这就是“发”。孔子的启发式教学不仅生动地表现出进行启发式教学的完整过程,而且还揭示出学习过程中遇到疑难问题时将会出现两种矛盾的心理状态及正确的处理方法。除此以外,孔子还提出因材施教、学思并重、由博返约等教学原则和方法,这些丰富而宝贵的教学思想是孔子躬身教学实践的结果,在今天还熠熠生辉。

柏拉图则师承苏格拉底的问答法,把回忆已有知识的过程视为一种教学和启发的过程。他反对用强制性手段灌输知识,提倡通过问答形式,提出问题,揭露矛盾,同时强调反思,认为理性的知识唯有凭借反思才能真正融会贯通。因此,教师必须引导学生进入沉思的境界,使他们在“苦思冥想”后“顿开茅塞”,喜获“理性之乐”。除了问答和反思,他还提倡讲演和研究性学习,讲演的多系比较深奥难懂的专业知识,同时也鼓励学生自己钻研、探究,弄通各种问题。

由于两者的认识论和知识论不同,所以导致了孔子与柏拉图对教学过程的认识存在一定的差异:孔子认为知识主要由实践经验而产生,知识的获得是感性—理性—实践的过程,重视实践的作用;而柏拉图认为知识是先天就具有的,教学就是回忆的过程,重视反思,强调理性的训练,忽视实践经验的作用。在教学方法上,孔子的启发与柏拉图的问答虽然都属于谈话法,但是性质上却有差异:孔子主张先由学生发问,不得其解时,教师再点拨,充分地尊重了学生的主体性,而柏拉图的问答法,由教师先提出问题,然后学生回答,发现错误之处,教师再通过提问一步步地将学生引导到正确方向上来,因此强调教师的主导作用。

五、影响

孔子在课程设置、教材选编、教学过程、教学方法等诸多方面均有卓越建树,不仅为我国儒家课程与教学思想的建立奠定了基础,而且在世界教育史上也有崇高的地位。尤其是孔子晚年皓首穷经改编“六经”是我国第一套完整的教科书,除“乐”经失传以外,其余五经在我国二千多年的封建社会里一直是官学和私学最基本的教材。而其教学思想更是经久不衰,即使对于今天的教育仍有巨大的现实指导意义。

柏拉图则在西方教育史上第一次提出了“四科”(算术、几何、天文、音乐),其后便成了古希腊课程体系的主干和导源,支配了欧洲的中等与高等教育达1500年之久。尤其在他课程与教学思想中,主张人的理性的训练和心灵的陶冶,这对西方的自由教育(“博雅教育”)产生了重要而深远的影响。

参考文献:

[1]郭齐家.中国教育思想史[M].北京:教育科学出版社,1987.

[2]何克抗.孔子教育思想与教育的四大支柱.www.YNKXJY.cn2006-04-04

[3][5]王川.西方经典教育学说[M].成都:四川人民教育出版社,2000:33-34.

[4]吴杰.教学论[M].长春:吉林教育出版社,1987.

A Comparison of Confuciusand Platos Curriculum and Instruction Thoughts

YAN Yue-juan

(College of education,Jianghan university,Wuhan 430056,China)

Abstract: Confucius' sand Plato's curriculum and instruction thoughts has the astonishing similarity : The curriculum and the instruction serves for the political ethics, emphasizes specialized course and sets at the moral education head of the various course; pays attention to scientific nature and ideological nature on choice of teaching material. But in Instruction aspect, the both has some differences: Confucius emphasizes the importance of practice in obtainingknowledge , but Plato believes that the knowledge is inherent and deny experience function, on the teaching method all proposed question and answer method, Confucius plays student on the main body's position, while Plato emphasizes teacher's leading role.

Key words: Confucius, Plato, curriculum and instruction